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局掃地三百年,一鍵功德成神仙 第27章 誰給死人上了香?
第三日黎明,天光未明,停屍房外的青石板上凝著一層薄霜。
守衛打著哈欠,提燈巡視,忽見屍台中央竟盤坐著一人。
那人披發垂肩,白衣如雪,雙目微睜,瞳孔深處似有金芒流轉。
周身繚繞著一縷極淡的金霧,如香火餘燼般緩緩升騰,在冷冽晨風中不散反聚。
「陳……陳凡?!」守衛手一抖,燈籠幾乎落地。
他記得清楚——三日前,藥園井邊發現一具浮屍,麵容模糊,衣衫儘碎,正是這雜役模樣。
劉長老親口定論:「心脈俱斷,魂魄離體」,當即命人抬入停屍房,覆以白布,隻待午時焚化。
可此刻,此人不僅坐起,還緩緩轉頭,目光直直落在他臉上。
「我死了三天。」聲音沙啞得像鏽鐵摩擦,「地府陰司不讓走,判官說生死簿上還有三個人沒劃勾——名字就在宗門裡。」
守衛渾身僵硬,喉頭滾動,卻發不出聲。
陳凡緩緩起身,赤足踏地,竟無半分虛浮。
他一步步走向門口,每一步都彷彿踩在人心之上。
經過守衛身邊時,輕聲道:「你昨夜夢見自己燒了經書,對吧?那是預兆。」
話音落,人已消失在巷口薄霧中。
訊息如野火燎原,一個時辰內傳遍內外山門。
有人嗤之以鼻,更多人卻心頭壓石。
連閉關多年的幾位長老都驚動出關,質問藏經閣管事劉長老緣由。
當值弟子戰戰兢兢通報時,劉長老正在翻閱《鎮魂錄》,手指突然劇烈抽搐,一口鮮血猛地噴出,染紅整頁符文。
「妖言!徹查!誰敢傳播此等亂語,逐出師門!」他嘶吼著,臉色卻慘白如紙,額角青筋暴起,像是在與什麼爭鬥。
但他始終沒有露麵。
而陳凡明知已被盯死,依舊每日清晨出現在鐘樓之下。
他掃地、灑水,動作從容,彷彿真隻是個卑微雜役。
隻是每次掃到台階前三步,便會停下,擺上三隻粗瓷杯,倒滿清水,低聲呢喃:
「彆急,早晚能喝上。」
無人敢碰那三杯水。
直到趙林奉命巡查各院供品,途經鐘樓時駐足觀望。
陽光正斜照在杯口,水中卻無影,杯壁泛著詭異焦痕,宛如被烈焰舔舐過。
更駭人的是,三隻杯底赫然留下扭曲爪印般的灼燒痕跡,深嵌瓷胎。
他腿一軟,差點跪下。
「怕了?」陰影裡伸出一隻手,將他猛地拽進偏殿。
是陳凡。
趙林掙紮欲逃,卻被對方按住肩膀,塞進一本破舊《香譜》。
書頁泛黃,邊角蟲蛀,封皮寫著「古祀諸靈飲水考」。
「回去查查,」陳凡盯著他,眼神平靜得可怕,「哪種邪靈喝水會燙壞瓷杯?」
趙林咬牙:「你裝神弄鬼,遲早遭雷劈!」
「那你告訴我,」陳凡冷笑,「為什麼隻有我在的時候,水才會蒸發?為什麼偏偏是這三個杯子?」
趙林怔住。
那一夜,他躲在房中翻遍典籍,越查越寒。
最終在一部殘卷《怨儡誌異》中找到記載:「邪術寄形,以怨為引,監視背主者。其飲祭水,火自內生,杯底留爪痕如烙。」
——專克叛徒。
他猛然想起劉長老近日舉動:時常獨自踱步至藥園邊界,望著井口呆立;昨夜還親自主持清點《儀軌殘編》,卻偷偷撕下數頁帶走……
冷汗浸透裡衣。
與此同時,藍衣小弟子值夜巡山,路過焚經台時腳步一頓。
那裡本該空無一人,此刻卻香火嫋嫋,一名黑袍人背對他跪伏於地,手中燃著灰黑色火焰,投入香爐的竟是一頁頁殘破書紙。
借著火光,小弟子認出了那文字——《儀軌殘編》!
更讓他血液凍結的是,黑袍人正對著一件舊衣叩首三拜,口中低語:「你不該回來……第七人不該是你。」
那聲音蒼老顫抖,帶著深切悔恨與恐懼。
是他——劉長老!
小弟子屏息後退,卻不慎踩斷枯枝。
黑袍人猛然回頭,兜帽下一片陰影,唯有一雙眼睛泛著異樣紅光,死死盯來。
下一瞬,他腳下一絆,彷彿被無形繩索勒住腳踝,整個人重重摔倒。
意識模糊前,隻覺一陣陰風拂麵,耳邊響起一聲歎息:「……是我該死。」
醒來時已在自己床上,四壁寂靜。
晨光透過窗欞,枕邊靜靜躺著一枚乾枯槐葉,葉脈清晰,邊緣微卷——正是陳凡常用來標記信物的那類。
同一時刻,藥園深處,陳凡正蹲在井邊清洗掃帚。
忽然,一隻烏鴉自高空俯衝而下,落在井沿,吐出一枚槐葉。
他接過葉片,指尖輕撫葉脈,
「精神分裂……一麵執行魔令,一麵無意識祭拜『死者』。」他低聲自語,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心魔已經開始反噬宿主了。」
風穿過竹林,發出窸窣聲響。
他抬頭望向藏經閣方向,眸中金芒一閃即逝。
夜色如墨,藥園深處蟲鳴漸歇,唯有井台邊一縷濕氣升騰,在月光下凝成薄霧般的遊絲。
陳凡蹲在原地,指尖還殘留著槐葉的粗糲觸感,那葉脈紋路如同命運刻下的符咒,清晰指向藏經閣深處那個正在崩裂的靈魂。
他站起身,目光沉靜如淵。
劉長老昨夜焚書祭衣,是心魔驅使之下的任務執行;可那句「你不該回來……第七人不該是你」,卻是被壓抑良久的本我意識在無意識中泄露的真相。
一個被寄生者,竟在暗中向「死人」懺悔——這已不隻是精神分裂,而是神魂戰場上的拉鋸戰。
「你心裡有兩個聲音。」陳凡低聲自語,「一個要我死,一個……想救贖自己。」
他不再遲疑。
當夜三更,烏雲掩月,陳凡借著雜役巡查之名,悄然繞行至劉長老居所後巷。
屋內燭火早熄,唯有一道微弱靈光護宅,卻因主人神誌混亂而波動不穩。
他取出一隻青瓷小瓶,倒出些許灰白粉末——那是以功德之力淬煉過的香灰混合安神草末,尋常修士聞之лnшь寧心靜氣,但對已被侵蝕的神識而言,卻是撬開潛意識的一把鑰匙。
他貼牆而行,動作輕若落葉,繞屋一週,在四角簷下、床榻四周無聲灑落香粉。
最後,他在門楣上懸了一片乾槐葉,隨風輕晃,彷彿一道無形契約已然立下。
次日清晨,張師兄奉命送藥,推門即見劉長老伏案昏厥,手中緊攥一頁黃紙,墨跡未乾。
紙上字跡扭曲顫抖,似掙紮著從骨髓裡擠出:
「我不是自願的……它在我心裡說話……我燒了《儀軌殘編》的真頁,可那些名字……還在動……我知道你們聽著……下一個……」
張師兄臉色驟變,指尖發顫。
他認得這是劉長老筆跡,可通篇語無倫次,宛如瘋癲。
但他更清楚,《儀軌殘編》乃禁術遺卷,涉及宗門秘祭與魂引之法,絕不該出現在管事私室!
他不敢耽擱,急報執法堂。
訊息傳至主峰,玄誠子正於靜室撫琴,聞言隻抬眼淡淡一句:「鎖好門戶,莫讓風驚了病人。」
話音落,琴絃忽斷一縷,清響刺破晨寂。
而此刻,藥園井畔,陳凡正將那頁懺悔書投入火盆。
火焰猛地躥起三尺高,竟呈幽金色,燃時不冒黑煙,反有清香彌漫。
空中隱隱浮現係統文字:
【心魔寄主識彆完成,目標:劉長老】
【清除條件觸發——需『自願認罪』或『當眾崩潰』】
他凝視火焰,眸底金芒流轉。
「既然你不肯開口……那就讓你的嘴,替我說真話。」
話音未落,天際忽降細雨,無聲無息,打濕泥土卻不沾衣。
幾滴雨水落入火盆餘燼,竟未熄滅,反而在灰中緩緩聚形——一張扭曲的人臉浮現在煙塵之間,雙目緊閉,嘴唇微啟,發出蒼老顫抖的聲音,正是劉長老口吻:
「我知道……下一個是誰。」
語畢,人臉潰散,灰燼隨風飄零。
遠處藏經閣燈火明滅,鐘樓孤影矗立山巔。
風過林梢,萬籟俱寂,彷彿一切從未發生。
然而就在子時將至的那一瞬——
一聲短促的鐘鳴,突兀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