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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曜破穹 第26章 火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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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桑流霞,心語低徊

聖心閣一個月的閉關修行,如同將兩塊璞玉置於無形的靈泉中浸潤、雕琢。當炎煌宣佈修行暫告一段落,並告知三日後將出席聖山巡禮時,一種混合著期待、緊張與些許對外界渴望的情緒,在愈子謙和火嫻雲心中悄然滋生。

連續三十個日夜沉浸在法則感悟與力量操控之中,即便是以他們的心性,也感到了一絲精神上的疲憊。炎煌似乎洞悉了這一點,在交代完巡禮事宜後,並未要求他們立刻進行下一步的修煉,而是袖袍輕輕一拂。

周遭景象如水波般蕩漾,下一刻,他們已不在那法則森嚴、星輝流轉的聖心閣,而是置身於一片如夢似幻的奇異林地。

火桑林。

這裡是朱雀聖山一處極為特殊的所在,並非禁地,卻也非尋常弟子可隨意踏足。放眼望去,無邊無際的並非尋常的翠綠,而是一種燃燒般的、層次豐富的赤紅、金紅與橙黃。

一棵棵巨大的火桑樹拔地而起,枝乾虯結蒼勁,彷彿經曆了萬載風霜,樹皮卻光滑如赤玉,流淌著溫潤的光澤。樹冠並非由葉片構成,而是由無數細長的、如同最上等鳳凰翎羽般的「火桑絮」簇擁而成。這些桑絮並非靜止,它們無風自動,緩緩飄蕩、搖曳,散發出柔和而溫暖的紅光,將整片林地映照得如同沐浴在永恒的黃昏霞光之中。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清甜而溫暖的氣息,吸入肺腑,令人心神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腳下是柔軟厚實的、由曆年落下的火桑絮堆積而成的「地毯」,踩上去悄無聲息,異常舒適。偶爾有更加凝實的、如同小小火焰精靈般的桑絮光點從樹冠上脫落,飄飄悠悠地落下,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光弧,尚未觸地,便又化作點點流光,消散在空中,回歸到這片土地磅礴的生機之中。

「哇——!」

即便是自幼在聖山核心區域長大的火嫻雲,也被眼前這壯麗而溫柔的景象所震撼,忍不住發出一聲低低的驚歎,靈動的眼眸中倒映著漫天流火般的霞光,滿是欣喜。

就連一向沉靜的愈子謙,此刻也不由自主地放鬆了緊繃的心神,深邃的眼眸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震撼與柔和。這片火桑林的氣息,與他體內那霸道熾熱的龍血之力隱隱有些許親和,卻又更加溫和、包容,讓他感到一種難得的安寧。

「三日後的巡禮,不必過於掛心。」炎煌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平和而淡然,「修行之道,張弛有度。此地火靈溫順,生機沛然,於你們穩固心境、調和氣息頗有裨益。在此靜心休憩半日吧。」

話音落下,炎煌的身影已如融入霞光般,悄然消失,將這片寧靜而美麗的天地留給了兩個孩子。

沒有了聖皇在場,兩個孩子都下意識地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一旦放鬆,一個月閉關苦修的疲憊感便隱隱襲來,但更多的,是一種擺脫了沉重壓力後的輕快。

「謙哥哥,這裡好漂亮啊!」嫻雲像一隻被放出籠子的小鳥,歡快地向前跑了幾步,張開雙臂,似乎想要擁抱這漫天流霞。她火紅色的衣裙在周圍柔和的紅光映襯下,彷彿也成為了這美景的一部分。

子謙點了點頭,目光掃過周圍如同火焰凝固而成的瑰麗樹林,輕聲道:「嗯,很……溫暖。」他選擇了一個對他而言並不常用的辭彙。這裡的溫暖,不同於戰鬥時爆發的烈焰,也不同於血脈沸騰時的灼熱,而是一種能夠撫慰靈魂的、如同母親懷抱般的溫度。

嫻雲轉過身,臉上帶著明媚的笑容,跑到一棵格外粗壯、桑絮流光溢彩的火桑樹下,拍了拍那溫潤如玉的樹乾,然後毫不顧忌地坐在了厚厚的、柔軟的火桑絮地毯上,背靠著樹乾,發出滿足的歎息。

「快過來呀,謙哥哥!這裡坐著好舒服!」

子謙看著她那毫無陰霾的笑容,心中那份因即將麵對外界而產生的些許陰霾也似乎被驅散了些許。他邁步走過去,在她身旁不遠處坐下,學著她的樣子,背靠著巨大的火桑樹。樹乾傳來一股穩定的、溫熱的能量波動,緩緩滲透進他的身體,讓他因長時間精神高度集中而有些疲憊的神魂,感到一陣舒適的熨帖。

兩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沉浸在這片天地獨有的寧靜與美好之中。

無數的火桑絮如同擁有生命的精靈,在他們周圍無聲地飄蕩、旋轉,散發出柔和的光暈。偶爾有幾片特彆明亮的桑絮光點落在嫻雲的發梢、肩頭,如同為她點綴上了天然的火焰瓔珞,讓她本就靈秀的小臉更添幾分神采。她也調皮地伸出手,試圖去接住那些飄落的光點,看著它們在指尖停留一瞬,然後化作流光消散,樂此不疲。

子謙則微微仰頭,透過層層疊疊、流光溢彩的桑絮「樹冠」,望向那被渲染成一片瑰麗紅暈的天空。聖心閣的穹頂是法則構成的星璿,浩瀚而冰冷;而這裡的天空,卻充滿了生命的溫度與色彩。他緩緩閉上眼睛,不再刻意運轉《星脈凝元訣》,而是任由自己強大的神識自然舒展,如同水銀瀉地般,輕柔地覆蓋著周圍的一方天地。

他「看」到了更加微觀的景象:每一片火桑絮,都是一個微小的生命與能量的聚合體,它們並非在無序飄蕩,而是遵循著某種古老的、和諧的韻律,如同在進行一場無聲的盛大舞蹈。地底深處,磅礴而溫和的火屬性生機如同溫暖的血液,通過火桑樹龐大的根係網路,源源不斷地輸送到每一片桑絮之中,維持著這永恒的霞光。空氣中彌漫的清甜氣息,竟然是這些桑絮在呼吸間,將精純的火元靈氣轉化而成的一種特殊生命粒子,吸入體內,確實能安神定魄,滋養肉身。

這種與自然、與生命本源如此貼近的感知,是他在聖心閣內專注於自身力量掌控時從未有過的體驗。他體內那躁動的血脈之力,在這片溫暖、和諧的環境影響下,似乎也平息了許多,不再那麼急切地想要衝撞、融合,而是如同倦鳥歸林,緩緩流淌,與周圍的環境產生著微弱的、舒適的共鳴。

「謙哥哥,」嫻雲停止了接光點的遊戲,抱著膝蓋,將下巴擱在膝頭,側過臉來看他,聲音輕輕的,帶著一絲回憶的恍惚,「有時候想起來,感覺像做了一場好長好長的夢。」

子謙睜開眼,看向她。

「一個月前,我們還在那個黑漆漆、冷冰冰的洞裡……」嫻雲的聲音低了下去,眼中閃過一絲後怕,但很快被周圍溫暖的光碟機散,「你流了那麼多血,那麼冷……我當時真的……真的好害怕。」

子謙沉默著,沒有打斷她。他知道,有些情緒,需要傾訴。

「我以前總覺得,跟著爺爺修煉,雖然辛苦,但一切都好好的。有爺爺保護我們,有聖山這麼大的家……可是那天,我才知道,原來危險離我們那麼近。原來……謙哥哥你,也會受那麼重的傷,也會……」她咬了咬嘴唇,沒有說出那個字,但子謙明白。

「對不起。」子謙輕聲說。他知道,他的受傷,給她帶來了巨大的恐懼。

嫻雲用力搖了搖頭,火紅的發絲在霞光中劃過明亮的弧度:「不要道歉!該道歉的是那些壞蛋和那條臭蛇!」她的小臉上浮現出憤憤的神色,但隨即又軟了下來,眼神變得異常認真,「我隻是……隻是那時候就在想,如果我能再強一點,是不是就能幫到你更多?是不是就不用隻能看著你擋在我前麵,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隻能……隻能哭……」

她的聲音裡帶著深深的不甘和一絲對自己的懊惱。

子謙看著她眼中閃爍的淚光和堅定的神色,心中觸動。他想起昏迷前,那縷微弱卻始終不曾熄滅的朱雀聖力,想起她撲在他身上絕望的哭泣,也想起這一個月來,她在修煉《涅盤心經》時那專注而溫柔的神情。

「你做的,已經很多了。」他認真地回答,語氣是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溫和,「如果沒有你……我可能,撐不到爺爺來。」

這是他的真心話。在那片冰冷的黑暗中,她的存在,她的力量,她的哭泣,都是將他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的重要力量。

嫻雲聽到他這話,眼睛微微睜大,隨即,一抹明亮的光彩驅散了眼中的水汽,嘴角抑製不住地向上揚起,露出一個帶著淚痕卻無比燦爛的笑容。能被自己最在意的人肯定,尤其是被他這樣性子沉悶的人肯定,讓她覺得之前所有的恐懼和努力都值得了。

「而且,」子謙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他不太擅長說這些,「你現在,不是變得更強了嗎?那個……守護的火焰。」

提到這個,嫻雲立刻來了精神,她獻寶似的伸出手,掌心向上,心念一動。一縷赤金色的火焰悄然浮現,不再是以往焚天劍魄那般熾烈張揚,而是如同液體琉璃般緩緩流淌,核心處一點凝實的金光穩定地閃爍著,散發出溫暖、堅韌、令人安心的氣息。

「你看!」她有些小得意地控製著火焰變換著形態,時而化作一麵微小的光盾,時而如同絲帶般纏繞在指尖,「爺爺說,這是我的『守護之焰』。是那個時候,我心裡隻想著絕對不能讓你有事,它就自己跑出來了。修煉了《涅盤心經》之後,我感覺和它更親近了,它就像是我心裡想保護你的那份念頭,變成的真實的力量。」

子謙凝視著她掌心的火焰,他能感受到那火焰中蘊含的純粹而堅定的意誌。這火焰,因他而生,為他而存。一種難以言喻的暖流,悄然劃過他的心田,比他感受到的任何一種力量都要溫暖。

「很……好看。」他低聲說,目光依舊停留在那火焰上。這或許是他能給出的最高讚美。

嫻雲的臉頰微微泛紅,比周圍的火桑霞光更添幾分嬌豔。她小心翼翼地收起火焰,彷彿那是什麼易碎的珍寶。

「謙哥哥,你的那個……修煉得怎麼樣了?」她好奇地問,她知道子謙修煉的是錘煉神識的《星脈凝元訣》,也模糊地知道他在嘗試控製那股她不太明白、但感覺很厲害的「特殊力量」。

子謙沉吟了一下,決定簡單說一下。他抬起手,並未動用聖力或血脈之力,隻是純粹的精神意念集中。在他指尖前方的空氣中,幾點微弱的、如同星輝般的光芒緩緩凝聚,雖然極其黯淡,卻穩定地懸浮著,排列成一個簡單的三角形狀。

「《星脈凝元訣》,可以讓我更清楚地『看』到自己身體裡的力量。」他解釋道,「像這樣。」他說著,那幾點星輝般的光點緩緩移動,模擬出能量在經脈中流動的軌跡。

嫻雲睜大了眼睛,看著那完全由精神力具現出的光點,滿是驚奇:「哇!好厲害!這就像……就像在心裡多了一雙眼睛一樣!」她雖然無法感知到子謙內視的具體景象,但能想象到這能力對修煉的巨大幫助。

「還不夠。」子謙散去光點,搖了搖頭,「想要完全控製……那股力量,和溯光劍魄好好相處,還需要更久。」他說的輕描淡寫,但嫻雲能感受到他話語背後所代表的艱難與凶險。她想起之前他體內力量失控時那令人心悸的威壓和痛苦。

「沒關係!」嫻雲立刻說道,語氣充滿了無條件的信任,「謙哥哥你一定能做到的!你可是連那麼重的傷都能挺過來呢!」她頓了頓,握緊了小拳頭,眼神熠熠生輝,「而且,現在還有我陪著你呢!我的守護之焰,以後一定可以幫到你的!我們一起變強!」

看著她那充滿乾勁和信賴的模樣,子謙的嘴角,在無人察覺的角落,極其輕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形成了一個幾乎不存在的、卻真實存在的柔和弧度。他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這份並肩前行的承諾,比任何華麗的言語都更有力量。

話題漸漸從沉重的修行轉向了輕鬆的方向。嫻雲開始嘰嘰喳喳地說起聖心閣修煉時的一些趣事,比如她第一次成功將守護之焰融入星火咒時,不小心把自己罩在了一個小小的、光禿禿的星火守護壁裡,結果因為控製不熟練,差點悶到自己,惹得子謙眼中也閃過一絲幾不可查的笑意。

她也好奇地問起子謙,他的聖兵「溯光劍」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和她的「焚羽劍」有什麼不同。

子謙難得地沒有惜字如金,他簡單地描述了一下溯光劍透明、彷彿由空間構成的形態,以及它操控空間的特性。而嫻雲也興致勃勃地介紹起自己的焚羽劍,那是一柄彷彿由無數紅色羽毛凝聚而成的華麗長劍,揮動時會有流火相伴,極致憤怒時更能爆發焚儘一切的烈焰。

「爺爺說,每個人的聖兵都是獨一無二的,是根據我們的靈魂、血脈和天賦覺醒的。」嫻雲總結道,眼中充滿了對未知世界的好奇,「不知道其他人的聖兵都是什麼樣子的?會不會有人覺醒一麵盾牌?或者是一把琴?甚至是一根針?」

子謙也被她的話勾起了一絲興趣。下界廣袤,修煉體係雖然都以覺醒聖兵為,但聖兵的形態和能力千變萬化,這確實是一個充滿無限可能的世界。

兩人就這樣,背靠著溫暖的火桑樹,坐在柔軟的光絮地毯上,沐浴在永恒的霞光中,時而低語,時而靜默,分享著彼此一個月來的收獲與感悟,也憧憬著模糊的未來。那些生死邊緣的恐懼,修煉中的艱澀,似乎都在這片溫暖寧靜的天地裡被悄然撫平。

時間緩緩流淌,如同周圍飄蕩的火桑絮,靜謐而美好。

不知過了多久,嫻雲說著說著,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腦袋一點一點,最終輕輕地靠在了子謙的肩膀上,呼吸變得均勻綿長——她睡著了。連續一個月的苦修,加上來到火桑林後的徹底放鬆,疲憊終於湧上,讓她陷入了沉睡。

子謙的身體微微一僵,但很快放鬆下來。他沒有動,任由她靠著。他能感覺到她身上傳來的、帶著守護之焰氣息的溫暖溫度,以及那毫無防備的、全然信賴的睡顏。

他抬起頭,再次望向這片流光溢彩的火桑林。與初來時純粹的欣賞不同,此刻他的心中,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充實感。

他想起了自己離奇的身世,那從未謀麵的父母,將他托付給炎煌時的沉重囑托;想起了體內這帶來力量也帶來無儘麻煩的至高血脈;想起了炎煌的庇護與教導;更想起了身邊這個,因命運交織而與他緊緊聯係在一起,會為他哭泣、會為他奮起、會無條件信任他、依賴他,也想要守護他的女孩。

「潛龍勿用,鳳隱於梧……」

炎煌的告誡言猶在耳。他知道,他和嫻雲的平靜是短暫的,聖山巡禮隻是一個開始,外界有無數未知的危險與挑戰在等待著他們。幽冥聖教的陰影,以及其他可能窺視他血脈的存在,都如同隱藏在光明下的毒蛇。

但是……

他感受著肩頭傳來的重量,感受著體內那與周圍環境隱隱共鳴、似乎變得更加溫順了些許的血脈之力,感受著識海中那七顆穩定運轉、帶來清明與掌控感的意念星辰。

他不再像最初那樣,對未來隻有迷茫和被迫承受的壓力。他有了想要守護的人,有了明確要變強的目標,也有了與之相匹配的、正在一步步增長的力量與決心。

火桑林的霞光溫柔地籠罩著他們,彷彿在為這對命運多舛卻又彼此相依的孩子,送上無聲的祝福。子謙緩緩閉上眼睛,不再去思考未來的風雨,隻是靜靜地享受著這暴風雨來臨前,最後的、也是最珍貴的寧靜與溫暖。

他知道,當離開這片火桑林,踏足聖山巡禮的廣場時,他們將麵對的,是一個真實、複雜而廣闊的世界。而他們,將不再是完全需要庇護的雛鳥,而是即將展開稚嫩卻堅韌的翅膀,嘗試去迎接那片天空的風雨與光輝。

半日的休憩,如同一次靈魂的洗禮,讓他們洗去了疲憊,堅定了道心,也讓他們之間的羈絆,在這片流霞似火的美景中,變得更加深厚而不可分割。

當炎煌的身影再次悄然出現在火桑林邊緣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麵:流光溢彩的樹林下,紅衣少女依偎在黑衣少年肩頭安睡,少年靜坐如鬆,眼眸微闔,氣息沉靜而堅定,彷彿與這片溫暖的天地融為了一體。

炎煌的眼中,閃過一絲幾不可查的欣慰。他沒有打擾,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如同最沉默的守護者,直到天邊的霞光漸漸由明轉暗,預示著休憩的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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