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墟誌 第5章 母影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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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比白晝更有輪廓。閉關室外的鬆影把窗紙描成條條黑線，燈芯在風下微顫，像一隻小小的心正在用力跳。蘇衡又一次坐在那麵裂成蛛網的心鏡前，掌心捏著布角，檀香的餘味像母親留下的指紋，綿而不散。

南宮淵站在門側，影子與書案上的卷軸交錯成層。他冇有多話，隻把幾卷最薄的舊卷擺上桌麵，抽出一頁頁磨損的註記，像是一位學者在把碎片拚回一段斷裂的史。阿離在一旁，手裡捏著阿貓般的耳飾，不時抬頭偷看蘇衡，眼裡有著孩子式的擔憂與固執的光。

“今日我們先不以符陣強迫。”南宮淵的聲音低而穩，“以歌為媒。歌是人的骨與血可共振之物，若是真音，或可牽出舊日片段而不致撕裂更多。你隻需聽，隻需念出你能記得的部分，其餘交給鏡。”

蘇衡把布角貼在心口，閉目像把那根燈芯又插穩些。他的舌尖先是在口腔裡試探地念出母歌的前段，聲音很輕，像怕打碎什麼：

“衡兒衡兒莫驚惶，羽燈常在不曾忘——”

歌謠未唱完，鏡麵便有了反應。裂鏡中一角先是溢位淡淡的光，光裡有檀香、燈油以及一種極熟悉的煙火味，那味道像是鄉間灶台的後半生。光影慢慢擴展，像水波裡浮起一張臉：母親的側影，頭髮被燈光染成暖色，手上繡針在布麵往複，發出很細的、均勻的聲響。

蘇衡的胸口像被誰輕揉了一下，熱和痛通時湧來。他伸出手想抓住那影，手卻觸到的隻是鏡中的光熱，像把手插進了溫水裡的一層薄霧。母親在鏡裡低聲哼著那句節末，他在心鏡前寫了一行字——不是給彆人看的，而是為自已刻記：

“名字是燈，燈不可隨風滅；羽為盟，盟不可被買斷。”

他把這行字折入布角裡，像把一粒火種藏進口袋。窗外，青崖的風不曾停歇，遠處黑影偶爾一閃，讓有人在暗處點火。蘇衡知道，那光裡既有他要找回的母影，也有觸之即痛的代價。燈在胸，而守燈的人，必須學會在風中不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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