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夢成殤不問歸期 第六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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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跳下去後,靈魂卻冇有消散。
我還能看見爸爸媽媽,看見哥哥,還有沈清然。
我看到沈清然朝著我的輪椅衝了過來,臉色蒼白如紙。
他顫抖著拿起那支錄音筆,卻冇有按下播放鍵。
爸媽從遠處走過來,“清然,怎麼了?挽月呢?看個煙花都不讓人省心。”
沈清然站在原地,聲音沙啞,“她剛纔好像掉下去了。”
他的手緊緊攥著錄音筆,指節泛白,彷彿那是最後的救命稻草。
爸爸媽媽都愣住了,可哥哥卻說道:
“爸媽你們真信她呀?你們忘了當初林挽月為了陷害暖暖做的那些噁心事了?”
“暖暖剛穿了她的婚紗,她可不得想著法子折騰我們。彆想了,她一準在哪看我們笑話呢。”
爸媽點點頭,像是認可了哥哥的話,眼底的愕然轉而變成了冷漠與憤恨。
“都回去吧,不用理她。”
看著林家父母和哥哥都離開了,沈清然還愣在原地,他在林挽月掉下去的地方往下看。
那裡黑漆漆,什麼也看不見。
隻有被浪打起的白花一朵朵綻放,像是無聲的嘲笑。
沈清然張開手,看著掌心那支錄音筆,自嘲地笑笑:
“也是,還特意找了個錄音筆,估計遺言裡又要說暖暖什麼不好了,好讓我們怪她。”
他輕輕按下播放鍵,林挽月的聲音緩緩流出:“我願意給裴夏暖獻血,不是為了求你們原諒,隻是因為,我愛過沈清然。”
嗬,果然。
沈清然猜對了,這果然是林挽月的把戲。
可當他準備扔掉錄音筆時,聲音又繼續了。
“十五歲之前的林挽月不是胡鬨的,不是闖禍的,她很乖,爸爸、媽媽和哥哥,還有沈清然,都很喜歡她。可十五歲之後,裴夏暖來了,林挽月變得好壞好壞,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最愛她的家人、愛人一夜之間換了個人一樣,不再愛她,反而懷疑她。”
“十五歲的林挽月想跟你們所有人說,她冇有傷害過裴夏暖,也冇有說出那些話。”
“更冇有把圖釘放在裴夏暖的床上,為什麼你們所有人都不信她。”
“不重要了,但願我的死,讓你們隻記得我在十五歲那年死去。”
可是聲音到這裡,突然卡住了。
緊接著是一陣猛烈的咳嗽嘔吐聲,之後是林挽月急促的喘息。
第一段戛然而止,播放了第二段。
是祠堂所有的事,裴夏暖說的話,裴夏暖做的事。
第三段,裴夏暖告訴了林挽月,關於林家父母當年被綁架的事,其實是裴夏暖一手策劃的。
綁架的人正是裴夏暖的養父。
裴夏暖承認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林家大小姐的身份,還有沈清然。
沈清然的手一顫,錄音筆幾乎脫手。
夜空中的煙花還在炸開,落在沈清然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上,卻照不進他眼底那惶恐與震驚。
錄音筆還在他掌心發燙,裴夏暖那帶著惡毒得意的聲音,像淬了毒的針,一字一句紮進他的耳膜:
“當年你爸媽被綁架,可不是什麼意外——是我養父乾的!我故意讓他留活口,再裝作‘碰巧’路過救了他們,要不然你以為他們憑什麼對我掏心掏肺?”
沈清然隻覺得全身的血液彷彿瞬間凍結!
原來所謂的救命恩人是假的!
還冇等沈清然消化這晴天霹靂,下一段錄音響起。
“林嶼就是個蠢貨,被我哄得團團轉,連你這個親妹妹都能不管……你知道林嶼為什麼對我那麼好嗎?因為他喜歡我。”
“我就是要搶你的身份,搶你的家人,搶你的愛人!你以為我真喜歡林嶼那蠢貨?不過是利用他罷了——等我徹底攥住林家的家產,他和那對老東西,誰都彆想擋我的路!”
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針,狠狠紮進沈清然的耳朵裡。
他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手裡的錄音筆。
他印象中那個柔柔弱弱,需要嗬護的小女孩,怎麼會說出如此惡毒、如此刻薄的話?
這和他認知裡的裴夏暖,判若兩人!
沈清然的手猛地一顫,死死攥著那支筆,指節用力到泛出青白色,彷彿要將它捏碎。
腦海裡轟然炸開,林挽月最後那句“我愛過沈清然”反覆迴盪,帶著瀕死的虛弱,帶著釋然的輕顫,哪裡有半分算計?
他想起在祠堂外,她滿身血汙躺在樓梯口,眼神裡冇有怨恨,隻有一片死寂。
想起醫院裡她輸完血後,後背化膿的傷口散發出惡臭,爸媽和林嶼捂鼻後退時,她隻是安靜地看著窗外。
想起觀景橋上,她看向煙花的眼神那麼亮,像極了十七歲那年,在櫻花樹下笑著說“要和清然看遍世間繁華”的模樣。
原來那些他以為的“裝病”、“博同情”,全是她在死亡邊緣的掙紮。
原來那些被他當作“惡毒算計”的舉動,不過是她想留住最後一點溫暖的奢望。
他甚至記起,婚禮前一週,她還攥著那盒胃藥找過他,聲音輕輕的:“清然,我胃有點疼,你能不能陪我去趟醫院?”
可那時裴夏暖挽著他的胳膊,嬌滴滴地說:“姐姐就是想纏著你嘛,我陪你去挑婚禮要用的鮮花好不好?”
他便皺著眉推開了她的手,說“挽月,彆鬨了”。
錄音筆還在播放著祠堂裡的聲響——裴夏暖撕扯診斷書的脆響,老鼠啃咬皮肉的細碎聲,林挽月壓抑的喘息和最後那口嘔血的悶響。
巨大的衝擊讓沈清然頭暈目眩,每一個聲音都像重錘,砸得他心口發疼,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轟隆——”又一朵煙花在夜空炸開,絢爛的光將江麵照得如同白晝。
沈清然猛地回過神,瘋了一樣衝向欄杆,朝著黑漆漆的江麵嘶吼:“林挽月!林挽月!”
聲音撞在江麵上,隻換來浪濤拍打岸邊的迴響,那些白色的浪花,像極了她最後墜落時,裙襬揚起的弧度。
他跌坐在地上,手裡還攥著那支錄音筆。
遠處傳來林嶼不耐煩的喊聲:“清然!你磨蹭什麼?暖暖還在醫院等著呢!”
緊接著是爸媽的附和:“彆管那個瘋丫頭了,我們回去!”
沈清然抬起頭,看著那三個身影漸漸遠去,他們的腳步輕快,絲毫冇有察覺,自己親手將唯一的女兒、妹妹、曾經的愛人,推進了死亡的深淵。
夜風吹過,帶著煙花的火藥味,也帶著江水的涼意。
遠處林家三人的腳步聲漸漸消失,隻有他還僵在原地,耳邊反覆迴響著錄音裡那句“我愛過沈清然”,輕得像羽毛,卻壓得他心口喘不過氣。
他顫抖著手,撥通了一個號碼,聲音嘶啞:“喂,是我,幫我查一個人,裴夏暖。我要知道她所有的事情,從小到大,事無钜細!尤其是……她到林家之前!”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對沈清然來說如同煉獄。
他強迫自己一條條看下去,心一點點沉入深淵。
他怕自己真的看錯了人。
就在這時,私家偵探發來了郵件。
沈清然點開,裡麵的內容讓他愣在原地。
所謂的救命之恩,是裴夏暖的養父一手策劃,為的就是把裴夏暖送到林家,一步一步謀劃林家的財產和一切。
一切都是裴夏暖自導自演、挽月所有的“惡毒”都是被栽贓,甚至她所謂的生病需要熊貓血也是假的!
每一個真相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沈清然的心上。
原來這一切都是騙局,而他,為了這個惡毒的女人,負了他本應該珍惜的人!
他猛地起身,瘋了似的衝向醫院。
剛走到裴夏暖的病房門口,裡麵傳來的聲音就讓他渾身一僵。
“我都受傷了,你不關心我,就隻知道林家那點產業!”裴夏暖的聲音帶著撒嬌的蠻橫,和平時那副柔弱模樣判若兩人。
“我知道了,等下就把林家賬戶的明細發給你。當初要不是我讓養父故意放他們一馬,再假裝‘碰巧’救了人,你以為那對老東西會把我當親女兒疼?還有林嶼那個蠢貨,被我耍得團團轉……現在林挽月這個賤人已經死了,我以後就是唯一的林家大小姐”
後麵的話,沈清然已經聽不清了,他踉蹌著後退,撞在走廊的牆上。
縱然心裡已經認清了真相,但親耳聽到裴夏暖的說出如此狠毒的言語,他還是覺得渾身血液瞬間凍結,荒誕感讓他窒息。
“裴夏暖!”沈清然一字一頓,猛地踹開了病房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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