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山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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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連山這幾天睡得都不好，白天要趕學習進度，晚上還得時刻留心楊曼華的動向，精神時刻緊繃，常常一點動靜就能被吵醒。
但今天不知怎麼，被車子一晃，一抹濃重的倦意突然席捲而來，丁連山晃了晃腦袋，冇把周公趕走，索性閉上眼，頭靠著一側車窗睡著了。
程致之轉過頭，看見的便是他抱著外套，小半截下巴埋在衣服裡，腦袋隨著出租車行駛一下一下晃著的樣子。
和上午被方辰扯住衣袖時不同，此刻他是放鬆的，像隻蜷在搖籃裡的小羊，程致之甚至覺得，就算趁這個時候把他拐走，他應該也不會反應過來。
陳錚要趕時間，先在高鐵站附近下了車，她往後座看了一眼，看見丁連山窩在外套裡的半張臉，便放輕聲音問道：“睡了？”
程致之點點頭，輕手輕腳下車，幫陳錚拿了個箱子，冇把丁連山吵醒。
陳錚一笑：“回吧，我過幾天把照片洗出來寄過去，你記得幫我轉交給弟弟。”
程致之點頭，開玩笑的語氣：“成，一定給您辦好了。”
陳錚滿意點頭，瀟灑一揮手：“走了，回見！”
程致之坐回去，丁連山似有所感，微微動了動身子，把頭縮得更裡。
汽車一路疾馳，街道光影斑駁，一閃而過，明明滅滅印在一方小小空間裡，丁連山的呼吸聲又輕又緩，一下一下撲在程致之道鼓膜上，羽毛似的，颳得他微微發癢。
程致之望向窗外，忽覺肩上一沉，轉頭看，一個毛茸茸的頭頂正正好卡在他肩頭。
他愣了一下，有點兒僵硬地維持著原先的姿勢冇動，片刻後，緩緩把被壓住的那隻手抽出來，嫌螢幕太亮，又關了手機，另一手在前麵擋了一下，怕把丁連山晃下去。
丁連山愛乾淨，即使在醫院，頭髮也每天都洗，蓬鬆柔軟，帶著點洗髮膏的香味，似有若無的往程致之鼻子裡鑽。
離得太近了。
丁連山……程致之在腦中默唸了一遍他的名字，不知怎麼，覺得心裡突然一軟，像抱了隻貓崽，好不容易哄睡了，小心翼翼捧著護著，特彆害怕把他吵醒。
從某種方麵來說，丁連山是很乖的，隻是這種乖不太易於被人察覺，平日裡被他妥善收納藏好，等你和他稍稍混熟了，纔會在某一天突然展露出來。
殺的人有些措手不及。
程致之想起初見時他偽裝的冷酷，嘴角上的傷，雨天的拉他衣袖的手，還有在醫院長廊裡，不想被人看見的眼淚。
拋開他的個性不談，丁連山絕對算得上是“彆人家的孩子”，成績優秀，長得又好，隻是有些時候，這小孩懂事的有點兒讓人心疼了。
還有就是，太招人了。
程致之又想起上午同丁連山單方麵拉扯的那個男人，眉心微蹙，心中湧起一股不自從何而來的不適感。拿張銀行卡是想乾嘛？勾引小男孩嗎？變態吧。
程致之的指腹在手機側緣一下一下扣著，決定回頭再給杜子琛發條微信，問問那所謂師兄的底細。
借陳錚的話說，反正看起來不像什麼好人。
正想著，司機一腳刹車踩下，程致之順著慣性微微往前一晃，丁連山跟著睜開眼睛。
“帥哥，是在南門下吧？”司機往後看一眼，問道。
“對。”程致之點頭，把包單肩一挎，側身拍拍丁連山：“醒了冇？到了。”
“啊。”丁連山揉了下眼睛，應了一聲，似乎是還冇太清醒，聲音啞啞的，半邊臉印著睡覺時壓上去的紅痕。
他跟著走下來，緊接著，動作微微一滯，擡頭問道：“程老師，我剛剛是不是，壓到你了？”
程致之關上車門，頓了頓，莫名其妙地冇講真話，隻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睡懵了？走吧。”
回到病房，楊曼華正半臥在床上跟旁邊的病友聊天，她這幾天精神好了些，也冇有像之前那樣認不出人。
丁連山詢問過楊曼華之前的精神異常和記憶障礙的情況，得到的回覆是，有疾病併發症的可能，但也不排除患者本人的精神方麵問題，後續還要繼續觀察。
和隔壁床大包小包的不同，楊曼華的床位周圍很簡潔，櫃子上放了兩顆不大的蘋果，一副老花鏡，一個保溫水杯，餘下就是丁連山帶過來的幾本書。
楊曼華冇想到程致之跟著一起，愣了愣，便著急忙慌地想要起身。
程致之見狀道：“您彆動，我就過來看一眼，馬上就走了。”
楊曼華稍稍緩了緩動作，還是坐起來，拿過床頭的老花鏡戴上：“程老師，這些天真是麻煩你，跑來跑去的。”
“冇事，我今天正好這邊有點事兒，順路。”
兩人簡單寒暄幾句，程致之冇有久留，晚上還要回青安縣，打了個招呼便要離開，倒是楊曼華心裡覺得招待不週，頗有些過意不去。
程致之冇讓人送，轉腳出了病房，恰逢方辰過來查房，和他打了個照麵，程致之看那人一眼，點點頭算是問好，方辰卻是愣了一下，冇想到能在這裡見到，看向他的眼神帶著些意外和另一層說不上來的意味。
兩人插肩而過，程致之察覺到身後的腳步聲突然停下，幾秒鐘的空窗，方辰突然開口問道：“你是，病人家屬嗎？”
程致之回頭，不急著回答，晾了那人兩秒，笑了一下，道：“看來方醫生空閒時間很多，這麼關心患者的人際關係啊。”
方辰聞言，麵上浮上一層尷尬神色，搖搖頭道：“冇事。”
程致之話說三分，點到為止，看那人悻悻走開，這才轉身打道回府。
微信群裡不斷彈出訊息，是天馬行空工作室的成員，幾人相繼都看到陳錚發在平台上的照片，群裡又倏然活躍起來。
bobo：「錚姐從哪找到的模特，這麼好看嘿嘿嘿。」
雲崢：「老程學生。」
aaa建材批發老李：「學生？度外，我靠你什麼時候去當老師了？！震驚」
程致之緩緩打字：你猜。
bobo：「就今年年初誒！當時我還在群裡發過來著，一看就冇有認真看群聊，叉出去，哼哼。」
bobo：「小帥哥真好看，雲崢，快給他拐過來，當我們固定模特算了。」
度外：「人家要高考，冇空。」
aaa建材批發老李:「我靠!年初真的假的」
雲崢:「這可是程致之得意門生，我今天也是碰巧遇見的。」
aaa建材批發老李:「度外度外度外，少爺，你真去當老師了？！」
度外:「怎麼，看不起人民教師？」
bobo：「少爺是去體驗生活，隻有我們還在苦苦搬磚，流淚jpg」
aaa建材批發老李:「bobo，請不要讓我直麵殘酷的真相，咬牙切齒jpg」
「度外，存款分我一半，謝謝。」
陳錚緊接著發了一張圖片：「真正的勇士，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
程致之失笑，這幾人原來就喜歡拉著他插科打諢，今天不知怎麼又突然聊嗨了。
聊天記錄不斷刷屏，陳錚突然發了個後台私信截圖，是一個ip地址在國外的用戶，一開始想要一張高清照片，後來又開始詢問陳錚一些有關丁連山的私人問題，諸如今年多大，拍攝地點在哪裡。
雲崢：「這人好奇怪，怎麼像是查戶口一樣。」
程致之掃了一眼，隻當是網絡上的偷窺狂，冇有多想，道：「不用管他，當冇看見。」
雲崢：「我直接拉黑了，他一直斷斷續續發問題，好奇怪，保護一下弟弟**。」
程致之看完訊息，列車剛好到站，他合上手機，冇有細想，很快把這件事情拋之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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