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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她一心求死 第7章 他讓她心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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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讓她心眼多

老祖她一心求死

帝疆不肯聽段九遊的安排,段九遊卻自有一種鍥而不捨,夜裡梆子敲過三更,段九遊又摸到帝疆房裡去了。

帝疆泡過藥浴之後不宜見風,每次用藥都會在府裡歇上一夜,段九遊提前鑽進帳子,坐在最裡側,帝疆撩開床帳,就看到一個眉眼含笑的段九遊。

她穿回了自己的衣裳,換上了一條雨過天青的挽紗裙,長發輕鬆披散,依舊用木簪半束,臉麵生的本就幼態,此刻歪頭呲牙,有種傻啦吧唧的可愛。

帝疆看了她一會兒,承認她確實比小翠好看,但是他不想跟她說話,弄清前因後果之後,他就不想再在段九遊身上浪費時間了。徑自脫下鶴氅,摘下鸞帶,脫去直裰,坐到床邊褪去緞靴時,用眼神示意占床麵積較大的段九遊往裡麵挪。

段九遊不得不為他騰出更大地方,他覺得夠了,才掀開被子,躺了下來。

段九遊看帝疆這副不配合交談的姿態,也不氣餒,兩條胳膊一疊,挨著他趴在枕邊,開始鍥而不捨地“念經”。

她說:“一萬件事聽著很多,實際做下來並不困難,比如獵獸,它們吞食嬰孩,殘害百姓,你殺它們,亦是功德。可你殺他們的同時又殺獵獸人,便就是做了一筐好事,又造了一籃孽障,你這麼聰明,定然是會算賬的。總這麼反複下去,虧的還不是自己?”

“你此刻神力隻剩三成,便算在十境稱王稱霸,何時才能恢複鼎盛?你要天境江山,我可以全力幫你,隻有你當領主我才能死,再沒有比你我更適合的同盟了。”

“我承認之前殺你太過莽撞,拋開你看不上我這一項,我絕對是你的不二之臣呐。”

段九遊說了很多,帝疆一句也沒接,燭心跳了一下,是他以指撚訣,掐滅了本就昏黃的光亮。燭煙徐徐攀升,猶如段九遊費儘口舌後,氣數用儘般的一聲長歎。

帝疆合上雙目,音色低沉悠然。

“天境我早晚會收回來,你可以等著死。”

——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啊!他怎麼這麼叛逆!

段九遊覺得自己要累死了,從趴臥的姿勢改為平躺。

“你一直都這麼不聽勸的麼?”

帝疆不理她,她盯著帳頂,長這麼大沒這麼愁過,她素來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辦不成的事兒很少,除了死不成,就是感化不了帝疆。

房內靜得連窗外的風聲都聽得見,段九遊向旁邊歪歪頭,帝疆呼吸平穩,似乎是睡著了,段九遊無聲地看著,覺得帝疆這性子其實跟自己有一點像,都是天塌地陷的事都能自我消化,跌到穀底也能處之泰然的狀態。

他沒因元神大損而頹廢,沒被十境陰冷的寒天打倒,他好像永遠是他,站在峰頂時是如此,滑到峰下依然能夠心態穩定地向上爬。

如此一想,倒讓段九遊品出帝疆一點優點來。品完之後再往臉上看,合上那雙冷眸的大荒之主有副清秀之相,不似往日那般疏離,當然也沒讓人覺得十分親近。

他的五官單獨拎出來看,全部趨於鋒利一類,湊在一起,卻又不知為何寡淡下來,也許是因病容?也許是因性子。

段九遊索性側過身來,大大方方欣賞他的臉,賞著賞著睏意來襲,便就以這個姿勢睡著了。

帝疆其實睡得並不沉,不是因為床上多了一個女人,而是長期夜裡獵獸的習慣改變了他的睡眠習慣,他在漆黑的房間裡睜開眼睛,蒙矓中察覺到段九遊在給他蓋被子,柔若無骨的小手扯著被子的一端,還在無意識地幫他掖住肩膀位置。蓋被子的手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像哄孩子睡覺一般,一下下地輕拍。

帝疆重新合上眼睛,靜默片刻,複又睜開眼,毫不意外地對上段九遊悄悄睜開的一邊眼睛。

她門下弟子告訴她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她記得很牢,無時無刻不忘關懷他。

結果四目相對,他根本沒睡,一直在這兒等著她呢,她刻意製造的關懷也變得又傻又呆。

“我……那個,我是真怕你冷。”段九遊解釋道。

帝疆沒說什麼,翻身側睡,順便把段九遊悄悄卷在自己身上的一點被子一起扯了過來。

他讓她心眼多!

在段九遊與帝疆費力周旋期間,位於頭頂上方的雲靄天境,一直處於平靜無波的狀態。

跟晝短夜長的十境不同,這裡有舒朗的天空,冷靜的浮雲,時間在這裡總是過得很慢,好像即使停滯,也不會產生多大影響。

可這並不代表他們很閒,反而因為過長的白晝,不由自主地處理著這樣或那樣的事務。

白宴行一連忙了半月,困了就睡,醒了就在處理堆積如山的公務裡批複不休。初登大寶的帝君很難清閒,首先一樣就是三十六神州的重修問題。帝疆打架不管旁人死活,裂法大陣從天而降,壓碎了整整半座神州的殿宇。

白宴行在請旨修建的奏摺上寫下一個準字,一度懷疑自己在幫帝疆收拾爛攤子,帝疆毀這些毀得挺痛快,活像打完這一仗就不過了。白宴行偶爾會想,這天境帝君若是換作帝疆來做,不知道他會不會也如自己這般操心。

白宴行這般想著,又想到了幫他贏下江山的段九遊,他有些日子沒見到她了,朝沒見她上過,死也沒見她作,於是麵向伺候筆墨的禮官嚴福正道:“最近地息山那邊怎麼這麼消停。”

嚴福正聽後一笑,心說消停什麼呀,口中先道了聲回稟帝君,語氣無奈地說道:“神官在地息宮裡造劍呢,這事兒她門下弟子來稟報過,您當時在批複公文,想是沒太留意。”

白宴行回憶了一下,這件事情鼇宗弟子確實來稟報過,隻是當時來得快去得也快,所以並未在他心裡留下太深痕跡。

白宴行說:“他們當時走得很急。”

嚴福正點頭稱是,“神官在老天尊處抱回一鼎專司鑄劍的修繕爐,隻能借用半年,匆匆忙忙帶著六名弟子閉關了。據說是要打造出三界最鋒利的神劍,一鼓作氣把自己紮死。”

白宴行笑了,這倒真是段九遊能乾出來的事兒。

放下手中攥了不知多久的筆,他看向漸落的天色,忽然覺得,自己很久沒見她了。

兩人之間的關係是君臣,君要見臣,直接召見即可,可段九遊偏偏不是尋常臣子。

她歲數老,輩分高,還有一身混不吝,比半大孩子強不了多少的狗脾氣。白宴行沒見過這樣的太上尊神,驚奇是有的,其他的心思,他承認也有一點。

大典那日,段九遊身著一襲烏雲食月袍,身戴青玉菩提朝珠,以九朝元老之資,親手為他戴上帝冠,那麼小小幼幼的一張臉,那麼肅穆認真的神情,很難叫人忘記。

他見過她的法身,看著她率領鼇族將一座堅如磐石的深山撞得千瘡百孔。碎石落了一地,還砸壞了山腳一座元坤殿。白宴行微帶惆悵地皺眉,這麼算下來,他好像是在幫帝疆和九遊一起收拾爛攤子。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當呢。

白宴行短暫同情了一下自己,腳下浮雲一起,已經到了段九遊所在的地息山處。

這座山遠看像座龜甲,山內層層疊疊,堆著大大小小許多殿宇,主殿喚作地息宮,段九遊平日就住在這裡。

此刻位於宮內後院的鑄劍房內正在鑄劍,敲打之聲不絕於耳,中途還有熱鐵入水的“滋啦”聲。段九遊留下六名弟子做掩護,雖說是假托鑄劍之名,遮掩追尋帝疆之實,但是這把劍,她是真的要鑄的。

這是她的兩手準備,萬一帝疆不配合,她還有希望利用這把劍紮死自己。

白宴行來得不聲不響,既沒擺帝君儀仗,也沒有侍官隨行,宮內弟子直到他抵達鑄劍房外,才發現帝君來了。

鼇宗弟子鹽風跟白宴行打了一個對臉,一愣之下趕緊向帝君行了一個臣禮。

“不知帝君駕到,有失遠迎,還望君上海涵。”

這一嗓子威力不小,一聲牽起千重浪!嚇得一門之隔的鑄劍房內弟子都快亂成一鍋粥了。

“這可怎麼辦,帝君是不是發現什麼了?我孫子還那麼小!”

他們目如驚兔,麵麵相覷,滿臉寫著:這下完了。

自家老祖要幫帝疆改朝換代,從現任帝君角度來說就是謀逆造反,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呀!

一群死不了、還不知疼的人在那裡胡亂擔心九族,誰也沒覺得這個擔心根本用不著。

鼇宗體質天賦異稟,最幼小的孩子被扔進天火裡都如泡溫泉一般,純粹是在那裡瞎操心。

門外鹽風還在獨自麵對白宴行,麵色沉靜,語氣平穩。

“帝君可是來見我家老祖的?今日實在不巧,老祖已於半月前閉關,天極劍未成之時,恐是都無法親迎帝君。”

鹽風這小子是個麵癱,五官不會活動,臉上也沒有表情,看上去還真像個真事兒。

同樣的話,鹽風在上次求見白宴行時就說過一次,白宴行點頭笑了一下,月色清亮,映出一張如詩般風雅的麵容,從來都是一副好打商量的模樣。

“不必驚慌,我隻是見今夜星辰不錯,來此處略坐,片刻就走。”

他示意鹽風不必跟來,自去院內一方雲椅上坐下。

這是上次段九遊接見他時坐過的雲椅,段九遊這人不講規矩,哪怕親自相迎也沒什麼恭敬之態。

白宴行是個平易近人的帝君,不在大殿時對自己的自稱一直是“我”。

鹽風未敢多言,拱手再行一禮,著人送上清茶甜點,便就退了下去。

這種時候說多既是錯多,誰知道哪句話會露餡。

鑄劍房弟子見此更為憂心!紛紛壓低聲音相互耳語。

“你們說帝君此次過來,真的隻是略坐一坐嗎?”

“彆是看出什麼端倪,或是讓誰報了信兒吧?”

“真報信了應該會直接進鑄劍房吧?我覺得不像,可能就是喜歡咱們這兒的點心。”

白宴行坐得挺踏實,頭微微向後,留下一個觀月賞星的優雅背影,小弟子們惴惴不安地透過門縫觀察,發現他茶也喝了,星也賞了,就是不見離去。

鹽風沒有參與討論,隻是將鑄劍的爐子燒得更熱,鐵打得更響,他得保持鑄劍節奏的一致,才能遮掩老祖閉關的“事實”。

白宴行一直坐到後半夜才走,離開的時候依舊是鹽風送駕,白宴行心情似乎不錯,還留下了下次有時間再來的客氣話。

鹽風鎮定自若地躬身,哪怕送走白宴行,也不忘讓房內弟子繼續敲敲打打。小弟子們暗暗點頭,心說還是大師兄處事沉穩,不知道鹽風安排好一切後,迅速跑到地息宮後山,把負責傳信的小蜚蜚抓了出來。

看似沉穩至極的師兄,實際心裡比誰都慌,衝進後山之後,便火急火燎地交代給蜚蜚一大段話。

“去告訴老祖,不得了了!帝君好像發現她要造反的事兒啦!他今夜看星星看月亮,肯定是懷疑老祖去了星月多的地方,十境晝短夜長,就那兒月亮大呀!他還說下次還來,說明他已經知道老祖去見了帝疆,意在警告老祖,下次再見不著她的人,咱們就彆想好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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