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她一心求死 第14章 “老友”重逢
“老友”重逢
老祖她一心求死
趙奉塵搭在道童胳膊上的手都哆嗦了,這回他不打算換衣服了,帶著一臉自作多情的窘迫憤怒,尋向段九遊。
他說:“你還是不是個人?把我摔成這樣還有心思喝茶,喝的還是他的茶?!”
段九遊“救下”趙奉塵後,就跟帝疆並排坐在了一起。帝疆那口沒動的茶,正在被她大口大口灌進嘴裡,她是一路小跑上來的,費了很多力氣,急需解渴。
那茶早就放涼了,一股腦兒倒進胃裡,不覺冷寒,反生爽快。
趙奉塵見她喝得眉眼舒爽,更加氣惱,一麵整理淩亂的道袍一麵斥她:“我跟你說話呢!”
“說什麼?”段九遊嚥下最後一口水,對著趙奉塵比比劃劃,“鼻血流下來了,擦了再說。”
段九遊跟趙奉塵對話的語氣挺熟稔,有種破罐子破摔地直楞。上山之前她著實是不想見趙奉塵,此刻見著了,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
趙奉塵跟段九遊恰恰相反,段九遊沒來之前,他非要這人出現在自己麵前,來了以後反而怯了,聽上去好像嗓門挺大,實際眼神飄忽不定,彷彿是將段九遊籠統地裝到一個背景裡,濃縮成一個想看又不敢看的小影,乍一看跟對著門口喊話一般。
帝疆以手支頭,換了一個看熱鬨的姿勢。
心說——這倆人肯定有事兒,至少趙奉塵對段九遊的心思,算不上單純。
就見那二十來歲的年輕道人將眼一瞪,憤懣裡還有積蓄的抱怨。
“我流不流鼻血用你管?你不摔我,我能這樣?我告訴你,想要淩天白刃,二十萬靈寶根本不夠,這都是哪百年的價錢了,現在漲了,尤其是對你,不願意賣,非要從我這兒拿出去,至少再出一倍!”
“給他。”段九遊圖省事兒,下巴朝帝疆一遞,她來時就有準備,錢袋子裡裝的本來就是四十萬靈寶。
“我差的是你這點錢?”趙奉塵氣急敗壞,生著隻有他自己才明白的氣。
“那你差什麼?真不差錢就二十萬靈寶把白刃給我,我們還有事兒呢,沒時間在你這兒耽擱。”
趙奉塵橫,段九遊更橫,一來是真不願意見他,二是鬨不清楚趙奉塵為什麼總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
三千萬年前她來他這裡買過兵器,不是自己買,是幫當時的帝君榮盛傳旨,買六把震天仙斧修整仙殿。他將她從裡到外數落一遍,至少磨蹭了三個時辰才把兵器賣給她。
“我是欠你銀子,還是欠過你的人情,讓你這麼不待見我?好歹同是一個師父門下的弟子,怎麼你一見我就跟點火的炮仗一般。”
趙奉塵能說,段九遊也不是啞巴,幾個問題下來,也堵得趙奉塵啞口無言。
但趙奉塵的無言不是因為說不過段九遊,而是被她氣得說不出話。
這種感覺類似於你帶著一肚子道理要跟人理論,卻發現對方是個大字不識的屠夫,一心隻懂砍肉。
趙奉塵心裡憋屈,憋到不吐不快的程度,他先自己踱了兩步,找了把椅子坐下。堪稱清絕的容色,本是一身雋雅之氣,可惜一身道袍不成體統,神色也如吃了敗仗,又死活不肯服輸的“敵方俘虜”。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著帝疆的方向問段九遊:“這小白臉是誰?你的新相好?你沒心沒肺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你帶他來我這兒買東西?你忘了我們,我們……”
真是難死趙奉塵,除去武法雙廢不談,好歹在歲數輩分上頂著一個老尊的神位,平素往來仙者,哪個不對他客氣禮讓?他跟他們從沒這些廢話,都是活了這麼長時間的人精了,非要把話點透才能聽明白?
“這龜毛老道,是你之前的相好吧?”
段九遊聽不明白的事兒,帝疆一點就透。趙奉塵一副想說不知怎麼說的糾結模樣,定然是關係不單純。
段九遊“哦”了一聲,說:“是結過一年道侶,後來性格不合,就分開了。”
她說得輕描淡寫,很明顯,不是不記得她跟趙奉塵的關係,而是壓根沒往心裡去過。
帝疆這次能明白趙奉塵那副咬牙切齒的勁兒是為什麼了。
他端眼看看段九遊,懷疑這東西根本不懂男女之愛,所謂的前道侶、老相好,似乎也如過家家一般,單純隻是好玩兒,一旦不隨心意,便就分道揚鑣,斷得乾乾脆脆。
帝疆有些好笑地理了理袖口,心說趙奉塵那麼心思細膩的一個人,愛上這麼一個薄情寡義的“東西”,也算是遭了劫了。
“你到底賣不賣給我,我急著救人呢。原丹一經現世,超過十二個時辰就沒活氣了。”
段九遊堆著滿臉的不耐煩看向趙奉塵。
其實沒有那麼著急,單純就是她不想在這裡呆了。
“你先告訴我,你跟他是什麼關係。”
趙奉塵不接段九遊的茬兒。原丹現世,至少有三天活氣在身,再想延長便以修為相渡,段九遊這套說辭,根本糊弄不了趙奉塵。
“能是什麼關係?”段九遊惱了,急躁道,“我年紀輩分大他那麼多,自然是拿他當我兒”
帝疆偏頭,把玩著手裡原丹,眼尾飛出一點餘光,如冷風卷過落葉。
段九遊今日要是敢說他是她兒子,他就把這顆原丹當場捏碎。
“是我兒時的玩伴,最好的朋友。”
段九遊也識趣,脖子一梗,換了一個說法。
可惜趙奉塵不買賬,他跟她同在一個師父門長大,怎麼可能不知道她這些老底。
“誰跟你玩兒?你小時候煩死人,隻有我願意跟你玩,隻有我是你兒時的玩伴!”
就因為這點一起長大的情誼,趙奉塵一直認為,段九遊除了他不可能再有彆人。
“那是因為隻有我們輩分相當,法悟性極低,是師門裡唯二兩個武修,師父讓你我在無極山潛心修行,我自然接觸最多的就是你。”
至於道侶,段九遊不知趙奉塵是如何想的,反正自己是一時興起。那時青春年少,山中師兄師姐各有伴侶,段九遊便動了一知半解的心思,道侶一事是她先問趙奉塵願不願意的,趙奉塵冥思苦想了整整三個月才點頭答應。
那三個月裡,段九遊既沒有茶飯不思,也沒有嬌滴滴的小女兒情愫,甚至比往日還胖了三斤。
她想跟他結伴的想法非常簡單,首先是她看重了趙奉塵的臉,麵貌乾淨,長眼細眉,那副不食人間煙火的道人模樣,讓她很想將他拉入凡塵,嘗一口人間煙火。
其次,也是最主要的,是因為趙奉塵是玄武之後,玄武一族與鼇族壽命相等,都是鶴發童顏,不老不死。她想找個跟自己一樣壽數的伴兒,不必擔心有人先走,更不用害怕孤獨。
可惜趙奉塵身上臭毛病太多,並非建了留仙觀後才這般講究,他潔癖、念舊,房內陳設各有位置,什麼茶配什麼盞,什麼香配什麼鼎。段九遊過不了這麼細致的生活,加上那時趙奉塵愛端架子,一天到晚說不了幾句話,這種沉默跟帝疆的寡言是兩碼事。
趙奉塵是清高,並且不知在哪兒看的渾書,說男人太輕易被女人得到,就會不被珍惜。於是整日冷臉,挑剔不止。
帝疆跟他不一樣,他是心裡有話,懶得說,縱使也有諸多挑剔,也不會責怪到彆人頭上。
趙奉塵這種“丫頭”性格,實在讓段九遊看不慣,加之當時年輕氣盛,手都沒拉過,相處不足半月就不乾了。
趙奉塵心裡難受,又不肯把人尋回來,如此彆扭幾年,她就去天境當官兒去了。
這官兒一當就是九朝,任職期間風流韻事不少,少年將軍,文官清流,甚至佞臣賊子。
她找道侶的口味如她的性子一樣叫人捉摸不透,談一段時間卻又是自己先膩了,你說她不是東西,確實不是什麼好人,說是薄情寡義,好像也都動過心。
趙奉塵閉了閉眼,緊鎖的眉心在那張清絕的臉上,留下一個解不開的疙瘩。他早就知道段九遊是個“空心”的,腔子裡沒長心,指望她懂愛,分明是在為難自己。
可是那雙細長清秀的眼睛往段九遊那兒一看,又生出堅決不肯妥協的執拗,沉著臉說道:“你今天就是出到九十萬靈寶,這白刃我也不賣。”
“不賣拉到。”段九遊拉起帝疆就走,她最煩就是趙奉塵這彆扭勁兒,不就是好過一場麼?何必鬨得跟欠了天大人情一般。
趙奉塵有多瞭解段九遊,連她轉身就走這個勁兒都料到了,他看著她決絕邁步,一步不停。
“你站住!”
快到門口時,終是趙奉塵繃不住了,幾步上前拆開她攥在帝疆袖腕上的手。
道宗老尊也有莫大的煩惱哦,天境仙子尊者千千萬萬,偏他愛上這樣一個人。
“二十萬靈寶,我賣給你。”
段九遊神色狐疑:“淩天白刃出問題了?”
“你就不能覺得是我心軟了,對你網開一麵?”
“到底什麼毛病。”
“沒毛病,就是對你網開一麵。”趙奉塵彆開臉。
“說實話!”
“……刀鈍了,不如砍柴的好用……但是能用!你彆走,能不能等我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