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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祭下的複仇 第21章 寒祠藏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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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雪粒子裹著西北烈風,像淬了冰的針,紮在沈府青灰瓦上簌簌作響,又順著簷角墜成半尺長的冰棱,砸在院心青石磚上,濺起細碎的冰花。

祠堂的窗欞被風灌得「嗚嗚」嘶吼,沈清歌跪在母親的牌位前,指尖剛觸到匾額後方的暗格,指腹就被陳年木刺紮出一點血珠。這暗格是母親生前親手鑿的,那年她才八歲,蹲在母親身邊看她用銀簪刻下「慎之」二字,如今想來,那哪裡是叮囑,分明是藏了十年的預警。

她小心翼翼將醫案正本塞進暗格,泛黃紙頁邊緣還留著母親當年的指印,湊近了聞,能嗅到一絲極淡的硝石味——這是她昨夜才發現的秘密:用溫水輕拭紙角,竟暈開淡藍色痕跡,紋路與母親臨終前攥在她手裡的梨花扣如出一轍。醫案最後幾頁被母親用特殊墨汁寫了密語,她試了三次,才發現需用炭火烘烤才能顯形,而顯形的搜走醫案。

「小姐大雪天躲祠堂裡,難道是藏了見不得人的東西,要靠祖宗庇佑?」

沈清歌沒接話,隻是側身讓她們進屋,棉鞋踩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淺印。進屋後,她先走到炭爐邊添了塊新炭,火苗「劈啪」竄起,映得水晶鎮紙裡的梨花紋泛出細碎金光,也映得翠兒眼底的貪婪越發明顯——那鎮紙是羊脂玉底,看著就值不少錢,翠兒定是想順手牽走。

「小姐快嘗嘗吧,夫人特意吩咐的,涼了就不好吃了。」翠兒把漆盒往桌上一放,「哐當」一聲震得茶杯晃了晃。她的目光像鉤子似的掃過屋角,最後落在書架最上層的醫案上——那是沈清歌故意露出來的,封皮「沈氏醫案」四個字還是母親的筆跡,邊角磨得發毛,看著就像不值錢的舊物。「喲,小姐還抱著這破醫案看啊?」翠兒上前一步,手指幾乎要碰到封皮,「這舊東西放久了招黴,萬一染了晦氣傳病,那可糟了。不如讓奴婢拿去給夫人保管,也省得小姐費心。」

沈清歌握著湯婆子的手緊了緊,暖意透過布套傳到掌心,卻壓不住心底寒意。她抬頭時,臉上掛著淺淡的笑,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這是母親留給我的唯一念想,每日翻兩頁,就像母親還在身邊。再說這裡麵都是尋常藥方,治風寒、療咳嗽的,值不了什麼錢。」

她說著伸手拿起醫案,故意翻到中間幾頁——那是她抄的尋常藥方,字跡和母親有七分像,卻少了母親特有的力道。「你看這頁治凍瘡的,母親當年特意寫給邊關將士,後來……」她頓了頓,語氣添了幾分悵然,「後來母親就不在了。」

翠兒眼神閃了閃,顯然不信。她上前一步就要奪醫案:「小姐這話不對!夫人也是為您好!這舊紙片子萬一藏了不乾淨的東西,惹得小姐生病怎麼好?」

手剛碰到封皮,就被沈清歌輕輕按住。「翠兒,飯能亂吃,話不能亂講。」沈清歌聲音冷了下來,目光落在翠兒袖口——那裡沾著一點灰黑色粉末,和她錦囊裡的硝石粉一模一樣,「你袖口這黑粉末是什麼?莫不是去了醃臢地方,沾了臟東西?」

翠兒臉色驟變,慌忙把袖口往身後藏,指尖都在發抖:「不過是路上沾的灰塵!小姐多慮了!」她不敢再糾纏醫案,轉身看向妝台,語氣又硬了起來,「夫人說小姐近日總熬夜,怕妝盒裡的首飾受潮,讓奴婢幫著整理,順便把舊首飾拿出去曬一曬。」

沈清歌心裡冷笑——來了。她故意慢騰騰走到妝台前,開啟妝盒時,手指在底層梨花扣上頓了頓。這梨花扣是羊脂玉做的,花瓣刻著極細的紋路,是外祖母親手雕的,母親說這是「開生路」的東西,她昨夜看醫案密語才懂,這「生路」指的是西港密道的機關。

「有勞翠兒姑娘了。」沈清歌掀開妝盒第一層,露出銀簪、玉釵都是不值錢的玩意兒,「隻是這妝盒底層有暗格,是母親當年親手設的,裡麵放著她的陪嫁玉鐲,我沒敢動過。」

翠兒眼睛瞬間亮了,像看到獵物的狼,伸手就要掰梨花扣:「小姐說的哪裡話!正是這樣的寶貝,才該仔細保管——」

「不可!」沈清歌突然出聲,聲音帶著幾分急色,伸手攔住她,「這暗格機關隻有我能開!母親當年說過,裡麵裝了毒針!去年有個丫鬟好奇碰了下,手腫了三天差點截肢!」

她說著指了指妝盒角落的小孔——那是她昨夜用細針鑽的,特意磨出金屬光澤,「你看,那就是毒針出口,一碰梨花扣就射出來,見血封喉。」

翠兒的手僵在半空,臉色白得像紙。她雖囂張卻也惜命,猶豫片刻隻能悻悻收回手,嘴裡嘟囔著:「既然如此,那奴婢就不碰了。」

可她沒打算罷休,轉身對兩個婆子使眼色:「夫人吩咐了,要把小姐屋裡的箱子都開啟看看,免得藏了外人送的東西,壞了沈府名聲!」

沈清歌點頭應下,心裡卻在倒數——暗衛該行動了。就在婆子伸手去拉衣櫃門時,院外突然傳來「哐當」一聲巨響,像是有人撞翻了水桶,緊接著是春桃的哭喊聲:「哎呀!這水桶怎麼這麼沉!我的手都摔破了!」

翠兒和婆子們都嚇了一跳,下意識朝門口看去。沈清歌趁機開口:「許是春桃笨手笨腳,又闖禍了。翠兒不如去看看,免得她把夫人送的杏仁酪灑了,辜負了夫人心意。」

翠兒本就心虛,聽這話正好借坡下驢。她瞪了婆子們一眼:「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去去就回!」說著快步走出去,連桌上的漆盒都忘了拿。

沈清歌看著她的背影,眼底閃過厲色。她迅速走到案前,拿起水晶鎮紙,指尖在梨花紋最密處按了三下——「哢」的一聲輕響,夾層彈了出來,裡麵是醫案副本的關鍵幾頁。她翻到記有硝石罐的那一頁,用炭筆在頁尾畫了個帶圈的「李」字——這是她和蕭澈的暗號:「李」代表李三,帶圈是「李三有動作,且與硝石相關」,若是加一點,則是「需即刻行動」。

剛把副本塞回夾層,春桃就端著空漆盒跑進來,壓低聲音說:「小姐,暗衛按您的吩咐撞翻水桶,還在翠兒裙擺沾了硝石粉——我把漆盒裡的黑布撕了一小塊,藏在杏仁酪碗底,那黑布上有趙府的『海』字印記!」

沈清歌接過漆盒,掀開碗蓋果然看到一小塊黑綢緞,邊緣繡著極小的「海」字——那是趙德海府裡的標記。

「你等會兒送翠兒出去時,故意說『昨夜聽見西港方向有馬車聲,亥時左右,還聽見人喊「快裝,彆耽誤了」』,看看她的反應。」

春桃剛應下,翠兒就回來了,臉色比剛才更差,裙擺果然沾著灰黑色硝石粉。她沒再仔細搜,隻讓婆子們隨便翻了翻衣櫃,就草草收場:「既然沒找到什麼,那奴婢就回去複命了。小姐若是想通了,願意把醫案交給夫人保管,隨時派人說一聲。」

走的時候,翠兒腳步匆匆,路過春桃時果然被「西港馬車」勾住。她停下腳步厲聲問:「你昨夜真聽見西港有馬車聲?」春桃故意裝作害怕,縮了縮脖子:「是啊,我起來給小姐煎藥,就聽見巷口傳來馬車聲,還有人喊『快裝,彆耽誤了時辰』,不知道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翠兒臉色「唰」地變了,厲聲嗬斥:「少胡說八道!不過是趕車的路過,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說著快步走了,連描金漆盒都忘了拿——顯然是急著給王氏報信,怕西港的事被人察覺。

沈清歌站在窗邊,看著翠兒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轉身對春桃說:「把漆盒裡的黑布和硝石粉包好,讓暗衛送去靖王府——記住,走東邊的狗洞,王氏在後門加了人。另外,去我母親的舊書房,把第三層書架上的《工部紀要》拿來,裡麵夾著外祖父畫的西港地形草圖。」

與此同時,靖王府的書房裡,燭火正旺。蕭澈坐在案前,指尖捏著一塊黑布碎片,眼底冷光乍現。黑布上的「海」字他再熟悉不過——去年查私鹽案時,他在一艘沉船上發現過同樣標記的綢緞,當時船上載的全是摻了硝石的私鹽,那些私鹽後來被運到北疆,換了五百匹戰馬,而那些戰馬最終都發狂了,害死了三千邊關將士。

「殿下,」暗衛單膝跪地,聲音低沉,「沈小姐的人送來訊息,翠兒裙擺沾了硝石粉,還提到西港亥時運貨,頁尾有帶圈的『李』字暗號。另外,盯梢的人回報,李三今日下午去了趙德海府邸,出來時手裡多了個黑色陶罐,直奔通州碼頭,陶罐上有『西港倉庫』的火漆印。」

蕭澈放下黑布,起身走到地圖前。地圖上,西港倉庫被他用紅筆圈了起來,旁邊標注著「密道」二字——這是他半個月前從林尚書的舊奏摺裡查到的,林尚書當年查私鹽案時,曾提過「西港倉庫有暗門,通漕運暗河」,可惜他還沒查清楚就「病逝」了,而林尚書的死因,至今是個謎。

「趙德海是怕我們順著沉船的事查到密道,想連夜轉移硝石。」蕭澈的指尖在西港倉庫的位置畫了個圈,語氣冷厲,「傳我命令,暗衛營分成兩撥:一撥去西港倉庫外埋伏,盯著李三的動靜,不許打草驚蛇;另一撥去漕運水道的暗河出口,防止他們從密道逃跑。另外,把兵部的西港舊圖紙拿來,我要核對密道走向。」

剛說完,窗外突然傳來一聲極輕的哨聲——是他和沈清歌約定的暗號,代表「有緊急線索」。蕭澈走到窗邊,借著月光看到簷角站著一個黑影,正是沈清歌派來的暗衛,手裡還拿著一個油紙包。

暗衛翻身進屋,遞上油紙包:「殿下,這是沈小姐讓奴才送來的,說是西港地形草圖和醫案密語的拓片。沈小姐還說,醫案裡提到密道機關需要『梨花扣』才能啟動,否則會觸發箭陣,而梨花扣在她手裡。」

蕭澈開啟油紙包,裡麵果然有一張泛黃的草圖,上麵用朱筆標注著西港倉庫的後門位置,還有密道的大致走向。旁邊的拓片上:「密道有三岔,左為暗室藏賬,右為暗河通外,中為死路設伏;暗室門後有箭陣,梨花扣旋三圈可解。」

「原來如此。」蕭澈眼底閃過瞭然。他之前還在疑惑,林尚書奏摺裡的「梨花扣」是什麼,如今才知是沈清歌母親的遺物。他立刻讓人備好夜行衣:「備馬,去城西的破廟——我要和沈小姐見一麵,核對上元節的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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