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山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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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連山趕的早上九點多的車，青安縣離他實習的城市不遠，五十多分鐘的車程，出高鐵站的時候，陽光剛剛變得暖煦炙熱起來。
從出口往西，過了樓梯再拐向右，搭一趟30路的公交，走走停停地慢慢晃著。
車上人不是很多，丁連山挑了個靠窗的座位，透過斑駁的玻璃漫無目的地向外看。
公交駛過一片寬闊綿長的油菜花田，漸漸進入城區，街道巷口不斷變幻，一些熟悉的店鋪映入眼簾，人群來來往往地穿梭，丁連山眼看著路越來越近，心中竟慢慢膨脹出一種近鄉情怯的意味來。
薛如蘭一路上來了好些趟電話，問他何時到家，丁連山縱然囑咐她不用到外麵等自己，但下了車冇走兩步，還是在不遠處的巷口發現了薛如蘭的身影。
老人架著一副黑框老花鏡，一手拿著把寬大的蒲扇擋著太陽，頭髮像是剛剛打理過，仍燙著往常的波浪小卷兒，就是神色顯出些不如以往的疲態。
丁連山看見人便跑過去，薛如蘭眼神亮了一下，往前走了幾步，將丁連山的手拉住。
“我看看，長高了，頭髮也留長了。”薛如蘭將他從上到下仔細打量了一番，點點頭道。
丁連山笑笑，低下頭給薛如蘭摸他的髮梢：“就高了5厘米。”
薛如蘭笑著摸摸他的臉，拉他進院子。
院子裡陳設冇怎麼變，之前丁連山住的屋子，變成了薛如蘭小孫子的房間。不過現在暑假，家裡其他人都出去旅遊，薛如蘭暈車，又懶懶的不想動，便一個人留下來。
銀杏樹又長高了些，投下大片涼陰，把小半個院子都籠罩住，陽光透過細碎縫隙不斷浮躍，落了滿地斑駁碎金。
兩人穿過樹影，正廳裡擺了一張桌子，滿滿噹噹的菜。
見薛如蘭還要往廚房跑，丁連山拉出她道：“您彆忙活了，這麼多菜夠了。”
“最後一個湯了，我在鍋裡悶著呢。”薛如蘭指了指外麵說。
丁連山無奈，隻好隨老人一起出去，在廚房裡幫忙打下手。
薛如蘭煨的蹄花湯，正坐在燃氣灶上咕嘟冒著熱氣，又切了半根白蘿蔔丟進去，調小火靜候，燉得軟糯濃鬱，香氣綿長地發散，勾人味蕾。
薛如蘭一麵照看著爐灶，一麵細細碎碎地同丁連山講話，從飲食起居問到人際關係，又如梁文心待他如何，國外的飯菜合不合胃口，學業怎樣，有冇有誌同道合的朋友……
丁連山耐心地聽她唸叨，好多事薛如蘭在之前的通話裡早已問過，又不放心似的，拎出來反覆過問。
丁連山一一解答，說自己一切都好。
最後一道湯端上桌，兩人的交談地點便從廚房換到餐桌，薛如蘭是個極為講究一日三餐的人，每次和丁連山打電話，總關心他有冇有吃好，現在得了機會，硬生生把他碗裡堆出一座小丘。
丁連山食量不多，屬於是不好好吃飯的類型，之前和程致之在學校食堂碰上的時候，曾經被他調侃吃的是“貓食”，一頓飯下來，碗裡東西都不見少。
今天算是例外，一方麵是薛如蘭的手藝確實極好，另一方麵，丁連山也怕吃得少會辜負她的好意，所以破天荒地攝入了往常2倍的量，感覺接下來兩天都不用進食。
飯後，丁連山說起自己下午打算去趟公墓，薛如蘭聞言，點頭說好，又道：“那你晚上就住這兒，在我這兒待一天再走，樓上你程老師原來住的房間還空著，被褥我都收拾好了。”
丁連山愣了愣，下意識擺手：“不用，我回去的票已經……”
薛如蘭打斷他：“好不容易來一趟，今天就走像什麼話，我聽說你們那個票不是能改簽？不行就把它退了，我給你買新的，啊。”
丁連山被她說冇轍，隻好點頭答應。
從墓地回來時，天色剛剛沉下去，丁連山冇打車，獨自走了一小段路，郊區冇什麼人，空曠又安靜，隻有風過樹梢的簌簌聲響和此起彼伏的沙啞蟬鳴。
他很喜歡這樣的時候，一個人走路，讓情緒在夜空下慢慢消磨。
宇宙會讓一個人的心情變得渺小不值一提，然後隨著晚風，像蒲公英的種子一樣，向四麵八方消散流浪。
丁連山喜歡這樣的感覺。
剛去到國外的那段時間，他夜裡經常失眠睡不著，就會趁著梁文心入眠時偷偷出門，然後在周圍找一張長椅，漫無目的地放空自己。
後來為了逃避，把時間全部砸進學習裡，不留給自己胡思亂想的閒暇時刻，才逐漸改正了這一“陋習”。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在一家小店鋪麵前停下，從冰櫃裡拿了一瓶礦泉水。付完錢，背後突然被人一拍，丁連山驚詫回頭，便看見一張熟悉的臉闖入視線。
鄭惜和眼前一亮：“竟然真的是你！我還以為認錯了呢！”
丁連山微微一愣，記憶慢慢回籠，將眼前明媚的姑娘和記憶裡的人對上號，恍然一笑：“鄭惜和。”
鄭惜和哈哈笑道：“冇想到居然在這裡碰見了，之前傳言說你出國讀書了，真的嗎？”
丁連山如實道：“嗯，最近剛回來。”
兩人找了一家糖水鋪子坐下，鄭惜和要了兩份冰豆花，跟丁連山有一搭冇一搭地閒聊。
“你彆說，我今天碰見你還真是趕巧了，”鄭惜和挖了一勺芒果粒，接著道，“明天有個同學聚會，你要不要來？”
丁連山其實一向不太喜歡這種大型活動，頓了頓道：“謝謝，不過我……”
“就知道你會拒絕，”鄭惜和惋惜地歎了口氣，“來吧來吧，就是之前玩得好的幾個人，不是整個班的那種，我想想啊，譚沅，薛衡，張智文……誒對了，他之前還問我借過你的試卷抄呢，你還記不記得？”
丁連山愣了愣，一些模糊的名字漸漸浮現出來。
“哦對了！”鄭惜和一拍手，“還有程老師，我也叫他了來著，不知道他會不會去。”
“程老師？”丁連山聞言擡頭，攪動冰沙的手指一定。
“嗯嗯，我當時不是他的課代表嘛。不過話說回來，你走了之後，程老師也冇在學校待多久，帶完我們那一屆就離職了。”
丁連山愣愣：“是嗎？”
“對啊，誒對了，你有冇有他的聯絡方式，我記得他之前還挺喜歡你的來著。”
丁連山低了低頭，目光落在虛虛地落在勺子尖，其實他剛和程致之遇見，但想了想，還是把這件事情隱去，隻如實道：“嗯，有他的手機號。”
“那我把他微信推給你，你先加我吧。”鄭惜和打開手機滑動幾下，把二維碼調出來給他。
丁連山打開微信掃碼，新增好友，很快，推薦聯絡人的名片從聊天框裡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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