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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祭下的複仇 第29章 壽宴前刁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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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碾過夏府門前的青石板時,沈清歌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袖中的紫蘇錦囊。車簾被春桃輕輕掀開一角,湧入眼簾的朱紅大門氣派非凡,門楣上懸掛的「夏府」匾額燙著金漆,在午後的陽光下泛著晃眼的光。門兩側立著四對石獅子,鬃毛雕刻得根根分明,爪下踩著的繡球還沾著未化的殘雪,透著股威嚴的寒氣。

最讓她心驚的是府外停著的車架——禮部尚書家的朱紅馬車鑲著銀邊,車簾繡著展翅的麒麟,馬頭上係著的鎏金鈴鐺隨著風輕輕晃動,發出清脆的響;太傅家的青藍馬車低調些,卻在車轅處刻著細密的書卷紋,一看便知是書香門第的規製;更甚者,幾輛掛著明黃色流蘇的車架停在最內側,車身上用金線繡著纏枝鳳凰,是宮中公主的專屬儀仗。

「小姐,這麼多權貴……」春桃的聲音發顫,提著描金漆盒的手微微晃動,盒角的雲錦不小心蹭到車簾,勾出一縷絲線。她活了十六年,從未見過這般陣仗,光是那些馬車的規製,就比沈府最好的烏木馬車高出不止一個檔次。

沈清歌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波瀾。王氏選在今日讓她來送壽禮,哪裡是「續舊情」,分明是想讓她在京中權貴麵前出醜——一個穿著半舊素衣、連件像樣首飾都沒有的嫡女,站在滿是綾羅綢緞的貴女中間,本身就是樁笑話。若她再「不小心」做錯些什麼,「林氏之女粗鄙無禮」的閒話,不出半日就能傳遍京城。

「彆怕。」沈清歌伸手拍了拍春桃的手背,指尖觸到她掌心的冷汗,「記住我們之前說的,見機行事。」

她理了理素色披風的領口,那處被春桃連夜縫補的針腳細密,不細看根本察覺不到磨損,又摸了摸發間的梨花銀簪,簪頭梨花紋的暗格裡,半片沾著「海」字印記的私鹽樣本安穩地躺著。

剛走下馬車,就有兩個穿著青緞衣裳的仆婦迎上來,臉上堆著標準的笑意,目光卻在沈清歌身上掃來掃去,從她半舊的披風落到發間的素銀簪,最後停在春桃手裡的描金漆盒上,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是沈府的大小姐吧?」左邊的仆婦躬身行禮,語氣卻沒多少恭敬,「老夫人在正廳待客,您隨奴婢來。」

穿過外院時,壽宴的熱鬨氣息撲麵而來。院子裡搭著巨大的綵棚,棚頂掛滿了紅燈籠,燈籠上寫著「壽」字,風吹過時,燈籠輕輕搖晃,映得地上的積雪都泛著紅光。綵棚下擺著數十張圓桌,桌上擺滿了精緻的點心和瓜果,蜜餞的甜香、熏香的清雅混著淡淡的酒香,在空氣裡交織成濃鬱的壽宴氣息。

不少貴女已經到了,三三兩兩地聚在迴廊下說話。丞相家的嫡女穿著石榴紅的蹙金繡裙,裙擺繡著百鳥朝鳳紋,發間插著支東珠步搖,東珠在光下泛著瑩潤的光,舉手投足間滿是矜貴;將軍家的小姐更顯張揚,一身銀白勁裝,腰間係著玉柄彎刀,刀鞘上的獸紋栩栩如生,連說話都帶著幾分爽朗,笑聲在迴廊間回蕩;還有幾位穿著宮裝的少女,想必是宮中公主的伴讀,衣裳上繡著精緻的團龍紋,一看便知身份不凡。她們身上的綾羅綢緞在陽光下泛著流光,頭上的金釵珠翠晃得人眼暈,連丫鬟手裡捧著的暖爐都是掐絲琺琅的,爐身上的纏枝蓮紋精緻無比,與沈清歌母女的素淨形成刺眼的對比,像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她們隔絕在外。

沈清歌剛走到迴廊口,一道嬌蠻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喲,這不是沈府的大小姐嗎?怎麼穿得這樣素淨,是沈府連件新衣裳都給不起了?」說話的是禮部尚書家的張千金,她穿著件水粉色的雲錦長裙,領口袖口滾著白狐毛,發間插著支赤金點翠的鳳凰步搖,走路時步搖上的流蘇掃過肩頭,帶著刻意的張揚。她身邊圍著幾個貴女,聞言都跟著笑起來,目光像帶著刺似的落在沈清歌身上。

沈清歌停下腳步,垂下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淺影,聲音輕得像歎息:「張小姐說笑了,母親說夏老夫人素愛清雅,穿得素淨些纔不會衝撞了老夫人。」她故意提起「母親」,又把「清雅」的名頭扣在夏老夫人頭上,既堵住了張千金的嘴,又暗合了王氏之前說的「夏老夫人喜清雅」,讓旁人挑不出錯處。

可張千金顯然沒打算放過她,上前一步,指尖幾乎要碰到沈清歌的披風:「清雅?我看是窮酸吧!你這披風的領口都磨破了,發間這支銀簪,怕不是在地攤上淘來的便宜貨?沈府再怎麼落魄,也不至於讓嫡女穿成這樣吧?」

周圍的議論聲更大了,有人竊竊私語,「你看她手裡的漆盒,看著倒是精緻,裡麵指不定是什麼廉價玩意兒……」春桃氣得臉都白了,攥著漆盒的手緊了緊,就要開口反駁,卻被沈清歌用眼神製止。

沈清歌緩緩抬起頭,目光平靜地迎上張千金的視線,指尖輕輕撫過發間的銀簪,聲音裡帶著幾分懷念:「這支簪子是母親生前給我的,當年母親帶著我去夏府拜訪老夫人,老夫人還誇過這支簪子的梨花紋彆致,說像極了她院裡種的那株老梨樹。」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的貴女,語氣添了幾分恰到好處的悵然:「母親走後,我便一直戴著它,不是因為它貴重,是因為它能讓我想起母親。至於衣裳,是我自己不願穿新的——母親的忌辰剛過不久,我穿著花哨,心裡不安。」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既點明瞭銀簪與夏老夫人的淵源,又以「守孝」為由解釋了衣著素淨,瞬間扭轉了局麵。

剛才還議論紛紛的貴女們都閉了嘴,看向張千金的眼神多了幾分不滿——人家守孝穿素衣,你卻當眾嘲笑,未免太不懂事了。張千金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手指絞著裙擺上的流蘇,想說什麼卻又找不到理由,最後隻能悻悻地哼了一聲,轉身回到自己的圈子裡,隻是眼底的不甘更甚。

沈清歌剛要繼續往前走,又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沈大小姐倒是會說話,隻是不知這份孝心,是不是也藏在壽禮裡?」說話的是太傅家的李小姐,她穿著件月白色的素緞長裙,看著清雅,眼神卻帶著幾分銳利。

「李小姐說笑了。」沈清歌上前半步,不動聲色地擋在春桃和漆盒之間,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為難,既不顯得抗拒,也不顯得心虛,「這壽禮是給老夫人的心意,理應在老夫人麵前親手奉上、當眾開啟才顯恭敬。我們私下開啟,若是不小心碰壞了錦屏的金線,或是磨花了步搖的翡翠,豈不是辜負了母親的一片心意?老夫人素來注重規矩,若是知道了,怕是會怪我們不懂事,反倒掃了壽宴的興致。」

「怎麼會碰壞?」李小姐不依不饒,伸手就去掀漆盒蓋,指尖塗著蔻丹,在陽光下泛著刺眼的紅,像要把漆盒戳破,「我們就看一眼繡工,摸都不摸裡麵的東西,看完就給你蓋好,能壞到哪裡去?再說老夫人何等寬厚,若是知道我們為了學手藝纔看壽禮,隻會誇我們心細,怎會怪責?你這般推三阻四,該不會是裡麵的東西拿不出手,怕被我們看出破綻吧?」

春桃攥著漆盒的手都在抖,眼看就要被李小姐搶過盒子,一道清脆如銀鈴的聲音突然從迴廊儘頭傳來,順間壓過了周遭的喧鬨:「都圍在這裡做什麼?堵著路不讓人過,是想讓老夫人等急了,親自來請你們嗎?」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兩名宮裝侍女開路,侍女穿著淡粉色宮裝,裙擺繡著纏枝蓮紋,步履從容。後麵跟著位穿著杏黃色宮裝的少女,裙擺繡著纏枝鳳凰紋,金線在光下閃著流光,腰間係著明黃色鸞鳥玉佩,玉佩隨著步伐輕輕晃動,發出清脆的響。發間插著支東珠流蘇步搖,東珠圓潤飽滿,流蘇掃過肩頭,帶著與生俱來的貴氣——正是當今聖上最疼愛的昭陽公主,連走路都帶著幾分嬌憨的威嚴。

李小姐的手瞬間僵在半空,臉上的銳利立刻換成諂媚的笑,慌忙躬身行禮:「參見公主殿下。臣女們隻是好奇沈大小姐的壽禮,想看看繡工……」

「哦?」昭陽公主走上前,目光掃過僵持的場麵,又落在沈清歌身上,眼神裡帶著幾分瞭然,「看壽禮也不必堵著迴廊吧?老夫人在正廳等著接收壽禮,你們倒好,先在這裡『審查』上了,是覺得自己比老夫人還懂規矩?」這話帶著幾分調侃,卻也透著威嚴。李小姐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手指絞著裙擺,連頭都不敢抬:「臣女不敢……」

「不敢就退開。」昭陽公主揮揮手,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嬌貴,隨即轉向沈清歌,臉上的冷意瞬間化開,伸手就去挽她的胳膊,動作親昵得像多年未見的好友,「沈大小姐,我可算找著你了!剛纔在正廳聽老夫人唸叨你好幾遍,說好久沒見林氏的女兒了,讓我來迎你過去呢,沒想到你在這裡被人堵著了。」

沈清歌愣了愣,順著她的力道起身,指尖觸到公主溫熱的掌心,心裡卻滿是疑惑——她與昭陽公主素未謀麵,公主怎會突然出麵幫她?昭陽公主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湊近她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笑道:「彆緊張,我是受我哥蕭澈那家夥所托。他說你今日來赴宴,怕有人刁難你,讓我多照看些。」蕭澈?沈清歌的心跳漏了一拍。

「壽禮我讓人先送到正廳去。」昭陽公主說著,對身後的侍女使了個眼色,侍女立刻上前接過春桃手裡的漆盒,動作恭敬卻不逾矩。春桃鬆了口氣,對著公主福了福身,悄悄退到沈清歌身後。

昭陽公主挽著沈清歌往正廳走,故意放慢腳步,眼角的餘光掃過還僵在原地的李小姐和張千金,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又湊近沈清歌耳邊,聲音壓得更低:「說起來,我哥對你倒是上心。前幾日我去找他要北疆的狼牙掛件,他還跟我唸叨,說你身子弱,讓我多留意京中貴女的動靜,彆讓你受了欺負。你們倆……到底是什麼關係啊?」

沈清歌連忙垂下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淺影:「公主說笑了,靖王殿下隻是念及外祖父與他的師徒情誼,纔多照拂我幾分。」

「師徒情誼?」昭陽公主挑了挑眉,腳步頓了頓,目光落在她發間的梨花銀簪上,眼神裡帶著幾分玩味,「我可沒見他對彆人的『師徒後輩』這麼上心。上次宮宴,你彈《梨花辭》時,他盯著你看了半盞茶的功夫,連手裡的酒杯都忘了端。還有前日,他特意讓人去太醫院給你取潤肺的藥膏,還千叮萬囑要最好的方子——這要是普通的『照拂』,那我倒想問問,什麼樣的照拂纔算特殊啊?」

沈清歌的心跳更快了,指尖在袖中捏得更緊,連耳尖都泛了紅。

昭陽公主又湊近了些,聲音裡帶著幾分神秘:「我跟你說,我哥身邊從來沒有過女子,你還是第一個讓他這麼上心的。你要是對他有意思,可得抓緊些,京中想嫁給他的貴女可多著呢。」

沈清歌的臉頰更燙了,連忙轉移話題:「公主,我們還是快些去正廳吧,彆讓老夫人等急了。」

昭陽公主見她窘迫,笑得更歡了,像聽到了什麼有趣的笑話,挽著她的胳膊加快腳步,語氣裡滿是促狹:「好好好,不逗你了,看你急的。不過你要是想通了,隨時可以來找我,我幫你探探我哥的口風,保證幫你把他的心思摸得明明白白。」

穿過迴廊時,沈清歌悄悄回頭,隻見李小姐和張千金還站在原地,臉色難看地看著她們的背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卻再也不敢上前,連議論聲都小了許多。其他貴女也紛紛散開,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幾分敬畏,顯然是因為昭陽公主的維護,不敢再隨意刁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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