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 > 離宮後,陛下表弟後悔了 > 鳧水逃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離宮後,陛下表弟後悔了 鳧水逃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鳧水逃

煙霧悄無聲息地從窗間滲入,催眠於無形,守夜的侍衛們接連倒下。

董馥嬌提燈熟撚地穿過小路,半夜月空懸,伶伶一人道,她想起鬼怪誌異,心突地砰砰跳。

草間倏忽發出沙沙聲響,董馥嬌杏眸圓瞪,隻覺陰風陣陣,吹得她脖頸發涼,縮起身忍不住驚呼,“呀!”

眼神膽戰心驚地偷過去細細一看,才發現是隻圓滾滾的小白兔躺在草叢裡蹬腿,好在沒跟它紅彤彤的一雙眼對上,不然她真擔心是隻兔精。

“真是高估了自己的膽量,日後再也不獨自夜遊了。”

董馥嬌歎一口氣,晃眼又見正前方現出一道瘦長的人影,徑直向她走來。

這身形一看便知是位青年男子,董馥嬌眉心一跳,欲哭無淚,隻覺自己出師未捷身先死,語無倫次地喃喃,“玄徹!你怎麼又打道回來了?誰讓你回來了?快離我遠些!”

一道聲音不卑不亢的男音適時傳來,“主子莫急,是卑職,風息。”

董馥嬌秀眉一鬆,頓時閉嘴,等將人看清了,才小口呼氣,“嚇…嚇我一跳。”

不知風息方纔有沒有聽見她的自言自語…董馥嬌飛速地眨眨眼,委實有些尷尬,這才發覺自己麵對玄徹竟束手無策,最大的反應就是乾站著等他過來。

上次在宿雲莊下的地道裡也是。

好像玄徹眼手通天,隻要靠近,她就逃不掉似地,董馥嬌喪氣地捏緊花燈杆,暗道,為何要怕,我怕他,就低他一等。

不遇上玄徹最好不過,假使下一回,如果玄徹真的找來,腿一定得長誌氣、手一定得聽使喚!說到做到!

董馥嬌手心拍手背,釋然道,“是你就好,事不宜遲,快快走罷。”

風息點頭稱是,領著主子往溪邊走,“主子,卑職未將山腳下的侍衛迷暈,一是為打消天子的疑心,二是護衛人數不少,卑職沒把握將人儘數”

“一會兒咱們順水遊置另一座山,再喬裝打扮,混在人群裡,清早去渡口走水路。”

到了,董馥嬌止步,盯著岸邊安詳閉眼的妃衣姑娘問道,“這具女屍是從哪兒尋來的?”

風息低聲道,“主子放心,卑職謹遵教誨,絕不濫殺無辜。前幾日,卑職見孟相後院,有一對姐妹出逃,兩人被孟相下藥苛虐已久,礙於她們皮相妍麗,麵上無有傷痕。”

“卑職將此二人救下,但長姐已病入沉屙,死期已至,卑職見她與主子身形相似,便向她提了此計,她答應了,昨日斷氣前,卑職允諾她會為小妹找位好人家,撫養成人。”

董馥嬌雙耳豎立,敏銳地捕捉到其中關鍵,杏眸瞬時淩厲,“你是說,孟相虐玩幼女?”

風息點頭道,“那對姐妹說不止她們兩人,可後來卑職潛入丞相府,卻沒有找到其他幼女,不知她們被藏到了何處…”

周朝民風淳樸,因有太皇太後協助理政的先例,女子地位不低,褻玩幼女更是律法中的重罪。

董馥嬌聽見孟相如此下作卑劣,怒而斥道,“豬狗不如!”

風息見主子四處跺腳,勸道,“主子心善,可時間太短,還是先脫身要緊,此事可從長計議。”

董馥嬌深吸幾口氣,緩過神來,“你說得對,我在這乾著急也沒用,又不能直接打上他的大門,總歸得找到他藏匿幼女之地。”

風息轉過身背對著,董馥嬌則快步走到樹後,她穿了一身寢衣,外麵隻簡單披了一層素雪青錦袍,穿脫都很方便。

孟相在位已久,朝中總有眼紅他的人,將此密泄出,無需她現身,自然有人要動他,隻是不知玄徹會不會出手保他…

孟相是他的親舅舅,是趙家、董家退出朝堂後,玄徹親自扶持的外戚,董馥嬌摸不準他是否是真的倚重孟相。

朝堂、長安、勳貴,她根本無心插手,可她同為女子,得知此事不能昧了良心,袖手旁觀。

思緒紛飛間,董馥嬌利索地換好常服,再將小衣抽出,清嗓道,“好了。”

風息這才轉回身,眼一睜,便看見主子蹲下身子給地上的女屍更衣,連忙道,“主子,您千金貴體,如何能做這等臟活?還是卑職來吧。”

董馥嬌沒理會他,隻道,“她生的美,有什麼臟的,臟的人是孟相。她幫了我大忙,來時路又如此淒涼,還是讓我做些親力親為之事罷。”

事畢,董馥嬌閉氣,投身入水。

阿渡名裡帶水,腿往水裡一蹬,就是浪裡小白條,董馥嬌陪他嬉水,短短一年水性也修得極好。

風息在前領路,幾位女護衛在後方牢牢護住,董馥嬌一路通行無阻。

卻說天子匆忙回宮,見郭立鬆作揖,連忙擺手,沒好氣道,“你最好有什麼要緊事,速速講來。”

郭立鬆自知失禮,可他的確有耽擱不得的情報,近身快嘴道,“稟陛下,微臣奉陛下之命,率兵扮作農夫,在城外挖運兵道,監工之時,竟瞧見端王大臣夫韓私運甲冑,數額之多,沒有百件也有八十,臣惶恐不安,憂心此事不是第一遭…”

周朝有律,私藏甲冑乃是重罪,諸侯私囤甲冑,形同謀逆。

郭立鬆作為天子器重的老將軍,對朝中局勢門兒清,自然知曉天子近日對端王多有不滿,可太後心肝寶貝似地護著,天子仁孝,總是磨刀霍霍,也隻能按下不表。

若是有端王謀反的鐵證,縱然太後千般疼寵,也護不住他。

天子把玩著玉扳指,狹眸溢位殺氣,“竟有此事?”

天子踱步,天時地利,事在人為,他剛動削藩的念頭,玄穭就等不及送上門來,不禁拊掌笑道,“我這個皇弟啊,辜負了父皇賜他的封號,恃寵而驕,覬覦帝位,意圖謀逆,他也配當端王。”

郭立鬆聽天子這麼一斷言,心道,端王犯下不赦之罪,整個諸侯國怕是要被一窩端了,倒也應了“端”這個字。

天子略一思忖,“此事你稟報及時,朕會派人查探清楚,你繼續將心思放在運兵道上,這暗道不花大半年修不好,朕也看不上趕工的半成品。”

“諾。”

郭立鬆領兵已久,不似侄兒郭紀一根筋,空有蠻力,腦缺拙笨。他早已猜出天子用意,明白此事的重要性,旋即告退。

天方破曉,董馥嬌為了不引人注目,屈尊降貴,扮作老叟,和風息一行人順利登船。

董馥嬌坐在船邊,笑眯眯地伸手去撥河中清水,問道,“阿渡呢?咱們要往那去?”

“回主子,姚藥師和小主子已在益州,卑職一路已安排妥當。”

董馥嬌走進船艙,洗去麵上的黃灰,“益州是廣川王玄茂的地盤,說來,當年也向我求過親,他性子平和,庸碌無為,隻是在女色上不加節製,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我可不敢嫁。”

董馥嬌將臉洗淨,拿帕子拭手,邊問風息,“你是如何讓那位苗疆人士配合的?”

風息輕快笑道,“說來也巧,那位月公子乃是姚藥師的至交,卑職先前以三千兩黃金威逼利誘月公子,他一直不肯就範,誰知卑職一亮劍,露出了姚藥師所製的藥串,月公子很就應了。”

董馥嬌奇道,“難怪我當初瞧他便覺得眼熟,原來是姚笙的好友。緣這一字,實在妙不可言。”

玄徹下朝後,想阿嬌想地緊,正打算著人備車去王母峰,黃門總管跌跌撞撞跑入殿中,當即跪下,頭也不敢擡,貼在地上的眼裡俱是驚恐,“不好了,陛下,娘娘,娘娘失蹤了!”

天子一聽目眥欲裂,端莊的冕冠十二旒也被天子之怒嚇得瑟瑟發抖,“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黃門總管牙都顫巍了,硬著頭皮道,“陛下,娘娘失蹤了!”

天子眼角泛紅,太陽xue處頓疼,直將桌案掀翻,狠狠朝德元身上一踹,厲聲道,“一群酒囊飯袋,連個弱女子都看不牢,朕要你們有何用!”

德元自知看管不力,不要命地磕頭,“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天子喝道,“住嘴,還不快派人去找…她身邊的護衛都被朕拔除,那兩個貼身婢女又不在,她還能跑多遠?還不快去找人?”

天子等不及乘馬車,獨自上馬揚鞭,疾馳而去。

等到慈恩寺,一眾奴仆皆跪地,一位婢女哭喪著臉,將信呈上,“陛下,奴婢在娘娘房中找到了這封信。”

天子還未開啟,侍衛跑來,抖著嗓子,“稟陛下,卑職…卑職在河道裡看見了一具女屍。”

天子甫一聽見,隻覺腦中嗡嗡,手瞬時失力,信飄然落下,眼裡俱是不知失措。女屍?難道…阿嬌不是失蹤,是失足落水?

趕來的德元聽見這話,不約而同地想到這點,毛骨悚然,腦子裡翻來覆去隻有一個想法——完了,九族危矣!德元雙手抱頭,差點沒嚇暈過去。

天子喉間一股鐵鏽腥甜,蹲下身拾起信,木然道,“在哪,朕要去看。”

侍衛已將女屍撈上岸,在河裡泡了一夜,整個屍身都腫爛,臉都看不清,可身上披的素雪青錦袍、頭上插的瑞鳳含珠流蘇釵、指上戴的玉戒,已明晃晃地透露出身份,正是董後無疑。

天子竟膽怯地不敢直視,背過身去翻她留的信。

「陛下,見此信時,嬌已亡身。幸得陛下厚愛,三年追尋。可昔日之痛始終難以忘懷,天之驕女不肯委曲求全。

生命如寄,當珍視現世歡愉,如若終身隻能囚於牢籠,不如開闊天空,向死而生。

我心存死誌已久,求陛下切勿遷怒他人,使我在天之靈難安。願陛下來日再遇佳人,傾心相待,不要再入我之後塵。

董嬌絕筆」

天子默然,一言不發地將信摺好放入交領,好像這樣就能將阿嬌筆尖的餘溫貼至心口。

原來,阿嬌不是失足落水,而是為了與他割席,投河自儘了…

原來昨日的溫情隻是他的自作多情,他的靠近就令她這般痛苦嗎?他真該死。

玄徹悲從中來,胸口一窒,猛地咳出一灘殷紅的血。

“陛下!”

“陛下!”

“快,宣禦醫!”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