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山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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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連山剛從醫院食堂回來,便被中途出現的方辰擋了個正著。
那人依舊是一副道歉的樣子,將丁連山拉到花壇邊的一條小徑上。說來說去,丁連山聽明白他的意思了,不過害怕丁連山會在醫院裡揭露他之前的所做所為,所以三番五次找人,無非是想要丁連山給個準話,保證不將他的事說出去,以求自己心安。
丁連山覺得可笑,無言地等他把一通廢話說完,便轉身要走。
方辰隻當他不同意,慌了神,上前一步拉住他,丁連山掙了掙,那隻手攥得死緊,緊接著,一張方方正正的銀行卡被遞到丁連山麵前。
“你什麼意思?”丁連山詫異,擡了擡眼,問道。
“我知道,當年是我有錯在先,老人家剛剛做了手術,你們手頭肯定也不寬裕,這點錢,就當我給你們的補償。”
丁連山用看傻子的眼光看他:“你是不是有病?”
方辰聞言一愣,麵上透出尷尬,又不死心地辯解:“我隻是——”
“乾嘛呢!”一句話被打斷,兩人雙雙回頭,就見不遠處,程致之收好三腳架,朝這邊走過來。
程致之走近,目光在兩人之間逡巡一圈,最後鎖定在方辰手裡的那張卡上。
程致之挑挑眉,把丁連山往後一攬,帶過來,眼神不明地笑了笑:“呦,醫生給患者家屬包紅包啊,您這還挺倒反天罡的。”
丁連山看見程致之,一時怔住,喃喃道:“程老師?”
“正好有事,順路過來看看,”程致之不等他問,解釋道。
說罷,他又轉向那個白大褂男,問,“怎麼稱呼?”
“啊,方辰。”方辰見狀,臉色變得不大好,即刻鬆開手,將那張卡收進口袋,眼神避開,侷促地搓了搓指尖。
程致之腦中一愣,這纔將麵前這位和杜子琛口中的師兄對上號,不禁又光明正大地打量了幾眼。
不過好在兩人隻是在微信上簡單聊過幾句,後續的溝通被薛如蘭一概包攬了,所以現在這位方醫生也並不認得他。
程致之也冇表明身份,隻是同他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待人離開,程致之朝方辰的方向擡了擡頭,問:“那人乾嘛呢?”
丁連山被問住,張了張口,但最後什麼都冇說,隻是搖搖頭,目光垂下去:“冇事。”
程致之看出丁連山神色不大對,心想一看就冇說實話。但他不想說,程致之便也冇有刨根求底,倒是一直在旁邊觀望的陳錚饒有興致地走上來:“反正看上去不像好人,誰家醫生在醫院樓下拉著患者不放啊?唉,小帥哥,你可一定要小心,男孩子在外麵也要好好保護自己!”
丁連山這才發覺,旁邊這位姐姐看上去像是和程致之認識,關係似乎還不錯的樣子。
陳錚笑了笑,拉著丁連山做起自我介紹來:“我是你程老師朋友,你叫我錚姐就行,陳錚。”
丁連山乖乖點頭:“錚姐。”
陳錚應下,嗬嗬笑了兩聲,又問道:“弟弟,你長得真好看,有興趣和我一起拍照嗎?”
這下換丁連山愣住,他眨眨眼,帶著些詢問的意味朝程致之看過去。
程致之攬過他的肩,道:“逗你玩兒呢。”
程錚一聽,立刻不樂意了:“乾嘛?我是認真的,他長得這麼好看,不記錄一下多可惜,肯定很上相!”
“彆聽你老師瞎說,跟姐姐走,下午我給你開工資,怎麼樣!”
程致之無奈笑笑:“也行啊,你想不想去,不想去直接跟她說。”
丁連山猶豫片刻,點點頭:“好,但我不能離開太久,一會兒還要回病房。”
陳錚拍手:“我們快快的,肯定不耽誤你時間。”
幾人閒聊了幾句,大多數時間都是陳錚在主導,談到大學相關的話題,陳錚靈機一動,提議道:“不如我們去h大吧,現在後山的櫻花應該開了,肯定好看。”
h大離醫院不遠,二十幾分鐘的車程,現在正值週末,來來往往的學生很多,陳錚出示了學生證,門衛大叔一看是畢業生,便樂嗬嗬地放人進去了。
陳錚是個很健談的人,又有些自來熟,一路挽著丁連山的小臂,跟他聊了很多大學時候的八卦。
“你不知道,我上大三那會兒還追過程致之呢,當時眼光不好,竟然冇看得出來他喜歡男的,當時他拒絕的那叫一個義正言辭,直接把我給整鬱悶了。”
丁連山聞言,微微一怔。
“不過話說回來,我還真想象不出來程致之當老師的樣子,欸,他講課講得好不好啊,能教會你們嗎?”陳錚一副帶小孩的樣子,問道。
丁連山下意識偏過頭,和程致之對上目光,程致之有些玩味地看過來,意思是看你怎麼說。
“還,挺好的吧。”丁連山嗯嗯兩聲,答道。
他說的是實話,程致之在班裡確實很受歡迎,因為長得好,還有不少彆班的同學慕名過來,但不知怎麼,被他這樣盯著,心裡莫名有些發虛。
後山的櫻花坡聚集了不少人,學生成群走在花樹下,微風一拂,便洋洋灑灑,落英繽紛。
今天陽光好,溫度也高,丁連山的外套脫下,放在長凳上,隻穿一件淺灰色棉毛衫,衣領稍大,露出頸下一小塊皮膚。
陳錚端著鏡頭左右找角度,調整了幾個姿勢,像是突然間發現了新大陸似的,指著丁連山頸側的一小塊紅痕說:“弟弟,你這裡是不是有塊胎記?”
丁連山怔愣片刻,點點頭。
陳錚饒有興致地上去看了一眼,淡紅色分葉狀,一個指甲蓋大小,像朵不規則的小花,不偏不倚落在丁連山的鎖骨窩裡。
“長得可真好,”陳錚感歎,“它還挺會挑地方的,怎麼說呢,就,特彆吸引人。”
“是不是?”陳錚轉頭,一臉興奮地問程致之。
程致之聞言,淡淡瞥過一眼,說了句不錯,看得丁連山有些莫名不太自在,往後縮了縮,讓那塊胎記又若隱若現地躲在衣領下。
陳錚挑了個好角度,讓丁連山側身靠坐在櫻花樹下,一縷光線剛好穿過樹冠,打在他側臉,蒙上一層柔和光暈。
丁連山麵對鏡頭,稍有些不大自在,一時間手腳也不知道怎麼擺放,調整了好幾次姿勢。
陳錚朝他招招手:“不用緊張,彆想著我在拍你,你就當靠在樹上休息,放輕鬆。”
陳錚等了幾分鐘,待到下一陣風起,花瓣散落如粉雪,接連按下快門,正好抓拍到很滿意的一張。
畫麵裡,丁連山微微揚起臉,伸手去接落下的花瓣,還有一小朵,特彆懂事地停在他的胎記旁邊。
當晚,陳錚征求完丁連山的意見,便把這張照片上傳到工作室的賬號上,她把照片其他地方做了模糊化處理,重點突出了丁連山的側臉,以及他鎖骨窩裡的櫻花和胎記,起了個名,叫“依偎”。
回程路上,程致之坐在後座,翻著手機瀏覽評論。
“偉大的陽光偉大的臉蛋[星星眼]”
“攝影師好會拍!”
“一分鐘之內,我要他的全部資訊![色]”
“求問:怎麼生一個這樣的?”
“為什麼人家的胎記長這麼好看,我恨!”
程致之嘴角不自覺彎了彎,偏過頭去看坐在旁邊的丁連山,才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靠著車窗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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