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掃地三百年,一鍵功德成神仙 第160章 掃帚種下的蓮花開了
晨曦初照,魔淵血霧漸散。
夜琉璃在陳凡懷中緩緩睜眼,睫毛輕顫,像初生蝶翼撥開塵世迷霧。
她目光尚有些渙散,卻執拗地聚焦在他臉上,彷彿要將這張染血的麵容刻進魂魄深處。
風從斷崖間穿行而過,捲起殘灰與露水,吹亂了她的長發,也吹進了兩人之間那片刻的寂靜。
然後,她啞著嗓子,問出了第一句話:
「你還記得……我說過討厭甜食嗎?」
陳凡一愣。
他低頭看著她,嘴角還沾著乾涸的血跡,眼神卻清澈得如同山澗晨露。
那一瞬,過往種種如潮水退去——她曾冷麵拒他於門外,曾以匕首抵他咽喉,也曾在他耳邊低語:「我生來便是修羅道上的刀,不配嘗甜。」
可現在,她竟問他記不記得她討厭甜食。
他忽然笑了,笑得牽動胸口裂傷,又咳出一口血沫。
「記得。」他聲音沙啞,卻帶著幾分頑劣,「所以那次糖丸,是我故意塞你嘴裡的。」
她輕輕掐了他一下,力道輕得幾乎像是撫摸,唇角卻微微翹起:「難吃死了。」
兩人相視片刻,沒有言語,也沒有動作,隻是靜靜地望著彼此。
可就在那一刹那,天地彷彿為之清明,連空氣中殘留的煞氣都悄然褪去。
某種沉埋萬古的枷鎖,在無聲無息中徹底崩解。
不是法陣的破碎,不是魔尊隕落的回響,而是人心最深處的一道堅冰,終於融化。
遠處,幽姨拄著枯枝般的柺杖,立於祭壇殘垣之上。
晨光灑在她蒼老的麵容上,映出久違的安寧。
她望著重建中的祭壇——那些曾刻滿獻祭咒文的石柱,如今已被《基礎吐納法》與《防疫符水方》取代。
幾名曾經嗜血成性的魔修跪坐於地,低頭抄寫經文,神情專注如初入學堂的孩童。
一個斷臂少年正用左手一筆一劃寫著「止殺為慈」,字跡歪斜,卻極其認真。
幽姨靜靜看了良久,轉身走向陳凡,步履緩慢而堅定。
「她終於不必再躲了。」她說,聲音輕得像風吹落葉。
陳凡抬頭看她,欲言又止。
下一瞬,老人身形化作一陣清風,消散在晨光之中,唯有那根曾貫穿百年執唸的骨笛,孤零零插在焦土之中。
翌日清晨,有人發現骨笛縫隙裡鑽出一抹嫩綠——竟是新芽破土而出,迎風而展。
與此同時,天邊雲動。
數道劍光劃破長空,執法殿玉令高懸,柳媚率眾而來,玄袍獵獵,殺意凜然。
她手中緊握鎮魔玉符,隻待一聲令下,便可引九霄雷火覆滅此地。
可當她踏足廢墟,眼前景象卻讓她腳步一頓。
一群曾被標記為「不可救贖」的魔童圍坐一圈,安靜聽著夜琉璃講述如何通過呼吸吐納強健體魄。
她說話時語氣平和,眼神溫潤,像春雨潤物,不帶一絲戾氣。
另一邊,昔日凶煞之輩正合力抬木修橋,為山下村落疏通塌方山路。
有人手臂仍在流血,卻堅持不肯停下。
柳媚站在高處,久久未語。
她身後的執法弟子紛紛收劍入鞘,眼中疑慮漸轉為震動。
良久,她收回玉符,默默放入袖中。
「這一局……」她低聲歎道,「正魔之外,另有出路。」
臨走前,她獨自走到陳凡麵前,目光複雜:「你們真覺得,惡能變善?」
陳凡沒有立刻回答。
他彎腰,從一截斷裂的魔骨縫隙中輕輕摘下一朵小白花——花瓣纖弱,純白如雪,在這死寂之地顯得格格不入,卻又生機盎然。
他將花遞到她眼前。
「你看,」他說,「它也沒問自己該不該開。」
柳媚怔住,最終一言不發,轉身離去。
風起雲落,天地重歸寂靜。
夜琉璃緩步走來,肩披殘陽,氣質已全然不同。
曾經的冷厲如霜雪儘融,取而代之的是靜謐溫潤,彷彿曆經劫火後重生的月華。
她看向陳凡,輕聲道:「接下來呢?」
陳凡沉默片刻,從懷中取出一本泛著微光的冊子——那是他以功德化身十年記錄的《行善手冊》,每一頁都凝結著無數微小善唸的痕跡:一次援手,一句勸誡,一場教化。
他將冊子遞向她。
「以後這裡不叫萬魔宗,也不叫魔窟。」晨光中的魔淵餘溫尚存,金蝶停駐指尖。
陳凡立於斷崖邊緣,山風拂過殘垣,捲起幾片灰燼般的落葉。
他低頭看著掌心那朵從魔骨縫隙中摘下的小白花,花瓣已微微泛黃,卻仍倔強地舒展著。
不遠處,守魂人盤坐在地脈裂口之上,雙目微閉,口中低誦著無人能懂的冥語——那是自上古傳下的鎮魂調,如今聽來竟不似詛咒,反倒如安眠曲般平和。
夜琉璃站在重建的殿門前,手中握著他那柄舊掃帚。
掃帚柄已被火燎得焦黑,竹枝殘缺不齊,可她卻執得極穩。
她輕輕一揮,落葉紛飛如蝶,落進新掘的土坑裡,複上薄土,再灑下一勺清水。
她說:「這裡不該隻有碑文與典籍,也該有樹、有花、有人走過的痕跡。」
陳凡望著她的背影,心中忽然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安寧。
這安寧並非來自修為增長,也不是功德積累帶來的虛浮欣喜,而是一種近乎宿命落地的踏實——彷彿十年跋涉,終於踩在了真實的土地上。
他取出那本泛著微光的《行善手冊》,冊頁輕顫,似有無數細小的聲音在其間低語:是藥園張師兄教魔童辨識草藥時的笑聲,是劉長老破例送來藏經閣殘卷那一夜的咳嗽聲,是鐵脊狼王死後,趙林默默為其立碑的身影……每一頁都凝著人心微光,彙聚成河。
「以後這裡不叫萬魔宗,也不叫魔窟。」他說。
夜琉璃接過冊子,指尖撫過封麵上斑駁的功德印記,忽而笑了。
那笑容不再冷冽,也不熾烈,而是像冬雪初融時悄然滲出的溪水,潤物無聲。
她轉身,以指為筆,指尖劃破掌心,鮮血淋漓滴落,在尚未立匾的殿門石梁上緩緩寫下八個大字:
心有光明,何懼深淵。
血字甫成,天地驟靜。
整座魔淵地脈猛然震動,沉埋萬年的怨氣如潮翻湧,黑霧衝天而起,似要吞噬最後一絲清明。
執法殿遺留在空中的鎮魔符印殘痕都被震碎,化作點點火星飄散。
就在此刻——
蒼穹裂開一道虛隙,一本巨大無匹的典籍虛影緩緩浮現,書頁無風自動,其上文字流轉如星河奔湧。
正是失傳已久的《太虛道藏·終篇》!
它不曾現身於藏經閣,不曾歸於任何宗門之手,卻因這一念教化、一線悔悟,自天地法則中顯化而出!
光雨傾瀉而下,每一滴皆含大道真音,落在魔氣之上,不焚不滅,隻化。
黑霧不再是煞,戾氣轉為息,那些曾嗜殺成性的魔修跪倒在地,淚流滿麵;斷臂少年抱著經書嚎啕大哭,說他夢見了母親喊他乳名;連地底深處沉睡的古老怨靈都在光中消散,留下一句歎息:「原來我也被人記得。」
係統在他識海中悄然震動,聲音前所未有的柔和:
「檢測到新型信仰模式誕生——『悔悟願力』,已接入功德池。」
與此同時,遠在宗門腹地的藏經閣最深處,第八塊碑文旁的石壁突然發出細微龜裂之聲。
塵埃簌簌而落,第九塊碑輪廓緩緩浮現,材質非金非玉,似由萬千執念凝成,其上隱約可見兩字,筆鋒溫潤卻堅定:
共生。
陳凡並不知曉這一切正在發生。
他隻是靜靜看著眼前景象,肩頭那隻金蝶輕輕振翅,翅紋如蓮開一線,彷彿承載了某種未知的誓約。
他正欲抬步歸宗,忽覺胸口一燙——
貼身收藏的半枚續命符,竟無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