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曜破穹 第9章 初試鋒
初戰磨礪，熔岩試鋒
翌日，天光未亮，寒意尚濃，炎煌已帶著子謙與嫻雲立於煉火洞窟那如同巨獸嘶吼的入口前。灼熱的氣浪與刺鼻的硫磺味撲麵而來，與半年前初至時彆無二致，但兩個孩子的心境，卻已從懵懂好奇，淬煉為獵手般的沉凝與銳利。
洞窟內部，是光與影的禁區。僅有的光源來自岩壁上零星鑲嵌的赤炎晶，它們如同垂死星辰的眼眸，散發著不祥的暗紅幽光，將嶙峋怪石的影子拉扯得扭曲變形，張牙舞爪。空氣粘稠得如同岩漿，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肺腑的熱力與濃鬱的獸腥。腳下是滾燙的岩石與不時橫亙的岩漿細流，寂靜中，唯有地底深處傳來的、岩漿河沉悶的奔流聲，以及某種滑膩物體摩擦岩石的細微窸窣聲，不斷挑動著緊繃的神經。
「收斂氣息，靈覺外放。」炎煌的聲音在逼仄的通道中低沉回響，他自身氣息完美內斂，卻彷彿一座無形的熔爐，將周遭一切潛在的惡意悄然焚化。子謙與嫻雲依言而行，子謙周身空間之力微微蕩漾，身形彷彿融入了環境的褶皺，存在感變得稀薄；嫻雲體內朱雀聖火內蘊，焚羽劍握於手中，劍身微鳴，與主人一同進入臨戰狀態。
深入一段後，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巨大的地下熔岩湖呈現眼前。湖麵並非死寂，暗紅色的岩漿如同大地粘稠的血液，緩慢而有力地翻滾、湧動，不時鼓起巨大的、散發著惡臭的漿泡，又「啵」地一聲破裂，濺起漫天火雨。湖岸是由冷卻熔岩形成的崎嶇平台，焦黑、皸裂，散發著高溫。
「此乃熔火蟒巢穴邊緣，其性凶戾，常潛伏於熔岩，襲殺一切生靈。」炎煌駐足，目光如炬，掃過那沸騰的湖麵，「記住，你們麵對的不是死物，是擁有殺戮本能的凶獸。運用你們所學，驗證你們所悟。」
彷彿是為了迎接他的話語，不遠處的湖麵轟然炸裂！漫天岩漿如暴雨般潑灑，一道巨大的、覆蓋著暗紅鱗片的猙獰身影破漿而出，帶起一股令人作嘔的腥風熱浪！
那是一條體長超過五丈的巨蟒！身軀粗壯如殿柱，暗紅色的鱗片在熔岩火光下反射著金屬般的冰冷光澤。三角形的頭顱上，覆蓋著厚厚的、彷彿熔岩凝固而成的骨甲，一雙豎瞳是純粹的熔金色，不含絲毫感情，隻有最原始的殘忍與饑餓。它巨口張開，露出交錯如鋸齒般的慘白毒牙，喉間一點熾白光芒急速凝聚，那是足以熔金蝕石的灼熱吐息！
正是一階二級魔獸——熔火蟒！其凶威遠超訓練用的晶石靶樁！
凶獸當前，子謙與嫻雲心臟驟緊，但曆經磨礪的意誌瞬間壓下本能恐懼，戰意如烈火般升騰！
「嫻雲，遊鬥牽製！我尋機標記！」子謙語速極快，聲音因緊張而微啞，卻異常堅定。
「明白！」嫻雲毫不遲疑，《流火舞》瞬間施展，身形化作一道真正的烈焰幻影，帶著灼熱的氣流，靈巧地向熔火蟒左側迂迴。焚羽劍揮灑，不再是訓練時的試探，而是數道凝練如實質的金紅色劍罡，如同鳳凰振翅揮出的翎羽，尖嘯著直射巨蟒相對脆弱的眼窩與頸部鱗片縫隙！
熔火蟒發出一聲沉悶如雷的咆哮，頭顱猛地一甩，熔金色豎瞳鎖定嫻雲，避開了攻向眼睛的致命劍罡，頸部硬抗幾記，鱗片上爆開細碎火星，留下淺痕。它被打斷了吐息，凶性徹底被點燃，粗壯的尾巴如同一條燃燒的巨鞭，帶著撕裂空氣的恐怖尖嘯，悍然掃向嫻雲！
「流火舞·旋！」
嫻雲臨危不亂，身形在空中急速旋轉，焚羽劍劃出完美的圓形火環，險之又險地擦著那足以開山碎石的蟒尾邊緣掠過，熾熱的氣浪將她額前紅發吹得狂舞。她藉助反擊之力，身形飄退，繼續以靈動的身法吸引巨蟒的注意力。
機會！
子謙眼中銀芒暴漲，《空痕步》催發到極致，身形在原地留下一道徐徐消散的銀色殘影，真身已如鬼魅般出現在熔火蟒右後側一塊高聳的焦黑岩柱之上。他屏息凝神，右手食指與中指並攏，空間聖力在指尖高度壓縮，化作一點微不可查、卻蘊含著奇異波動的銀芒。
「去！」
他心中低喝，指尖銀芒無聲射出，如同穿越了空間夾層，精準地點向熔火蟒因追擊嫻雲而暴露出的、靠近心臟部位的鱗甲接縫處！
然而，一階二級魔獸的靈覺遠超想象！就在空間印記即將觸及鱗片的刹那，熔火蟒龐大的身軀猛地一顫，那熔金色的豎瞳中閃過一絲暴戾的警覺！它竟不顧嫻雲的騷擾，龐大的頭顱以一種違反常理的角度猛地回轉，布滿骨甲的頭顱狠狠撞向子謙所在的岩柱！同時，一直潛伏在岩漿中的後半段身軀猛地抬起，帶著萬鈞之勢砸落！
「子謙！」嫻雲失聲驚呼。
子謙臉色一變，《空痕步》再次發動，身形在千鈞一發之際向後連續兩次閃爍，如同在虛空中跳躍。他原本立足的岩柱在「轟隆」巨響中被熔火蟒的頭槌撞得粉碎，而落下的蟒身更是將那片區域砸得地動山搖，岩漿四濺！
第一次標記，因魔獸超乎預料的敏銳與狂暴反擊而功敗垂成。
「它的靈覺很強，對空間波動異常敏感！」子謙迅速傳音，氣息因連續施展步法而微亂，「需更強乾擾，或在其舊力已儘、新力未生之瞬！」
「我來製造機會！」嫻雲眼神決絕，知道必須冒險。她不再保留，《流火舞》速度再增，整個人彷彿化作一道永不熄滅的流火風暴，圍繞著熔火蟒瘋狂旋轉、突進、後撤。焚羽劍在她手中爆發出驚人的光芒，一道道更加熾烈、更加密集的火焰劍罡如同狂風暴雨，不再追求致命傷，而是專攻巨蟒的眼瞼、鼻孔、關節等敏感部位！
「轟轟轟——！」
火焰與鱗甲瘋狂碰撞，炸開一團團耀眼的火球，密集的爆鳴聲在巨大的洞窟中回蕩。熔火蟒被這無止境的騷擾徹底激怒，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龐大的身軀瘋狂扭動，頭顱瘋狂噬咬，巨尾狂亂抽打，將周圍的岩石平台破壞得千瘡百孔，岩漿湖麵被攪得波濤洶湧。
嫻雲的身影在漫天攻擊中如同暴風雨中的海燕，驚險萬分地穿梭閃避，幾次都被熾熱的吐息邊緣擦過，衣角泛起焦黑。但她咬緊牙關，將《流火舞》的精妙發揮到極致，死死纏住巨蟒。
就在熔火蟒一次全力噬咬落空，頭顱因慣性微微後仰，粗壯的尾巴剛剛完成一次勢大力沉的抽擊，尚未完全收回，身軀出現極其短暫凝滯的破綻之機——
子謙動了！
他這一次沒有選擇迂迴，而是就站在熔火蟒正麵稍側的方向，雙眸之中銀華如潮水般湧動！他雙手在胸前急速結印，體內空間聖力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瘋狂震蕩、壓縮、疊加！
「疊空掌·三重震！」
他雙掌猛地向前一推，目標並非巨蟒肉身，而是它頭顱前方那片虛空！
「嗡——哢嚓！」
彷彿玻璃碎裂的異響驟然爆發！那片區域的空氣肉眼可見地扭曲、折疊、然後猛地炸開！三道無形卻磅礴的空間震蕩波紋，一環套一環，如同毀滅的漣漪，狠狠撞擊在熔火蟒的感知與所在的空間節點上！
熔火蟒那熔金色的豎瞳瞬間失焦，發出一聲帶著痛苦與極度混亂的嘶鳴，龐大的頭顱如同喝醉般劇烈搖晃，原本流暢的動作出現了致命的僵直和失衡！空間力量的詭異乾擾，讓它引以為傲的野性本能瞬間失靈。
就是現在！
子謙眼中精光如電射般鎖定巨蟒因僵直而毫無防備的心臟要害！早已蓄勢待發的右手食指，攜帶著凝聚了全部精神與聖力的一點極致銀芒，穿越了混亂的空間漣漪，如同命運之矢，精準無比地、深深地烙印在了那片暗紅鱗甲的中心！
「標記已成！」子謙的聲音帶著透支後的沙啞與絕對的篤定。
幾乎在印記落下的同一刹那，一直遊鬥、心神卻時刻與焚羽劍共鳴、鎖定子謙空間波動的嫻雲，心念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空明與統一！她放棄了所有視覺乾擾，全部靈覺都聚焦於那道驟然亮起在心眼中的銀色印記！
她嬌小的身軀於急速移動中強行定住，一個完美的《流火舞》迴旋定式，焚羽劍由極動轉為極靜，劍身震顫，發出清越鳳鳴！劍尖處，所有的火焰聖力被壓縮到極限，一顆微小卻耀眼如太陽初升的白金色光球驟然成型，周圍的光線徹底扭曲、湮滅！
「炎突刺·貫日！」
一聲清冽的嬌叱撕裂喧囂，那道凝練到極致、呈現出白金之色、僅有手指粗細的火線，自劍尖噴射而出！它沒有聲音，速度快得超越了時間的流逝，所過之處，空間彷彿被灼出一道筆直的、久久無法彌合的黑痕！
熔火蟒剛從空間震蕩的眩暈中恢複一絲清明，獸類對死亡的終極恐懼讓它發出了絕望的嘶吼，瘋狂地想要扭動身軀。但，那道白金火線已至！
「噗——嗤！」
輕微的、如同熱刀切入凝固油脂的聲音響起。白金火線以無可阻擋的姿態，精準無比地貫穿了那道銀色空間印記！熔火蟒心臟部位那足以硬抗凡鐵劈砍的堅硬鱗甲，在這極致穿透與高溫麵前，瞬間汽化、洞穿！
一個拳頭大小、邊緣呈現琉璃化、前後透亮的恐怖孔洞，赫然出現在熔火蟒的要害！透過孔洞，甚至能看到後方扭曲的空氣與岩壁。
「嘶……嗷！！！」
熔火蟒發出了生命最後時刻、淒厲到極致的慘嚎，龐大的身軀如同被抽離了所有支撐，瘋狂地、無意識地翻滾、拍打，將熔岩湖麵攪得天翻地覆，熾熱的漿液如同暴雨般傾瀉。然而，它的生機正隨著心臟的毀滅而急速流逝，掙紮的力度肉眼可見地衰弱下去，那熔金色的豎瞳徹底黯淡，最終化為死寂的灰白。
轟隆！
巨大的蟒身最終無力地砸落在滾燙的湖岸上，激起漫天煙塵與碎石，不再動彈。唯有它心臟處那個致命的孔洞，依舊散發著嫋嫋青煙與蛋白質燒焦的刺鼻氣味，宣告著這場生死試煉的終結。
洞窟內，一時隻剩下岩漿翻滾的汩汩聲，以及兩個孩子略顯急促的喘息聲。
子謙臉色蒼白，額角見汗，連續的高強度空間操控讓他精神與聖力都消耗巨大。嫻雲亦是香汗淋漓，持劍的手微微顫抖，高烈度的遊鬥與那決絕的一擊，同樣讓她倍感疲憊。
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彙，劫後餘生的悸動、戰勝強敵的狂喜、以及並肩作戰後那無需言說的深厚信任，種種情緒在眼中交織、流淌。他們真的做到了！憑借自身的力量與默契，斬殺了一頭真正的一階二級凶獸！
炎煌緩步上前，目光掃過熔火蟒的屍體，最終落在兩個孩子身上。
「戰術應變尚可，懂得利用環境與對手破綻。」他先是肯定，隨即指出不足，「然，子謙，你《疊空掌》控製仍顯粗糙，三重震蕩浪費近半聖力，且若非嫻雲捨身牽製，你第二次標記亦難成功。嫻雲，《流火舞》於生死間雖有所悟，但步伐仍顯滯澀，多次險些被擊中，對攻擊預判不足；最後一擊『貫日』，雛形已現，但壓縮仍未達極致，速度與威力尚有提升空間。」
他的點評冷酷而精準，如同一盆冰水，讓沉浸在勝利中的兩人瞬間清醒，開始深刻反思戰鬥中的每一個細節。
「不過，」炎煌語氣微緩，「初戰便能協同斬獲一階二級魔獸，未墮朱雀威名。就地調息，采集材料，此地血腥，恐引他物。」
子謙與嫻雲肅然應諾，壓下心中激蕩，依言上前，在炎煌指導下，小心翼翼地取下熔火蟒最具價值的毒腺、膽囊以及部分心口處的完整鱗片。處理著這頭剛才還凶威赫赫的魔獸屍體，他們對於力量、生死與戰鬥的理解，無形中又深刻了一層。
收拾停當，三人不再停留，迅速離開了這片彌漫著血腥與焦糊氣息的熔岩湖畔，向著洞窟更深沉的黑暗行去。初戰的鋒芒已然見血，而等待著他們的，將是更加嚴峻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