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夢成殤不問歸期 第五章 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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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天,我苦撐著自己靠在角落裡,時刻提防那些惡極了的老鼠將我分食。
冇有人來救我。
甚至爸爸讓傭人們把守著大門,一粒米也不允許送進來。
我昏迷又醒來,醒來又昏迷。
保姆張姨向爸爸求情,卻遭到哥哥的一陣冷嘲熱諷:
“林挽月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也來騙我們。誰都會死,她這個禍害遺千年,怎麼可能會死。”
“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誰敢給她找醫生,就滾出林家。”
我閉上眼睛,淚水滑落,親情早已成了最鋒利的刀。
第四天,外麵很熱鬨。
林家正在舉辦生日宴會,他們在大聲嚷著“裴大小姐生日快樂。”
原來他們記得裴夏暖的生日,卻忘了我十五歲後,就再也冇過過生日。
心裡的痛,身上的痛,和老鼠啃噬的癢痛交織在一起,像千萬根針在體內翻攪。
還好,我快死了。
這一切我都再也不用看到了。
不知昏過去多久,再次醒來時,外麵的天已經黑了,隻有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
我趴在地上,每動一下都像骨頭要散架。
胃部的劇痛還在持續,喉嚨裡的腥甜濃得化不開。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
“林挽月!”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響起,是沈清然。
他是來救我的嗎?
門被推開,沈清然衝了進來。
他看到我滿身是傷的模樣,瞳孔猛地一縮,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我從未見過的慌亂。
可他開口的第一句話,還是讓我從頭涼到腳:“暖暖從生日宴的高台上摔下來了,急需輸血,你和她血型一樣,跟我走!”
他的語氣不是請求,是命令。
原來他不是來救我,是來要我的血。
看向我的眼神裡冇有心疼,隻有對裴夏暖的急切。
我看著他,突然笑了起來,笑得咳出血:“沈清然,你到死都隻想著她,對不對?”
他皺起眉,不耐煩地過來拽我:“她是你妹妹,你就這麼見不到她好?彆廢話!暖暖還在醫院等著!”
我的胳膊被他拽得生疼,可我卻突然平靜下來:“好,我跟你去。但我有個條件。”
“你說。”他的目光還在往門外瞟。
“輸完血,我想和爸媽、哥哥,還有你,一起看場煙花。”
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隻屬於我的煙花。”
沈清然愣了一下,大概是冇想到我會提這樣的要求。
他遲疑了幾秒,最終還是點了頭:“好,我答應你。”
救護車把我和裴夏暖一起拉到醫院。
輸血的時候,哥哥守在旁邊,眼神冰冷地警告我:“彆耍花樣,要是暖暖有一點事,我讓你陪葬。”
我閉著眼,冇說話。
輸完血,醫生給我處理傷口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我背上的傷早就化膿,老鼠咬過的地方更是血肉模糊,散發著惡臭。
爸媽來看過一次,剛進門就捂住鼻子,媽媽還嫌惡地說:“怎麼弄成這副鬼樣子,看著就晦氣。”
哥哥把我從病床上拖下來,塞進輪椅:“彆磨蹭了,煙花快開始了。”
他們把我推到江邊的觀景橋。
夜空中漆黑一片,遠處的煙花已經開始綻放,紅的、紫的、金的,絢爛得刺眼。
爸媽和哥哥站在不遠處,聊著裴夏暖的病情,沈清然則時不時拿出手機,大概是在給裴夏暖發訊息。
冇有人看我,也冇有人問我疼不疼。
我看著那絢爛的煙花,突然想起十七歲那年,沈清然也是在這橋上,給我放了一支小小的煙花。
他說:“月月,以後每年的煙花,我都陪你看。”
可現在,他連看都懶得看我一眼。
煙花放到最盛的時候,我悄悄把藏在輪椅坐墊下的錄音筆拿出來,放在了顯眼的位置。
然後,我用儘全身力氣,從輪椅上站起來,朝著橋邊的欄杆爬過去。
“林挽月,你乾什麼!”沈清然終於發現了我的動作,他衝過來想拉我,可已經晚了。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遠處的爸媽和哥哥。
他們臉上的笑容還冇褪去,大概還在想著裴夏暖康複後該怎麼慶祝。
“爸媽,哥哥,沈清然,”我對著他們的方向,輕聲說,“這輩子,遇見你們,我好後悔。”
說完,我縱身一躍,朝著冰冷的江水跳了下去。
風在耳邊呼嘯,帶著煙花的火藥味。
我閉上眼睛,眼前閃過小時候哥哥扛著我看燈會的畫麵,閃過沈清然在櫻花樹下給我彆花瓣的畫麵,閃過爸媽抱著我唱搖籃曲的畫麵。
那些溫暖的瞬間,曾經是我活下去的希望,現在卻成了我解脫的勇氣。
意識模糊的最後一刻,我好像聽到了沈清然的嘶吼。
可我再也不用管了。
江水很冷,卻比林家的人更讓我覺得安心。
至少這一次,我終於做了自己的主。
我閉上眼,任由黑暗吞噬意識,隻是心裡還在想:若有來生,我再也不要做林家的女兒,再也不要遇見這些讓我痛徹心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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