燼硯昭明 身世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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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驚雷
就在林燼等人被逼至龍榻前狹小空間,趙魁獰笑著揮刀,叛軍如潮水般湧上,防線即將崩潰的千鈞一髮之際!
“住手!都給朕住手!”一聲嘶啞、微弱、卻蘊含著無儘悲憤與帝王威嚴的怒吼,如同遊絲般響起,竟奇蹟般地穿透了震天的喊殺聲!
是皇帝蕭世衡!
不知是迴光返照,還是被眼前這骨肉相殘、臣子逼宮的慘劇刺激,他竟然掙紮著,在老太監的攙扶下,半坐了起來!他枯槁的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太子和高士謙,裡麵燃燒著最後的光芒——那是帝王最後的憤怒、絕望與一絲難以言喻的驚疑!
這垂死帝王的怒吼,帶著一種奇異的力量,讓瘋狂廝殺的雙方動作都不由自主地緩了一瞬。殿內的血腥搏殺出現了短暫的凝滯,隻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兵器滴血的聲響。
“煜兒高卿李卿”皇帝的聲音斷斷續續,帶著巨大的痛苦和不解,目光掃過太子、高士謙、李仲勰,“何故何故如此?!朕朕待爾等不薄”
“父皇!”太子蕭允煜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旋即被更深的怨毒和瘋狂取代,他指著林燼和沈硯,嘶聲喊道:“是他們!是這兩個包藏禍心的逆賊!他們纔是禍亂之源!父皇,您被他們矇蔽了!”
“陛下!”高士謙眼見皇帝還能說話,心知這是最後的機會,必須徹底攪渾水!他猛地踏前一步,聲音尖厲,如同夜梟啼鳴,直指林燼:“您可知他是誰?!他根本不是林燼!他是前鎮北王蕭北垣的遺腹子——蕭明宸!那個本該葬身火海的孽種!他潛伏軍中,隱姓埋名,就是為了今日顛覆我大肖江山,為父報仇啊陛下!”高士謙的話語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皇帝最敏感的神經——皇權的穩固性!
“還有他!”李仲勰也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肥胖的身軀因恐懼和激動而劇烈顫抖,指著沈硯尖叫道:“陛下!您更不可信這沈硯!他他是前朝廢太子慕容圻的遺孤!是前朝餘孽!他接近林燼,不,是蕭燼!就是圖謀複辟前朝!他們二人,一個前朝餘孽,一個逆賊之後,勾結在一起,偽造證據,蠱惑聖聽,就是要亡我大肖啊陛下!您萬萬不可被他們矇騙!”李仲勰的指控,更是將沈硯的身份提升到了“前朝複辟”的可怕高度!
這兩聲石破天驚的身份揭露,如同兩顆驚雷在紫宸殿炸響!不僅皇帝蕭世衡瞬間瞪大了眼睛,渾濁的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就連殿內許多不明真相的侍衛和叛軍,也露出了震驚和茫然的神色!前鎮北王之子?前朝廢太子遺孤?這身份帶來的衝擊力,遠超之前的任何指控!
林燼和沈硯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眼中寒光爆射!他們知道身份是瞞不住的,但被高李在如此混亂的場合、以如此惡毒的方式當眾揭露,意圖將他們釘死在“逆賊”的恥辱柱上,用心何其險惡!
“高士謙!李仲勰!爾等血口噴人!”林燼怒髮衝冠,厲聲喝斥,“我父蕭北垣,一生忠勇,為國戍邊,卻遭奸佞構陷,滿門蒙難!我蕭燼茍活於世,隻為查清真相,為父昭雪,護我大肖河山!何來顛覆之心?倒是爾等,勾結外敵,侵吞國帑,禍國殃民,纔是真正的國賊!”
沈硯亦上前一步,聲音清冷如冰,卻字字清晰,直擊人心:“前朝已亡,慕容氏血脈於我如浮雲。我沈硯,生於市井,長於江湖,眼中所見,心中所念,唯有這天下黎民疾苦!與蕭將軍攜手,隻為剷除爾等蠹蟲,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複辟前朝?荒謬至極!爾等構陷忠良,顛倒黑白,纔是亡國之兆!”
然而,高李的指控,尤其是“前朝餘孽”四個字,如同毒刺,深深紮進了皇帝蕭世衡本就多疑驚懼的心中。他看著林燼那酷似蕭北垣的眉眼,看著沈硯那清俊脫俗卻隱隱帶著一絲貴氣的容顏,再聯想到之前種種巨大的疑雲和恐懼瞬間攫住了他!
“住住口”皇帝的聲音更加虛弱,帶著劇烈的喘息和驚疑,“你你們身份究竟咳咳咳”他猛地咳出一大口黑血,氣息更加萎靡,眼神死死盯著林沈二人,充滿了審視與不信任。紫宸殿內的氣氛,因這突如其來的身份疑雲,變得更加詭異而緊張,對峙的雙方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就在這寂靜得令人窒息的時刻!
殿門破碎,煙塵瀰漫!一個身影逆著火光昂然踏入!
來人並非甲冑鮮明的猛將,而是一襲染塵青衫,麵容清臒,眼神卻如寒星般銳利沉穩。他步伐堅定,周身帶著北境風雪磨礪出的肅殺與乾練。
“臣,北境經略安撫副使、兼賀帥府行軍司馬——柳遺風,奉賀擎蒼元帥密令,星夜兼程,護駕來遲!陛下受驚,臣萬死難辭其咎!請陛下恕罪!”
隻見柳遺風率領著數十名精銳的黑鴉營戰士,如同鋼鐵洪流般衝入殿內!他目光如電,瞬間掃過殿內局勢,看到林燼、沈硯無恙,看到皇帝尚在,心中稍定,最後目光如刀般鎖定在高士謙和李仲勰身上!
“柳柳愛卿?!”皇帝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掙紮著看向柳遺風。
柳遺風大步走到禦前,單膝跪地,聲音鏗鏘有力:“陛下!末將可證林將軍與沈先生之清白,更可揭穿高李二賊構陷忠良、禍亂朝綱之滔天罪行!以及當年鎮北王府血案的真相!”
他站起身,環視全場,目光最終落在臉色劇變的高士謙和李仲勰身上,聲音如同北境的寒風,帶著刻骨的仇恨與凜然正氣:
“林燼將軍,確為前鎮北王蕭北垣王爺之遺腹子!然,王爺一生忠義,天地可鑒!其蒙難之因,非因謀逆,實乃懷璧其罪,遭三方忌憚聯手構陷所致!”
柳遺風的話,再次引起一片嘩然。他深吸一口氣,將那段塵封多年、血淚交織的秘辛,當眾揭開:
“其一,懷璧之罪!鎮北王府確有一對古玉——螭紋佩!此佩有‘得之可得天下’之古讖。當年,前朝廢太子慕容圻,早年曾蒙鎮北王蕭北垣大恩。為報此恩,慕容圻將一對螭紋玉佩贈予王爺。不知何故,此訊息連同玉佩在王府之事,竟被泄露!”
“其二,三方忌憚!其時,狄族虎視眈眈,視蕭王爺為心腹大患;朝中,以李仲勰為首的一黨,因蕭王爺多次彈劾其貪墨軍餉、勾結外敵,對其恨之入骨,權勢正盛;而陛下”柳遺風頓了頓,看了一眼氣息奄奄的皇帝,終究還是說了出來,“陛下當年或因讒言,或因那‘得玉佩得天下’的讖言,對功高震主、手握重兵的蕭王爺亦心生忌憚!”
“於是,在一個精心挑選的、王府守衛因故有所鬆懈的特殊日子(蕭王妃生辰宴次日),三方勢力,不約而同,亦或早有勾結,同時發難!”
“狄族派出精銳死士,潛入王府製造混亂,殺人放火!”
“李仲勰一黨,利用其在京都的勢力,調開巡防,封鎖訊息,並派出豢養的江湖高手,趁亂襲殺!”
“而朝中內鬼,則負責傳遞情報,確保計劃萬無一失,並在事後將一切推給‘狄族刺客’和‘意外失火’!”
“忠勇無雙的鎮北王蕭北垣,王妃,以及闔府上下數百口忠仆一夜之間,儘遭屠戮!唯王爺親衛統領林承宇,拚死救出尚在繈褓的世子蕭明宸,逃出生天!此乃我大肖開國以來,最大之冤案!最慘之血仇!”
柳遺風的聲音悲憤激昂,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在在場每一個尚有良知的人心上!殿內一片死寂,隻有沉重的呼吸聲和皇帝越來越急促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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