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鎖與青石板 第11章
上海,按照同學給的地址,找到了“時光裡”花店。
花店的玻璃窗擦得鋥亮,上麵貼了些小小的窗花,門口擺著排向日葵,花盤都朝著太陽的方向,金燦燦的,特彆好看。
曉棠正在給一盆綠蘿澆水,她的頭髮挽成了髻,插著支銀簪,銀簪上刻著小小的月季花紋,眼角的細紋像幅淡墨畫,比當年多了些,卻更溫柔了。
看見我時,她手裡的噴壺差點掉在地上,噴壺裡的水灑出來,濺在向日葵的葉子上,亮晶晶的。
“阿明?”
她的聲音有點發顫,眼睛瞪得圓圓的,像當年第一次見我時一樣。
陽光透過玻璃照在她臉上,鬢角有幾根調皮的碎髮,和當年在蘭州舞廳時一模一樣——那幾根碎髮,當年總被她彆在耳後,如今還是那樣,透著點可愛。
我們坐在靠窗的藤椅上喝龍井,茶杯是紫砂的,上麵刻著淡淡的蘭花紋。
茶煙裊裊上升,帶著淡淡的清香,飄在陽光裡,像條細細的絲帶。
曉棠說起這些年的日子,說她離開蘭州後,去了南京,又去了上海,在花店打工時認識了她先生。
“他是個沉默的人,總在櫃檯後戴著放大鏡,把齒輪一個個裝回去。”
她笑了笑,指尖劃過茶杯邊緣,“他說每個零件都有自己的位置,就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時區,不用急,慢慢來。”
“後來我總想起蘭州的夜市,”她說,眼神有點飄遠,“那時候覺得一輩子可真長,以為能和你一起去新疆,看胡楊林,看星星。
夜市的灰豆子五毛錢一碗,甜得很,你總把糖蒜推給我,說我愛吃。”
牆上的掛鐘滴答作響,像在數著那些冇說出口的話,鐘擺晃過1995年的夏天,晃過黃河鐵橋上的口琴聲——那口琴聲,我至今還記得,帶著點沙啞,卻很動人。
臨走時,她送我一盆茉莉,花盆是陶瓷的,上麵描著淡淡的金邊。
“你爸以前總來買花,說你媽喜歡這個。”
她輕聲說,“他每次來都穿著件中山裝,洗得發白,站在花店門口看一會兒,才進來買一盆茉莉,付了錢就走,話很少。
有次下大雨,他在屋簷下等了很久,鞋都濕透了,我讓他進來避雨,他說‘不用,我路過’,後來我把他淋濕的手帕洗乾淨了,想下次還給他,卻再也冇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