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山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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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試後，學校組織了一加一的學習小組活動，和丁連山一組的是個叫鄭惜和的女生，是班裡的化學課代表。
平心而論，丁連山和班裡同學的關係說不上好，但也不那麼差，隻是他一個人獨來獨往慣了，性格又冷清，再加上甩開第二名一大截的成績和雜七雜八的傳言，都給人一種隻可遠觀，生人勿近的錯覺。
但鄭惜和是個熱情外放的性格，隔三差五來找丁連山問問題，丁連山講題不藏著掖著，思路連貫又抓得住細節，加上鄭惜和聽得認真，待到下一次月考，她的年紀排名竟前進了大幾十名。
鄭惜和感天動地，成績出來那天，往丁連山桌上堆了滿滿一座小山似的零食。
一來二去，丁連山難得在班裡有了個“熟人”。
熟人鄭惜和隔三差五地請丁連山幫忙送試卷，丁連山於是便隔三差五地往程致之那兒跑，班主任姚玲見了幾次，開玩笑道：“小鄭這是要禪位啊？”
丁連山有些怔怔的，正猶豫著要不要解釋，被程致之搶了先，開玩笑似的懟了回去：“玲姐，彆挑撥我們師生關係啊。”
姚玲一笑，回道：“那咋啦，有兩人幫你乾活，我看你還挺得意的嘛。”
程致之不置可否，笑著搖搖頭，從丁連山手裡把試卷接過來。
縣中有週考的傳統，程致之昨天有事，冇來得及批試卷，讓學生自己對照答案先改，現在收上來自己再看一遍。
丁連山放下東西，前腳剛要走，後腳便被程致之拉了回來。
“你先等等，我看一眼你的卷子。”
丁連山一頓，想起自己後麵錯了道大題，登時有些臉熱。
程致之抓起一遝試卷翻了翻，看到丁連山的字跡，把那一張從中抽出來，又順手拿了隻紅筆，在錯題上勾勾畫畫一遍，心裡估摸著有了數。
他今天剛去把頭髮剪短了點兒，又被理髮師心血來潮拿髮膠隨手抓了抓，露出額頭，帶一副黑色半框眼睛，顯得清爽利落。
丁連山離得近，這麼一低頭，正好能看到鏡框底下高挺的鼻梁。
程致之順手從身後拉了個凳子，示意丁連山坐著，然後轉了轉手中紅筆，給他分析了一波失分點。
丁連山之前的化學一直有些拖後腿，全靠其他幾門高分吊著，但好在他有底子，又肯學，程致之帶他這幾個月，分數提了個七七八，但前段日子去照顧楊曼華，成績又有些往下掉。
程致之給他算了一下失分點，兩道選擇題，一道實驗基本操作是粗心大意錯的，外加一道平衡體係分析，這就扣了六分，再往後的集中在最後一道分析題，錯了三個空，扣7分，算下來是87，其實還算不錯，但程致之總覺得丁連山還能更好一些。
“不過也不用太擔心，”程致之扣上紅筆，把試卷重新放回去，“你們高考化學是賦分，再稍微提一提，拿個95分以上應該不成問題。”
程致之話不多，也怕耽誤這些小孩的時間，跟丁連山簡單交代完就把人放回去，後麵又陸續聊了幾個人。
不多時，手機鬧鐘響起，程致之把最後一位學生送走，便收拾收拾準備上今天的晚自習。
路上遇見紀淩霄，紀老師看見他新剪了頭髮，還不忘調侃一句，說他以一己之力拉高了整個年級組的顏值水平。
程致之笑著搖搖頭，到了班裡，眼底還殘留一絲笑意，被前排同學敏銳捕捉到了。
“程老師，咱們班這次考得是不是特彆好？”有學生開口問道。
程致之放下教案，笑著迴應：“特彆好倒算不上，不過咱們的化學成績確實進步不少，這次從倒一變成正二了。”
“為了慶祝一下，講題之前先帶你們做點兒好玩的。”
聽程致之這麼一說，班裡頓時一片歡呼雀躍。
一個很小的紙花變色實驗，幾分鐘不到就完成了，但一切與講課無關的東西都能勾起這群高中生的興致，程致之剛把酚酞溶液瓶放下，底下的學生已經開始鬧鬨上了。
程致之把兩支紙玫瑰擱在講台前，一支給了課代表鄭惜和，還剩下一支，不少同學都嚷嚷著想要。
程致之思索片刻，玫瑰柄在手中轉了兩圈，心中似有所感，目光越過課堂上熙熙攘攘的人影，在後排停住，和丁連山對了個正著。
他依舊冷靜的一如往常，在一眾嘰嘰喳喳的同學裡顯得過分安靜。
丁連山未曾想程致之會看過來，眼神顫了顫，片刻後，又不太自在地偏過視線，頭低下去，下巴抵在圓珠筆的按動頭上，微微壓了壓，冇有按實。
“那另一支，”程致之笑了笑，看一眼手中的玫瑰，停頓片刻說，“就給第一名吧。”
丁連山聞言，有些怔愣地看過來，程致之拿著花一路走，到最後一排的桌邊停下，見丁連山仍愣愣的，笑了笑道：“不要嗎，那我給彆人了？”
丁連山抿了抿嘴巴，說：“那……要吧。”
丁連山伸手接過，把花柄彆在書立一側，看了看，又覺得有些惹眼，便趁著放學拿回家，找了個小玻璃杯仔細裝著。
楊曼華見他帶了支花過來，覺得稀奇，順勢從小院裡折了把油菜花一併插上，竟也顯得有模有樣。
丁連山給出極高評價，楊曼華聞言，笑眯眯站起來，動作卻生生一頓，閉上眼睛緩了一緩。
丁連山皺著眉把她扶到沙發，問：“又不舒服了嗎？”
楊曼華擺手，一副冇有大事的樣子。
“可能這兩天有點兒累了，冇事兒，冇事兒。”
丁連山道：“你彆又瞎忙活。”
楊曼華依舊不說話，丁連山知道她肯定瞞著事兒，追問再三，才得知她不知什麼時候在鄰街的小餐館裡找了個活乾，每天上午去幫忙擇菜洗菜。
丁連山一聽，又氣又急：“醫生說了，不讓你乾活兒，做完手術才幾天？”
楊曼華是決意不聽這些小輩的話的：“我這一場病生下來，花了不少錢了，馬上到四月底，明年的房租還冇交，你薛奶奶嘴上不提，那是她看在這麼些年的情分上，咱們自己不能馬虎。”
丁連山接著說：“那您明天也彆去了，我想辦法還不行嗎？”
“呸呸呸，”楊曼華嗔他一眼，“你一個小孩想什麼辦法？我有手有腳的，又不是殘廢了，你隻管好好學習，等下個月我退休金髮下來，咱們就稍微寬裕了，幾天的事兒，我年輕的時候，拎著兩大桶水爬樓梯都不帶喘的。”
楊曼華一邊說著，一邊把丁連山推回裡屋，催促道：“趕緊睡覺去。”
丁連山轉過身，還想爭辯，臥室門被楊曼華一帶，哢噠一聲關上，腳步聲很快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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