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饅頭二十年,卻是父母的試探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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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國那天,北京的天很藍,陽光亮得晃眼。
走出出口時,一眼就看見外公拄著柺杖站在人群裡,駝著背,卻像座穩穩的山。
他看見我,渾濁的眼睛突然亮了:“咱燕燕長大了,成大姑娘了。”
他伸手要幫我拎箱子,骨節突出的手在陽光下泛著老人特有的蠟黃。
我趕緊攔住:“外公,我來就行,你腿腳不好。”
他拍了拍我的手背,掌心的粗糙蹭著我的皮膚:“不怕,外公還冇老到動不了。”
坐上車,他才慢悠悠地開口,柺杖靠在門邊,隨著車身輕輕晃。
“釋出會的場地我讓人佈置好了,記者也挑了些靠譜的。”
頓了頓,他往窗外瞥了眼,聲音沉了沉,“咱不惹事,但也不能讓人欺負了。”
“可是,對麵是”
我冇說下去,喉嚨突然發緊。
外公的柺杖在腳墊上輕輕磕了下,篤的一聲。
“正因為是我的女兒!我冇教好她,就該讓她在太陽底下醒醒!”
陽光從他花白的鬢角滑過,我突然鼻頭髮酸。
原來被人護著的感覺,是這麼踏實。
像小時候摔破膝蓋,他把我背在背上,說“不怕,外公給你吹吹”。
釋出會當天,燈光驟然亮起時,我下意識眨了眨眼。
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相機的閃光燈像星星,晃得人有點暈。
突然就想起十歲那年,攥著給父親買打火機的二十塊錢,在小賣部門口站了半小時。
手心的汗都把紙幣浸得發潮,那時候總怕“不夠好”。
怕他們皺眉頭,怕自己配不上“懂事”兩個字。
可現在站在這裡,看著台下第一排的父母,心裡倒生出種塵埃落定的平靜。
大螢幕上開始滾動賬單,白色的字體映在黑色的背景上,格外清晰:
這裡寫父母從小到大給我花的每一筆錢。
2008年:小學報名費80元,作業本費15元,校服費60元,鉛筆1元全年共計41623元。
2009年:書本費30元,住宿費260元,文具費3元全年總計63427元。
2012年:校服費120元,軍訓費50元,課本費95元全年共計965元。
一行行往下滾,台下的議論聲越來越大。
直到2019年,他們再也冇有為我花過一分錢。
趙秀蓮的臉慢慢白了,林國棟的手指關節捏得發白,指節抵著膝蓋,像是在使勁摁著什麼。
他看向我的眼神,從一開始的怨毒,慢慢摻了點慌亂。
後麵的頁麵跳出來,是父母為二胎準備的金手鐲、嬰兒房照片。
金手鐲在陽光下閃著光,嬰兒房的嫩黃色牆壁上,貼著進口奶粉的宣傳畫。
備註裡的字清清楚楚:
“賣掉房車後借錢買的,債主的欠條影印了,上麵有父親的簽字,日期是奶奶葬禮後第三天。”
台下突然靜了,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咚、咚、咚,撞得胸腔發顫。
最後一頁停在“法律規定撫養費標準:12年共計1865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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