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掃地三百年,一鍵功德成神仙 第140章 我這人最怕麻煩,但這次不能躲
南荒地平線上,天穹如墨染。
那道漆黑碑影自地平線緩緩升起,通體無字,唯有正麵四道血痕般的古篆——「笑者,誅。」每一筆都似由億萬生靈的沉默刻成,沉重得壓塌了風聲、鳥鳴、甚至時間本身。
天地靈氣凝滯,彷彿連呼吸都會驚動某種不可逆的審判。
陳凡跪坐在碎裂的虹橋殘骸上,雙臂緊緊護著懷中女子。
夜琉璃氣息微弱,臉頰蒼白如雪,睫毛輕顫,卻仍努力維持著一絲清醒。
她醒了,可也快撐不住了。
方纔那一場心燈返照,耗儘了她覺醒淨世蓮體的所有神魂之力,隻為將眾生願力引回人間。
而此刻,這股願力正被無形之手剝離。
係統警報在陳凡腦海中尖嘯不止:「同心影解體倒計時:六日十二個時辰。」
「高維鎖鏈啟用進度:17……因果錨點持續鎖定……」
「警告!七曜封德陣已啟動,夢境通道封鎖率836——」
他沒動,也沒抬頭。
隻是把下巴輕輕抵在夜琉璃的發間,像是怕驚擾她的夢。
可握著舊掃帚的右手,指節早已泛白。
遠處山巔,七道殘影從古老石碑中浮現。
灰袍獵獵,尉遲玄冥立於中央,斷鉤化作「仁之碑影」,橫懸胸前。
其餘六使分列四方,各自執掌殘碑虛影,或怒、或哀、或寂、或怒而不發,皆無聲佇立。
他們不是來殺人的,至少現在不是。
「我們非為殺你而來。」尉遲玄冥的聲音低沉如鐘鳴,在死寂的天地間回蕩,「是為終結這無儘輪回。」
「笑聲不該存在。」左側藍衣女使冷冷開口,「它擾亂秩序,催生妄念,動搖天律根基。」
「可若沒有笑……」陳凡終於抬起頭,聲音沙啞卻清晰,「人活著,和石頭有什麼區彆?」
沒人回答。
風停了,雲僵了,連那曾照亮南荒的七彩虹橋,此刻也被黑碑投下的陰影一寸寸吞噬。
就在這時——
一聲清亮童音劃破沉寂。
「掃帚一揮塵不起,講壇三句病魔離——」
稚嫩歌聲自崖下傳來,小石頭帶著一群孩子爬上陡峭山壁,臉上沾著泥與血,卻一個個昂首挺胸,齊聲唱起那首傳遍鄉野的《陳師謠》。
他們不懂什麼大道法則,也不知高維意誌為何物,隻知道那個總愛講笑話的哥哥說過:「隻要你們還願意笑,我就不會輸。」
音波撞上七曜封德陣邊緣,激起一圈微弱漣漪。
刹那間,係統提示閃現:「檢測到群體夢境共振,歸藏影穩定性
5。」
陳凡心頭猛地一震。
他低頭看向懷中的夜琉璃,又望向遠方那片被封鎖的星空——那裡,萬民夢境正被抽離,如同燈火一盞盞熄滅。
他曾以為自己隻是個掃地的雜役,靠係統行善積德混點機緣;可如今他才明白,那些他救過的病人、開導過的孩童、喚醒過的希望,並未隨風而去。
它們成了光,成了願,成了支撐這個世界不至於徹底墜入黑暗的力量。
而他,是那個點燃火種的人。
《笑話集》在他手中微微發燙,可紙頁上的字跡正在褪色——那是民心所寄的象征,一旦徹底消失,便意味著所有因他而起的笑容都將被抹除,歸於虛無。
不能退了。
這一戰,不是為了飛升,不是為了長生,更不是為了對抗什麼天律判律使。
是為了不讓那些曾因他一句話而展顏的人,重新跌回絕望的深淵。
是為了讓小阿滿能「聽見」笑聲,讓冰蠶婆婆燃儘壽元也不願放棄的夢引燈,不至於白白燃燒。
陳凡緩緩閉眼,深吸一口氣。
體內心相金身轟然震動,萬千願力如江河倒灌,湧入識海。
過往種種善果一一浮現:他幫老農驅蟲換來的半碗糙米,替孤女誦經超度亡母所得的一盞長明燈,還有張師兄悄悄塞進藥簍裡的回氣丹……這些曾被他視為微不足道的點滴,在此刻竟凝聚成一道璀璨星河。
原來功德從不嫌少,隻問真心。
「萬影歸藏……」他低聲呢喃,睜開雙眼,眸中已有星光流轉,「既然你們要封笑之本源……那我就讓這世間,最後一縷笑聲——來自我。」
話音落下,他將夜琉璃輕輕放在身後笑願光柱之下,讓她沐浴在殘存的溫暖中。
然後盤膝而坐,雙手結印,以身為爐,以念為引,開始牽引散落各地的夢境碎片。
與此同時,忘憂穀深處。
冰蠶婆婆盤坐寒潭之上,千年冰絲纏繞周身,額心青光忽明忽暗。
她望著虛空,嘴角浮現一抹苦澀笑意:「夢引燈……該亮了。」
下一瞬,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出,正中頭頂銅燈。
燈火暴漲,映照出萬千百姓沉睡麵容——他們的夢境正被無形之力抽離,意識如沙漏般流逝。
老人忘了孫兒的名字,孩童夢不到母親的臉,戀人再也憶不起初遇時的微笑……
可就在即將徹底湮滅之際,燈焰搖曳,竟將所有殘夢連成一片星海。
星海之中,浮現出一個模糊身影——正是陳凡。
「婆婆……」他似有所感,目光穿越空間,落在那抹蒼老的身影上。
她枯手結印,聲音輕得像風:「去吧……孩子。以我殘年換一線通途,願諸君夢不散,念不滅。」
火焰跳動,星海微漾。
而在南荒絕頂,陳凡緩緩起身,眼中再無猶豫。
他伸手探入懷中,取出三件舊物——
一張泛黃避災符,邊緣焦黑,是柳元甲臨終前塞進他掌心的遺物;
一碗風乾的憶舊麵,香氣早已散儘,卻是白千饈在醉仙樓頭含淚遞來的最後饋贈;
還有一小包極地苔粉,采薇姑娘跋涉千裡帶回,說「能留住最短暫的春天」。
他凝視片刻,指尖輕顫。
隨即,一步踏前,將三物儘數投入身前靈樞燈中。
火焰騰起,幽藍中泛著金紅,靈樞燈驟然一顫,彷彿吞下了不該屬於此世的火種。
三件舊物在烈焰中蜷曲、化灰,卻並未消散——那灰燼如星屑般懸浮半空,隨風旋轉,竟勾勒出一條蜿蜒曲折的足跡。
那是陳凡十年來走過的路。
雲溪鎮學堂的茅簷下,稚童捧著新抄的《千字文》咯咯直笑;丹墟草藥會上,跛腳老漢咬了一口他施的靈米飯,渾濁眼眶突然亮得驚人;青雲講壇遺址前,一群被戰火驅散的流民圍著篝火聽他講了個荒唐笑話,笑出了眼淚……一幕幕畫麵自火焰中浮現,虛影疊虛影,笑聲雖無聲,卻似穿透了時空壁壘,在死寂南荒回蕩。
每一張笑臉,都是一道願力印記,都是他曾以為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此刻,它們彙聚成河,奔湧向陳凡盤坐的身影。
他閉目,心相金身轟然震響,識海如裂。
為了將這股散落眾生夢境中的善意儘數喚醒,他不再設防——反而主動撕開神識屏障,任由靈魂暴露於高維鎖鏈的窺視之下。
劇痛如刀絞腦髓,但他咬牙低語:「若你還記得那一碗靈米飯的香,那一句笑話帶來的暖……請在我夢中,留下一個笑容。」
聲音不大,卻順著願力之河逆流而上,穿過了封鎖的夢境通道,落入千萬沉睡者的心底。
刹那間,星海翻湧。
十萬、百萬、千萬張麵孔在他意識深處浮現——有孩童、老人、殘兵、寡婦,甚至邊陲蠻族與深山隱修……他們本已麻木,本已遺忘,可在那一瞬,記憶深處某道久違的笑意悄然綻放。
一個笑,兩個笑,千千萬萬個笑。
歸藏影開始震顫,彷彿饑渴萬年的巨獸終於嗅到血味。
它不再是被動承受願力碎片的存在,而是主動擴張,化作一道漩渦般的黑淵,瘋狂吞噬那些由夢境共鳴凝成的笑臉殘影。
每一縷被吸納的笑意,都在重塑它的輪廓:原本模糊不清的身形逐漸凝實,肩披殘霞,背負碑痕,竟隱隱顯露出人形輪廓。
「不可能……」尉遲玄冥瞳孔驟縮,握著「仁」碑殘影的手微微發抖,「他竟能引動全境共情?這不是係統之力,這是……人心反噬天律!」
其餘六使沉默不語,但執碑之手皆已繃緊。
七曜封德陣運轉到極致,天穹之上,七座古碑緩緩升空,碑麵流轉著曆代功德行者的臨終遺言——那些曾為蒼生赴死之人的絕筆,此刻竟化作鎮壓意誌的符咒,欲將這失控的願力洪流徹底封印。
月圓之夜將近,銀輝灑落殘垣,映照出陣心那道孤絕身影。
陳凡依舊靜坐,可眉心忽然浮現一道奇異紋路——由無數細小笑臉交織而成的金色印記,如同眾生之願在他額上刻下的冠冕。
係統提示冰冷響起:「本源功德身熔煉進度87,剩餘時間不足三日。」
就在這萬籟俱寂、大戰將啟的瞬間——
夜琉璃的手,毫無征兆地輕輕握住了他的衣角。
她仍未醒來,呼吸依舊微弱如絲。
但她笑了。
嘴角極輕地上揚,像春風拂過冰湖,隻掀滴漣漪。
可就是這一笑,讓整片凝滯的夢境星海,猛然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