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掃地三百年,一鍵功德成神仙 第159章 她的眼淚,比魔尊的劍還重
金光如潮,血焰似浪,在祭壇上空激烈對撞。
《心燈錄》懸浮於火心中央,卷軸無風自動,一頁頁泛黃紙張翻飛如蝶,每一頁都映出一段塵封記憶——春雨沾濕的屋簷、藥園深處偷偷塞進掌心的止痛草、藏經閣角落那盞徹夜未熄的油燈……光影交錯間,彷彿有千百個過去的陳凡同時低語:「琉璃,彆怕。」
夜琉璃跪在血蓮之上,十指深深摳入石台,指甲崩裂,鮮血順著手腕蜿蜒而下。
她額間的魔紋已蔓延至脖頸,麵板下浮現出蛛網般的猩紅脈絡,像是某種古老詛咒正在吞噬她的血肉與神誌。
「你忘了嗎?」老魔尊的聲音從九霄落下,帶著焚儘天地的怒意,「是你親手殺了第一個背叛你的師姐!是你用血洗清了叛徒九族!你是魔宗聖女,是註定要踏著屍山血海登臨至尊之人!這些溫情不過是軟弱的毒藥——焚了它!焚了這一切!」
他的殘魂猛然暴漲,黑氣凝成巨掌,直撲《心燈錄》。
可就在觸及卷軸的刹那,一股無形之力驟然爆發,金光化作蓮花狀屏障,將黑焰儘數彈開。
碎光四濺,如同星辰墜落。
就在這死寂一瞬,一道身影踉蹌衝出人群。
幽姨披散白發,單膝跪在祭壇邊緣,手中捧起一支通體漆黑的骨笛。
那笛子早已殘破不堪,末端甚至斷裂,可當她顫抖的唇貼上去時,一聲嗚咽般的音符悠然響起。
童謠很輕,調子也走了樣,卻像一把鑰匙,猝然撬開了深埋在靈魂最底層的記憶。
「月兒彎彎照寒窗,小女酣眠莫驚惶……」
那是她幼年時每夜必聽的曲子,是唯一能讓她停止哭泣的聲音。
那時她還不會殺人,不懂什麼叫背叛,隻知道隻要聽見這笛聲,就會有人輕輕拍她的背,為她掖好被角。
淚水終於決堤。
第一滴落下,砸在血蓮中心,竟泛起一圈純淨漣漪;第二滴墜地,地麵悄然生出一朵拇指大小的白蓮,花瓣剔透,不染絲毫濁氣。
係統提示在陳凡識海轟然炸響:「目標情緒波動突破臨界值,『淨世蓮體』產生自發淨化反應。因果鏈出現鬆動跡象。」
與此同時,懸於半空的一枚青銅鈴驟然震顫,表麵裂紋密佈,隨即「轟」地炸裂成無數碎片。
那些碎片並未落地,而是自動旋轉,形成一道環形護盾,將《心燈錄》牢牢守護其中。
一道虛影浮現於鈴片之間,墨鴉殘羽的身影模糊不清,隻剩下一雙燃燒著執唸的眼眸。
「她是魔宗聖女……」他聲音沙啞,卻堅定如鐵,「更是我們賭上性命也要護住的人。」
話音未落,虛影潰散,最後一縷靈識融入《心燈錄》,卷軸光芒再漲三分,竟壓得整個魔窟為之震顫!
祭壇之外,陳凡盤坐於外圈陣紋之上,雙手結印,眉心滲出血絲。
他以自身功德為引,強行維係著《心燈錄》與夜琉璃神魂的連結。
每一息,都有海量善業從他體內抽離,灌入卷軸之中。
係統警告接連閃現:「宿主神魂負荷已達極限」「檢測到三處經脈斷裂」「建議立即終止連結,否則將導致永久性神識損傷」。
他嘴角溢血,卻隻是搖了搖頭,低聲呢喃:「再撐一會兒……讓她看清……真正的自己。」
畫麵中,幻象仍在繼續。
她看見陳凡蹲在刑堂外的雪地裡,抱著她冰冷的身體,一遍遍喊她的名字;看見他在藏經閣翻遍古籍,隻為查詢解除血脈封印的方法;也看見他明知她已被魔氣侵蝕,仍毫不猶豫擋在她與追殺者之間,背上留下三道幾乎致命的爪痕。
「為什麼……」她喉嚨撕裂般疼痛,聲音沙啞得不像人類,「為什麼……總在我最臟的時候出現?」
沒有人回答。
隻有風穿過岩隙,吹動她破碎的衣袂,以及那一朵悄然綻放的淨業蓮。
而就在此刻,夜琉璃緩緩抬起手——不是結印,不是召喚魔火,也不是回應父親的召喚。
她的指尖微微顫抖,目光落在自己左臂,那裡被長袖遮掩,藏著一段連她自己都快要遺忘的舊傷。
她的眼神忽然變得極深,像是穿透了十年光陰,看到了某個雨夜、某把毒刃、某個少年撲過來時的背影。
然後,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血光灑落的刹那,時間彷彿凝滯。
夜琉璃掌心裂開,鮮血如紅梅點雪,一滴一滴墜入身下血蓮中心。
那本由魔氣孕育、千年不滅的邪異之花,在觸碰到她鮮血的瞬間竟劇烈震顫起來——花瓣邊緣開始泛白,像是被無形之火灼燒,層層剝落,露出內裡晶瑩如玉的蕊心。
「你要走的路……是我自己選的。」
她的聲音不大,卻穿透了祭壇上空翻湧的黑焰與金光,像是一根細針刺破厚重烏雲,讓整個深淵都為之一靜。
老魔尊殘魂懸於九霄,黑霧凝聚的麵容劇烈扭曲。
他望著女兒——那個他曾親手推上魔道巔峰、以萬人骸骨鋪就王座的聖女,此刻竟用最純粹的血,去喚醒一朵早已被詛咒浸透的蓮花。
「荒謬!」他怒吼,聲浪震得整座魔窟簌簌崩塌,「你可知沒有魔尊之力,你將寸步難行?你將被人踐踏、淩辱、生不如死!我為你奪來的命格、為你屠儘八百宗門換來的血脈,你竟敢棄之如敝履?」
可回應他的,是愈發熾烈的光芒。
九重光暈自夜琉璃體內轟然爆發,一圈圈蕩漾開來,如同春雷驚醒沉睡大地。
那些環繞在四周的魔修紛紛慘叫後退——不是因為傷害,而是他們手中緊握的兵器,無論刀劍還是法器,竟在同一瞬齊齊斷裂!
並非外力摧毀,而是那股從夜琉璃身上擴散出的慈悲之意太過純粹,竟使魔兵自發抗拒主人,墜地成灰。
墨鴉殘羽留下的青銅鈴碎片仍在空中旋轉,此刻共鳴般輕顫,彷彿也在為之動容。
幽姨跪在地上,老淚縱橫,手中的骨笛徹底化作飛灰,但她嘴角卻揚起一抹笑:「好孩子……終於回來了。」
而陳凡,仍盤坐於陣眼之外,渾身浴血,經脈寸斷。
他聽見係統冰冷的警告一次次響起,神識早已模糊,可意識深處隻有一個念頭在支撐:不能斷,還差一點……她還沒睜開眼。
就在那一瞬,夜琉璃緩緩轉身,目光穿過漫天光影,落在了他身上。
那一眼,彷彿跨越輪回。
她踉蹌一步,似想靠近,卻終是體力不支,向前倒去。
陳凡拚儘最後一絲力氣挪動身體,將她接進懷裡。
她的發絲沾著血與露,額頭冰涼,呼吸微弱,但嘴角竟微微翹起,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
天空之上,老魔尊的身影劇烈晃動,殘魂如風中殘燭。
他低頭看著懷中女兒昏睡的臉,久久無言。
終於,他低下了那顆從未向天地彎過的頭顱。
「原來……我錯了一輩子。」
聲音輕得幾不可聞,卻帶著萬古寂寥。
下一瞬,黑霧散儘,殘魂化作風煙,隨深淵冷風飄逝,唯有一聲歎息回蕩不息:
「活下去……比強大更難。」
金光緩緩收斂,《心燈錄》靜靜飄落,卷軸合攏,封存了所有記憶與因果。
四周廢墟寂靜,唯有晨風穿行岩隙,帶來第一縷微光。
係統提示在陳凡識海驟然亮起,猩紅警告尚未消退,新的彈窗卻已浮現:
「道侶共享協議升級為『命運同頻』」
「雙方功德收益
50」
「因果抗性提升至極致」
「備注:此羈絆觸及『逆命級』規則,已引發天機震蕩,請謹慎使用。」
他來不及細看,隻覺胸口一悶,喉頭腥甜,又吐出一口血。
可抱著懷中的人,他卻笑了。
這時,指尖忽然傳來一絲微弱的動靜。
她的眼睫輕輕顫了顫。
晨曦初照,魔淵血霧漸散。
夜琉璃在他懷中緩緩睜眼,目光尚有些渙散,卻執拗地聚焦在他臉上。
風吹亂了她的發,也吹進了兩人之間短暫的沉默。
然後,她啞著嗓子,問出了第一句話:
「你還記得……我說過討厭甜食嗎?」
陳凡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