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時墟 第140章 你心虛什麼
喬如意這番話一出,陶薑最先有反應,足足是倒吸了一大口涼氣。她是慶幸自己沒喝茶,否則定會一口噴喬如意臉上。
“喬如意,你可真敢想啊。”陶薑一臉震驚。
“社會之所以能進步,就源於人類的敢想敢乾。”喬如意拉過她的手,笑靨如花,“我也是此時此刻纔想明白高臣和雪見為什麼長了跟你倆一模一樣的臉,原來就是帶著任務來的。”
“不不不,我覺得這一切隻是巧合,像是我這張大眾臉,走出這裡說不定能撞臉不少人。”陶薑突然變得謙虛起來了。“你看周彆和阿壽還長著一樣的臉呢,也沒見他有什麼任務線。”
喬如意可不同意,“每個人都有各自的造化,周彆的任務線不定在哪等著呢,咱們先顧眼前的。”
陶薑盯著她,“你不是認真的吧?”
“時間緊迫啊大姐,我跟你不認真還能跟誰認真?”喬如意語重心長的。
陶薑瞧出她眼裡的堅決了,扭頭看沈確,“你不會也同意吧?這太扯了。”
沈確沒立馬發表意見,沉默好半天,嗯了一聲。陶薑放心了,“你看,沈確他也不同意,要我說,咱就直接找高臣,高臣到了現在還對雪見念念不忘呢,如果知道是曹祿山的事,他一定會想儘辦法的,再不濟咱打他一頓!”
喬如意搖頭,“一來咱們沒那麼多時間,二來,以高臣目前在高府的地位,他還沒有絕對的發言權,沒有說服高家長輩的能力。”
否則怎麼自己的婚姻都做不了主。
“可是……”
“至於你說打他一頓,那更不行了,打得鼻青臉腫的萬一被曹祿山看見,你猜他還能相信是高家人心甘情願的嗎?說不定執念更重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陶薑決定求助行臨,“想解決這個問題,你是不是能有彆的辦法?”
“對!”陶薑又想起關鍵的來,“所相!行臨,它能不能控製人的意識,能讓人聽指令的那種?”
行臨恍悟,“你是想控製高家上下人的意識,甚至是高臣和雪見,這樣一來就能不費吹灰之力達成目的了。”
“沒錯!”陶薑高興地一拍桌子,“這種無聲無息還不留破綻,重要的是能節省時間。”
周彆嘖嘖兩聲,“果然人在極端條件下能發貨巨大潛能啊,就這麼一會兒想出這麼多解決辦法。”
“是吧。”陶薑臉色得意,“活人能被尿憋死?行臨,你就說我這個辦法是不是一勞永逸吧?”
行臨點頭,語氣由衷,“這的確是個好辦法,夠省時省力,還不打草驚蛇。”
“就是!”陶薑一聽行臨這麼說,一顆心總算落下了。
“但我沒有這種東西。”不想,行臨話鋒一轉,不疾不徐地說。
這次輪到喬如意想笑了,扭過頭不去看陶薑的臉,簡直是,太殘忍了。
行臨可真是,壞得無聲無息啊。
“你怎麼能沒有呢?所相不行嗎!所相不行的話也還有彆的吧?你不是九時墟店主嗎?”陶薑的嗓音都變得尖銳了。
一顆心就這麼又提到了嗓子眼。
“所相隻會讓人在短時間內失去意識,不能控製他人意識。”行臨慢悠悠地說,“我是九時墟店主不假,但九時墟也不產這些東西。”
魚人有冷不丁冒出句話,“目前來看,能操縱意識的好像是遊光吧?”
陶薑眼睛一亮。
下一秒就被行臨的“一盆冷水”給澆滅了。“遊光隻能影響意識,但無法強行操縱他人行為,見遊光就相當於見自己,隻會擴大自身執念。”
陶薑覺得所有路都被堵死了。
見沈確好半天也不說話,急了,“你倒是說句話啊!”
不是也不同意嗎?
想到這兒,陶薑心裡不舒服了,真有意思,你不想冒充高臣,我還不想做雪見呢,誰願意跟你冒充兩口子?做雪見還要遮住一隻眼。
沈確這才反應過來,哦哦了兩聲,看得陶薑血壓都飆升了。
他湊近,看向喬如意,“我覺得這個主意行是行,但具體怎麼操作還有待商榷,總不能高家人一個不露麵吧?再者,拜祭那一套我和陶薑就不會。”
“沈確!”陶薑愕然,“你不是不同意嗎?”
沈確一臉困惑,“我什麼時候說不同意了?”
陶薑牙根都癢癢。
喬如意忍笑,“薑薑你看,像沈確這樣才叫積極解決問題。”
陶薑無話可說,因為說什麼都像是在找藉口。
喬如意說,“拜宗祠都有一套固定流程,想知道也不難,瓜州城有頭有臉的人物也不少,隨便一打聽就出來了。”
“至於高家人出席……”喬如意思量著,“真叫他們去宗祠也不可能,所以,雇演員吧。”
“啊?”
“什麼!”
大家的反應都挺激烈,除了行臨。
他臉上絲毫都不見驚訝之色,眸底藏著清淺笑意。他覺得像是喬如意這種姑娘,能說出這種話也實屬正常。
哪怕再離奇,他也不覺得奇怪。
沈確雖說也相信喬如意,可這一番話下來他心裡可沒底了,看向行臨,“或者,你補充一下如意的方案?”
說得挺委婉。
行臨看法挺簡單,“如果想鋌而走險,那雇傭演員就是必然的環節之一了。”
沈確一聽,不得不提醒他,“你可彆忘了,雪見成親後,曹祿山就在瓜州定居了,他能對瓜州的人和事不熟悉?他是從商的,眼睛毒著呢。”
行臨眉間清淺思量,“雖說到時候遊光會出現,但曹祿山待在念海裡,所能看見的有限,我們將那些人裝扮一下,矇混過關未必不能實現。”
“事後呢?這件事早晚會被高府知道。”陶薑又忍不住道。
行臨笑了,“曹祿山的事一解決,眼前的幻境就會消失,哪還用得著去考慮高府知不知道這件事?”
陶薑一想這話,也對啊。
幻境破,他們也能回到屬於自己的世界吧。
喬如意托腮坐了好一會兒,突然歪頭問行臨,“什麼叫曹祿山待在念海裡?”
行臨說,“是執唸的最深處,也是執念產生的地方。無相祭場中有兩重懲罰,受儘皮肉之苦和受儘執念之痛,其中執念之痛就是在念海裡。你跟著曹祿山進入了他的念海裡,所以能看見他最深的執念。”
喬如意恍然大悟,怪不得呢,之前她被遊光影響,恍惚間能感覺到曹祿山的人生畫麵,原來他就是在一點點將她帶進念海。
“尋常人也會有念海吧?”她想了想,感歎說。
行臨點頭,“是人都有所圖,若看不開放不下就成了執念。執念成海,持執唸的人就會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喬如意點頭。
所以無相祭場隻是將執念具象化,讓違約者瞧見自己執念所在。
可這世間人呢?又有多少人能正視自己的執念,執著於所求所念,最後被這執念傷得身心俱疲。
沈確思量著,“曹祿山的執念那麼重,咱們從中做手腳真能萬無一失?”
陶薑見沈確終於鬆動了,忙說,“我也覺得要我倆假扮高臣和雪見太冒險了。”
不料沈確當眾拆台,“咱倆假扮高臣和雪見我是同意的,雪見現在對高臣避而不見,就算是為了自己的父親,兩人怕在宗祠裡也都恩愛不再,曹祿山瞧見雪見的樣子也未必放心。”
喬如意一點頭,“你想得通透。”
陶薑結巴,“還、還要扮演恩愛啊。”
“當然。”喬如意語氣肯定,“兩人一定要有默契,否則會被曹祿山看出來。”
想了想,又道,“我覺得行臨說得沒錯,曹祿山一心就想著看見高臣帶雪見進宗祠拜祭,其他人如何他可未必有心思顧忌,人在心願即將達成的那刻處在極其亢奮的狀態裡,旁的人和事反而會忽略。”
周彆聞言一拍手,“這不就齊活了嗎?六個時辰完成這些事綽綽有餘!”
魚人有也連連點頭,又問了個關鍵問題,“那曹祿山脫離執念後會怎樣?”
會怎樣?
大家都在看行臨,可行臨在看喬如意。
察覺到大家的目光,行臨挺誠實,“我也不清楚他會怎麼樣。”
不同於誅殺,遊光一旦被誅殺,違約者連成為夷的機會都沒了,是徹底的消失。
但執念消散了的違約者會怎樣,行臨不得而知,這在九時墟的過往裡從沒發生過的情況。
所以他看向喬如意。
喬如意啞口了好半天。
“我在想,曹祿山是受執念所困,幻化遊光四處作亂,目的就是企圖脫離苦海,最後還是落得個惡性迴圈。”她思量著,輕聲道,“但如果曹祿山的執念消散了,這後續的一切不就不存在了?至於曹祿山,就算繼續要在無相祭場裡接受違約的懲罰,也不會像現在這麼痛苦了吧。”
曹祿山不止一次跟她說,他想解脫,那麼執念消散,便是他的解脫了。
其他人沒有提出異議,喬如意的這番解釋更趨向於合理。
行臨思索,“曹祿山的執念消散,應該會有個不一樣的後果。當然,我們也要做好兩手準備,萬一有意外發生,我們也有辦法應對。”
喬如意點頭,所有出現的意外都得提前想好。這是曹祿山的機會,何嘗不是她的機會,這種方式一旦出了岔子,那等著他們的,或許就隻有誅殺遊光的唯一方式了。
陶薑拄著臉想了好半天,“如果曹祿山執念消散,我們也能回去了吧?”
喬如意沒法回答這個問題,看向行臨。行臨微微點頭,語氣肯定,“這本來就是遊光的幻境,執念沒了,遊光也就沒了,幻境就會消失。”
-
六個時辰,要籌備的事宜不少。
從宗祠祭拜的物料到流程,再到尋找扮演高家長輩的“演員們”,六人分頭行事。
沈確和陶薑不用說,兩人要將流程記熟,每一個環節不能忘,重要的是不能落節奏。用喬如意的話說就是,哪怕當時一下忘了某個環節也千萬彆亂,做到節奏流程就能以假亂真。
畢竟曹祿山是行商之人,高門大戶的宗祠拜祭具體流程他哪會那麼清楚。
兩人的任務線就是這樣,陶薑雖說之前挺抵觸,但排練下來挺配合。
喬如意暗自取笑陶薑,“你說你裝什麼?可千萬彆告訴我你沒在心花怒放。”
陶薑可不承認,“誰心花怒放了?”
“就你剛才的心思,嗬……”喬如意斜乜著她,“你心虛什麼?”
“我有什麼心虛的?”
“對啊,你有什麼心虛的?”喬如意學著她的語術反問她,“隻是要你和沈確假扮夫妻,又不是要你真嫁給他,那這種事本來就可以坦坦蕩蕩的。”
“我本來就挺坦蕩。”陶薑狡辯,“我之所以反對,是怕自己出岔子把事情搞砸了,僅此而已。”
“呦,向來自我良好的薑薑什麼時候起這麼不自信了?”喬如意笑,“你隻要管住自己,彆在過程裡假戲真做把人沈確嚇著了就行。”
陶薑耳根子一陣紅,佯怒,“喬如意,你再這麼說,我就跟你斷交了!”
“斷就斷。”喬如意笑哼一聲。
周彆和魚人有負責找“演員”,儘量去找不怎麼愛出門的人,減少曹祿山對瓜州民眾臉孔的熟悉度,他們甚至還找了個跟高刺史背影挺像的人。
喬如意去備所有的物料,包括“演員”的衣物,都是高府的長輩,綾羅綢緞必不可少。
這一筆筆雪花銀花下來彆提多豪爽了,喬如意也體會了一把一擲千金的感覺,就是看著會肉疼。
行臨負責搞定護衛,和做足一切意外情況發生的後補方案,在宅子裡收集了不少所相,小心謹慎裝進布口袋裡。
他在采集所相時,喬如意正好也進了門,跟她一同回來的還有阿壽,幫著打下手,將大件小件地都往屋子裡抱。
“黑沙暴刮的,茶鋪子裡的生意都變差了,我們掌櫃的說了,要我來幫著你們打下手。”
阿壽挺樂觀,他不清楚他們在做什麼,也沒多問,純粹是來幫忙。
阿壽勤快,嘴巴又嚴,他來打下手,喬如意他們幾個都沒意見。搬完東西,見行臨也在忙,便尋思著上前幫忙。
不想走了兩步,眼前有道微弱的光亮輕輕躍過,阿壽下意識抬手一揮,那光亮就一下被彈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