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君大人他攻略成癮 挽留
挽留
裴欽州這次沒有繼續追問她為什麼,因為他清楚的明白,她是不會給他一個答案的,就算給了,他也絕不會放棄。
“借我靠一會兒吧,我……有些累。”
他的肩膀放鬆下來,溫知白隻覺左肩上依靠她的力量又沉了幾分。
不過,她沒拒絕這個請求。
權當為今日花他的錢的謝禮了。
等他再次緩緩擡起頭來的時候,溫知白卻看見他泛紅的眼眶,他的雙手慢慢鬆開溫知白,又差府中的下人取了一壇酒來。
桌上擺放著兩杯酒盞,還有一個嫩粉色的水晶酒壇。
“這酒叫流年淚。”裴欽州將自己的杯盞斟滿,又往溫知白的杯中斟了半杯。
豈料溫知白擡住他準備收回的手腕,直到清涼的酒水也將自己那杯斟滿:“既然裴大人要喝,我定奉陪到底。”
他看穿她故作輕鬆的灑脫,好幾秒後,無奈一笑:“好,多謝……溫小姐。”
借酒消愁愁更愁。
“我從前,總在等一個人。”裴欽州剛開口,眸光便也隨之暗淡下去,彷彿陷入了回憶。
“在等待的無數個日夜,我總不喜歡天亮,因為那樣,就夢不見她了。後來,我嘗試用筆墨勾勒有她在的世間,彷彿回憶與她在一起的每個細節,好像那樣,她就能一直在我身邊。我好想告訴她,她不在,很多人都厭惡我,她不在,我就沒有家。”
話到此處,他又飲下一杯酒。
“可後來,我想通了,與其兩手空空等她回來與我一個家,不如我先創造我們的家,等她再回來時,就不用像我一開始那樣,居無定所,飄零塵世。於是我四處奔波,為人賣命,隨人欺辱,可我不怕,隻要一想到她,我就什麼都不怕了。起初,雪夜就隻有一席薄褥,我好冷,若是她在,一定會為我披上暖和的大氅。再後來,我有了一切,卻在漫天繁雪,隻能一個人回家,可是,她不在,家裡也好冷。”
“我原本打算——”
溫知白:“好了,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
裴欽州的臉上了紅,他雙眼略帶些迷離的望向溫知白扭過去的臉,而後站起身,走到她的麵前,執意對上她忍淚的目光。
下一秒,他一隻膝蓋跪在她的麵前,緊接著,是第二隻膝蓋也跪下。
“你做什麼?”她強忍哭腔。
裴欽州拉起她的手腕,摸在自己的左臉:“知白……能不能……記起我。”
他的淚緩緩落在她的掌心,溫知白不禁為他拭去眼淚:“……”
不敢再去看他哀求的眼睛。
裴欽州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他蹭蹭她的掌心,想要留住那份溫度。
“好,我明白了……”他輕聲道。
這一次,他沒再挽留。
世間的情愛從不是一人所能決定,也並非兩情相悅就能走到儘頭。
能夠再次見到她,便足夠了。
次日,等溫知白再次醒來的時候已躺在自己房內的床上,她揉了揉發脹的腦袋,等著桃芷替她梳妝。
“小姐,昨夜您怎麼喝了那麼多酒,還是大人將您抱回來的。”桃芷將擰好的臉帕摺好,走上前來替溫知白擦臉:“今早大人叫府中看守的侍衛都撤下了,看樣子小姐可以自由進出府中了。”
溫知白詫異了幾秒,明明是達成了自己的目的,可她卻沒有半分喜悅之色。
“小姐,您怎麼了?”桃芷看著她耷拉的嘴角,疑惑的問到。
“哦,沒事。對了桃芷,裴欽州……他人呢?”
桃芷搖搖頭:“奴婢不知,隻知大人今早連早膳都未用,便已不在府中了。不過謝諳在府上,小姐要去問問嗎?”
說曹操曹操到,謝諳站在門外,叩響屋門:“桃芷姐姐,小姐醒了嗎?”
溫知白迅速換上衣物,走去開門。
謝諳將一封寫著知白親啟的信遞給溫知白:“溫小姐,這是大人走時給您留下的信。”
溫知白接過拆開,準備讀閱。
謝諳繼續在一旁說到:“大人說,他知道小姐要做什麼,小姐隻管去做,他不會阻攔。”
風拂過她的臉頰,她拆開信封,隻見白紙黑紙寫著:知白,東宮急召,我需離家數日,府中之人隨你差遣,吃穿用度彆虧待自己,養得起。謝諳年紀雖小,武功還算不錯,我留他在你身邊,希望你不要覺得拘束,他有分寸,我安心。你母親所需祭奠之物皆會如數送至溫府。
一切安好。
落款,裴欽州。
讀及此處,溫知白的瞳孔輕顫,那些字跡傳達之意使她如臨四月天,夏花燦爛。
裴欽州還是裴欽州,那個對她一次又一次心軟,為她一次又一次付出的裴欽州。
“謝謝你,裴郎。”
她在心中默唸。
“謝諳,備馬車,隨我回溫府。”
馬車在距離溫府兩街道外停下。
正如裴欽州所言,祭奠所需之物也已相繼送到溫府。
今日是溫母頭七,按照禮俗,再過三日便要下葬,溫知白帶著謝諳不顧管家阻攔,直接帶人將祭祀品直接擡進江緒婉的靈堂。
待靈堂的風聲傳入秦雁珍的耳朵裡,她正跪在佛像前念經,手中尚撥動紅珠手串。
管家:“夫人,小的們也攔了,可二小姐身邊的侍衛直接拔刀,實在是攔不住啊,您看這……”
“東宮派來為其誦經超度和燒紙守靈的人都還在靈堂,眼下倒還真是奈何不了她了,再過三日,我定讓她明白,什麼是規矩。既然溫知白那麼想要眾人為江緒婉守靈,那便將太子派人祭奠江緒婉的訊息傳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
“是。”
連太子都被溫知白牽連進來,眼下要緊著讓溫嫻順利嫁入高家。
“高家傳信來了嗎?”秦雁珍朝管家繼續問。
“剛剛得信,婚期定在下月初,待那位下葬後,高家自會派人來提親。”
“嗯。”秦雁珍扯斷手中佛珠,血似的紅珠散落一地。
佛珠斷,殺心起。
江緒婉的棺槨停放在西邊最小的一間房裡,剛走到靈堂門口,溫知白便見有人在為母超度誦經,還有身著素白之人燒紙跪拜。
屋內的灰塵漂浮,蜘蛛結的網尚掛著未燃儘的紙灰,兩截白燭泛著微弱的光。
這顯然不可能是溫令臣坐的,光是秦雁珍在這個家中,便絕無可能。
可連他們都不敢阻止的,會是誰?
溫知白內心雖然浮現了答案,但她還是扭頭試問謝諳。
“小姐,這些人是太子殿下派來的,您不用擔心。”
一步一淚水,溫知白披上孝服,跪在棺槨前磕頭。
眼淚打濕紙錢,一並捎給母親。
慢慢的,極小的啜泣聲變成失聲痛哭。
陰霧的天終下起小雨。
上天給了她重生的機會,也讓給了她痛苦與幸福的選擇權。
可是選擇幸福的那條路,勢必會帶來悲傷,這一生註定是殘月,沒有圓滿時。
半個時辰過去,溫府外一波又一波的馬車湧來。
尚京誰人不知,四皇子夏承恩新入東宮成為太子,卻遲遲不選太子妃,他身邊的位置空著呢。
上次宴會,溫知白誤落荷花池,太子親自下達的命令,將有過錯的下人一並重罰。
即便有人也知道是裴欽州的緣故,可夏承恩身邊一日無人,裴欽州一日未娶,這最後的結果,誰又能知曉呢?誰又肯輕易放棄太子妃的頭銜。
再不濟,還有個裴欽州在溫知白的身邊。
謝諳望著陸陸續續趕到江緒婉靈堂的人,喚了溫知白一聲:“小姐,好多人來了。”
溫知白沒有理會,而是裝作不知繼續跪在靈位前燒紙。
前幾日不來,偏偏在她今日回府之時聚集而至。
安的何心?帶的何意?
不言而喻。
眾人見溫知白沒有反應,仍然背對著他們,人群中便有一三十左右的男子率先發話。
“溫二小姐,我等皆是為祭奠貴夫人而來,請節哀順便。”
跪久了有些難得起身,她的手掌撐在地上,謝諳見狀連忙去攙扶,卻被溫知白拒絕。
溫知白轉過身,而後緩緩擡眸,那群人皆著常服,圍在一起打量著她。
難以忍受的目光,像獵物被觀賞。
“多謝各位好意,不過我不是溫二小姐,諸位喚我溫知白就是。”她半蹲行禮,對麵之人也點頭示意,繼續聽她說。
“隻是我母親喜歡清淨,且此靈堂窄小,容下為我母親超度誦經的佛者已是不易,再難讓諸位踏入。故諸位先行回府,招待不週,還請見諒。”
“溫小姐一片孝心,我等自然體諒。隻是我們一路奔忙,溫小姐不吩咐人沏茶待客,是否有些太……”男子故意沒將話點明,而是等身後眾人隨他附和。
尖銳的女聲立馬附和:“是啊,路途雖不遠,但到這靈堂的路,我們是切切實實一步一步走來,這份情意怎得靈堂狹小二字推脫。”
“這位小姐以及諸位若想討茶喝,我儘可告訴各位,我現在一無所有,更彆提能入得了各位口中的茶葉,諸位的要求,我溫知白做不到,也無意做。”她擡起下巴,帶有幾分威嚴,便下了逐客令:“謝諳,送客!”
此話落下,眾人皆再度議論起來,溫知白不去管耳旁的嘈雜聲。
愛說什麼便說什麼吧。
“是,小姐。”謝諳也學著溫知白淡漠的語氣,朝門外道:“諸位,請回吧!”
不料,正當溫知白以為耳邊可以落得清淨的時候,秦雁珍被丫鬟攙扶著趕來,胳膊處還提著一個裝有紙錢的木籃子。
“是何緣由,二女兒便要這麼匆匆趕客。”秦雁珍說著,又與那些人互相行禮,打了照麵,她首先望向剛才與溫知白對峙的男人:“啊,原是戶部侍郎家的公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