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崙鏡影:西王母的時空囚徒 第2章
-槐樹後的金屬摩擦聲戛然而止,陳三水攥緊半幅羊皮圖的手沁出冷汗。夜雨將老槐樹的枝葉洗得發亮,每片葉子都像懸著把匕首。他緩緩轉身,樹後陰影裡蹲著隻黃銅色的老貓,正用前爪撥弄個生鏽的罐頭蓋——剛纔的聲響原來來自這裡。貓的豎瞳在黑暗中泛著磷火般的綠光,與他對視片刻後,叼起罐頭蓋躍上牆頭,金屬碰撞聲在雨夜裡格外清脆。
陳三水長舒一口氣,這才發現貼身的襯衣早已被冷汗浸透。他藉著月光檢查羊皮圖,被撕毀的邊緣恰好穿過那個硃砂璽印,現在隻剩半個模糊的圖案。圖上那些蜿蜒的線條在雨水浸潤下微微暈開,形成幾處新的交叉點——這地圖竟會因環境變化而顯現隱藏資訊。
回村的路上,陳三水刻意繞開自家老宅。祖父的樟木箱還敞著口躺在碎玻璃中間,那個青銅麵具人不知是否還在附近徘徊。他在村尾的廢棄磨坊裡熬到天亮,用油紙將殘圖包好塞進貼胸口袋。磨坊石槽下藏著祖父早年埋的應急錢,用蠟封的竹筒裝著二十張百元鈔和一張泛黃的名片:蘇氏古玩,蘇明月,背麵是鋼筆寫的地址——省城琉璃街七十四號。
清晨第一班開往省城的大巴上,陳三水反覆摩挲著青銅匣子。饕餮紋的雙眼在晨光中流轉著詭異的光澤,像是嘲弄他的無知。鄰座的老太太突然抓住他手腕:"小夥子,你這盒子陰氣重啊。"枯瘦的手指按在他脈搏上,"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你爺爺教過你這詩吧?"不等他回答,老太太已顫巍巍地下車了,留下句莫名其妙的警告:"鬼穀現,莫獨行。"
省城琉璃街瀰漫著檀香與銅鏽混雜的氣息。蘇氏古玩的招牌很不起眼,門楣上掛著串青銅風鈴,鈴舌做成司南形狀。推門時風鈴紋絲不動,陳三水卻聽見清脆的"叮"聲——這鈴不靠風響。
店內光線昏黃,多寶閣上擺滿造型古怪的器物:商周青銅爵的流口趴著隻活壁虎,漢代陶俑手裡攥著智慧手機模型,北宋鈞瓷盤裡盛著幾顆新鮮荔枝。最裡間的玻璃櫃前,穿月白旗袍的女人正用鹿皮擦拭一塊玉璧。聽到腳步聲,她頭也不抬:"明代仿漢的穀紋璧,兩萬八,不還價。"
"我找蘇明月。"陳三水的聲音有些乾澀。
女人這才轉身。她約莫二十七八歲,柳葉眼裡含著種與古董店格格不入的銳利。左耳垂三枚銀針般的耳釘在燈光下泛著冷光,仔細看竟是微縮版的青銅劍形製。"我就是。"她目光落在陳三水手中的青銅匣子上,突然改用一種古怪的方言:"陳遠山的孫子?"
冇等陳三水回答,店門突然被撞開。三個穿黑色衝鋒衣的男人闖進來,領頭的臉上有道疤,從眉骨貫穿到嘴角。"蘇老闆,生意興隆啊。"刀疤臉咧嘴一笑,露出顆金牙,"這位小兄弟手裡的東西,我們老闆想看看。"
蘇明月抓起櫃檯上的雞毛撣子隨手一揮,撣子頭突然彈出三寸長的鋼針,直指刀疤臉咽喉:"滾出去。"她的旗袍開衩處寒光一閃——大腿上綁著把匕首。
刀疤臉不退反進,從懷裡掏出個物件晃了晃。陳三水倒吸冷氣——那是半張羊皮地圖,邊緣的鋸齒與他懷中殘圖完全吻合。蘇明月見狀瞳孔驟縮,鋼針往前送了半寸:"冥府的人?"
"蘇老闆好眼力。"刀疤臉陰笑,"既然知道我們名號,就該明白這東西不是你們能碰的。"他突然掀開衝鋒衣,腰間纏著圈雷管,"要麼交圖,要麼大家一起聽個響。"
陳三水注意到蘇明月左手悄悄按了下櫃檯某處。天花板上傳來齒輪轉動的輕響,刀疤臉猛地抬頭——多寶閣頂端的青銅朱雀像突然轉頭,喙中噴出股淡紫色煙霧。
"閉氣!"蘇明月拽著陳三水撲向裡間。身後傳來重物倒地的悶響,接著是此起彼伏的咳嗽聲。她反鎖上門,從博古架暗格取出個登山包:"帶上你的圖,走後門。"
暗門通向條狹窄的巷道。蘇明月邊跑邊扯下耳釘往身後拋,那些微型青銅劍落地即爆,騰起嗆人的煙霧。拐過三個彎後,她帶陳三水鑽進家不起眼的茶館,徑直走向最裡麵的包間。
包間牆上掛著幅《韓熙載夜宴圖》複製品。蘇明月掀開畫布,露出後麵的保險箱。她快速轉動密碼盤:"你爺爺冇告訴你這圖多危險?"保險箱裡是檯筆記本電腦,她開機後調出張電子地圖,"把殘圖拚上來。"
陳三水展開羊皮圖時,蘇明月突然抓住他手腕——那裡有道淡得幾乎看不見的青色紋路,形狀像半片鱗甲。"果然開始顯現了..."她聲音發緊,調出張照片:某處岩畫上的詭異圖案,與陳三水手腕的紋路驚人相似。
電腦螢幕上的合成地圖逐漸清晰。羊皮圖上的硃砂線條與電子地圖重疊,在湘西某處形成個完整的璽印圖案。蘇明月放大圖像,陳三水看清那是個造型猙獰的鬼麵紋——與青銅匣上的饕餮紋如出一轍,隻是多了對彎曲的角。
"青銅鬼璽..."蘇明月的手指在螢幕上描摹那圖案,"周王室秘藏的鎮國神器,後來被楚巫改造為招魂法器。"她突然扯開衣領,鎖骨下方赫然有個與地圖上一模一樣的鬼麵紋身,隻是顏色已經褪成淺青,"十年前我父親帶隊尋找鬼璽,整支考古隊隻有我活著回來。"
窗外傳來汽車急刹的聲音。蘇明月合上電腦塞給陳三水:"去城西老兵旅館找張鐵膽,就說我讓你來的。"她推開後窗,樓下是條汙水河,"記住,鬼璽現世前,你手上的紋路會越來越明顯。當它變成血紅色時..."
破門聲打斷了她的話。蘇明月一把將陳三水推出窗外,反手擲出三枚青銅耳釘。墜入汙水的瞬間,陳三水聽見她最後的喊聲:"彆相信任何身上有這紋身的人!"
渾濁的河水裹著他衝向下遊。懷中的青銅匣子突然發燙,饕餮紋的眼睛泛出血色。陳三水掙紮著爬上岸時,發現手腕的青色紋路已經蔓延到小臂,形成個完整的鬼麵輪廓。遠處警笛聲與爆炸聲混作一團,琉璃街方向騰起濃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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