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曜破穹 第40章 扭轉乾坤
朱雀臨凡,乾坤逆轉
百草穀的腥風還在盤旋,幽冥教三大聖師的獰笑尚未散儘,那柄染血的幽冥骨刃還懸在半空,帶著蝕骨的陰寒,要將最後一絲生機徹底絞殺。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聲禽鳴,驟然響徹寰宇。
那並非尋常飛鳥的啼叫,而是來自太古洪荒的蒼茫回響,彷彿自宇宙初開、法則始立的年代穿透而來。它不似驚雷般轟鳴,卻比任何聲響都更具穿透力,每一個音節都化作無形的波紋,順著天地間的法則脈絡蔓延開來。這聲音本身,就是至高無上的法則具象,是朱雀聖山權柄的莊嚴宣告,帶著焚儘萬物、淨化一切的神聖意味。
聲音所及之處,天地間肆虐的陰邪能量如同潮水般退去。幽冥教修士佈下的幽冥鬼霧,那些能腐蝕神魂、消融聖力的黑色瘴氣,在這聲啼鳴麵前如同冰雪遇驕陽,瞬間蒸騰成虛無,連一絲痕跡都未曾留下。穀中因激戰而破碎的空間裂縫,那些閃爍著危險光澤、能吞噬一切的次元裂隙,在法則波紋的撫過下,如同被針線縫合的傷口,緩緩收攏、彌合,最終恢複成完整的虛空。空氣中彌漫的濃重血腥味,混雜著幽冥教特有的腐臭與死氣,被這股至高氣息徹底滌蕩,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暖而純粹的灼熱氣息,如同初春的暖陽,驅散了所有陰冷。
就連那些瀕死修士體內紊亂的氣血,在這聲啼鳴的震蕩下,都奇跡般地趨於平穩,原本已經斷絕的生機,竟被強行吊住了一線。
時間與空間彷彿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鍵,那種凝固感並未持續太久,或許僅僅是一呼一吸的光景,但對於穀中倖存的每一個人來說,卻彷彿度過了漫長的一個紀元。在這段極致的寂靜中,他們能清晰地感受到天地法則的流轉與變化,能察覺到那股至高氣息如何一步步掌控全域性,將幽冥教帶來的絕望與毀滅,硬生生逆轉。
當凝固感散去,一道赤金色的光柱自九天之上垂落,穿透雲層,穩穩地落在百草穀的中央。光柱之中,熊熊燃燒的赤金色火焰升騰而起,化作一片無邊無際的火海,火焰平靜而熾烈,沒有絲毫狂躁,卻散發著令天地都為之戰栗的威壓。這片火海並非凡火,而是由朱雀聖力凝聚而成的本源之火,每一縷火焰都蘊含著淨化、焚滅、重生的奧義。
赤離長老,這位執掌朱雀聖山刑罰殿千百年的頂尖強者,便靜靜地懸浮在這片赤金色火海的中央。他並未如眾人想象中那般顯露出萬丈法身,也沒有釋放出毀天滅地的恐怖氣勢,隻是以本體形態出現。他身著一襲赤紅蟠龍袍,袍子上用金線繡著栩栩如生的朱雀圖案,每一片羽翼、每一根翎羽都彷彿在燃燒,隨著他的呼吸微微流轉。老者須發皆張,發絲與胡須如同燃燒的赤金,根根分明,卻不顯淩亂,反而透著一股威嚴與古樸。
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雙眼睛。那並非普通老者的渾濁或滄桑,而是如同蘊藏著兩輪微縮的太陽,瞳孔深處燃燒著永恒的火焰,散發著熾熱而銳利的光芒。目光所及之處,虛空之中竟泛起細微的電光,那是法則被壓迫、被馴服的跡象,連天地間最本源的規則,在這雙眼睛的注視下,都不由自主地退避三舍,不敢有絲毫造次。
他周身沒有任何驚天動地的氣勢外放,所有的力量、威嚴與法則感悟,都被他內斂到了極致,如同沉寂的火山,表麵平靜無波,底下卻蘊藏著能焚山煮海的恐怖能量。這種返璞歸真的境界,遠比那些刻意釋放氣勢的強者更令人恐懼,因為他本身,就彷彿與整個天地融為一體,舉手投足間,便能引動天地之力,那種深不可測的感覺,如同麵對整片星空,讓人無從揣測,也無從抵抗。
赤離長老的目光,如同最精準的刻度尺,緩緩掃過下方的百草穀。那目光平靜無波,卻帶著洞察一切的銳利,彷彿能看穿每個人的神魂深處,洞悉所有的真相與隱秘。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鬼厲三人身上。這三名幽冥教的大地聖師,片刻之前還不可一世,憑借著強大的修為和陰毒的功法,將淩清羽三人逼入絕境,臉上滿是囂張與殘忍。但此刻,在赤離長老的目光注視下,他們如同被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嚨,渾身僵硬,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甚至連眼球都難以轉動分毫。
他們的瞳孔因極致的恐懼而劇烈收縮,漆黑的眸子裡隻剩下源自生命本能的絕望與驚駭,那種恐懼如同藤蔓般瘋狂蔓延,纏繞著他們的神魂,讓他們連呼吸都變得無比艱難。他們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苦修數百年才凝聚而成的聖力,在這位存在麵前,變得溫順得像綿羊,甚至連在經脈中運轉都變得艱澀無比,彷彿遇到了天生的剋星。
他們體內的幽冥聖力,那種以陰寒、死寂為根基的能量,在赤離長老周身彌漫的朱雀聖力麵前,如同遇到了天敵,不斷地被侵蝕、被淨化。他們試圖調動聖力抵抗,卻發現每一次運轉,都會有大量的聖力消散在空氣中,連一絲波瀾都無法掀起。
這便是聖王領域——天火焚域。它並非簡單的火焰世界,而是一個由火焰法則主導的、獨立的微型世界。在這個領域之內,赤離長老便是絕對的主宰,天地法則任由他呼叫,任何與火焰法則相悖的力量,都會被無情壓製、焚滅。鬼厲三人就如同闖入了他人領地的入侵者,在絕對的主宰麵前,毫無反抗之力。
赤離長老的目光在他們身上停留的時間極短,彷彿隻是掃過了三隻礙眼的螻蟻,沒有絲毫的波瀾與在意。他的視線繼續移動,掠過了重傷昏迷的淩清羽。
淩清羽此刻躺在一片狼藉的地麵上,身上的朱雀聖袍早已被鮮血染紅,多處破碎不堪,露出底下深可見骨的傷口。她的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胸口起伏微弱,臉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之前為了保護嫻雲和子謙,她硬抗了鬼厲全力一擊的幽冥鬼爪,不僅經脈受損嚴重,體內還侵入了大量的陰寒毒素,此刻已是昏迷不醒,生機岌岌可危。赤離長老的目光在她身上短暫停留,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但並未過多停留,繼續向下望去。
視線接著掠過倒在血泊中的嫻雲。少女的情況比淩清羽更加淒慘,她的一條手臂不自然地扭曲著,顯然已經骨折,身上布滿了深淺不一的傷口,鮮血浸透了她的衣衫,在身下彙成一灘暗紅色的血窪。她的氣息比淩清羽更加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生死不知。但仔細感受,能發現她體內有一絲微弱的朱雀血脈在頑強地跳動,正是這絲血脈,讓她在如此重創之下,依舊吊著最後一口氣。赤離長老看到她這副模樣,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痛惜。
最終,赤離長老的目光,定格在了竹樓前的空地上,那個倒在冰冷地麵上的少年身上——子謙。
此刻的子謙,模樣極為淒慘。他渾身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白霜,那是體內極寒之力外泄形成的,連眼睫毛上都凝結著細小的冰粒。他的臉色青黑,嘴唇發紫,臉上沒有任何血色,反而透著一股死氣沉沉的灰敗。他的胸口幾乎沒有起伏,氣息微弱到了極致,若非仔細探查,幾乎會以為他已經魂歸黃泉。
他的身上沒有明顯的致命傷口,但體內的情況卻糟糕到了極點。腐骨毒已經侵入心脈三分,這種幽冥教的頂級毒術,以特殊的陰煞之氣煉製而成,能腐蝕骨骼、消融血肉,甚至能汙染神魂,一旦侵入心脈,便很難根除。而更可怕的是,他體內還盤踞著一股極為霸道的極寒之力,這股力量並非來自外界攻擊,而是某種激發潛能的秘法反噬所生,冰冷刺骨,深入骨髓與神魂,不斷地凍結著他的生機。
這兩種力量在他體內相互交織、相互侵蝕,將他原本就不算強大的身體徹底摧毀,生機幾乎被完全斷絕。但令人驚歎的是,在如此絕境之下,子謙體內還有一絲微弱卻異常頑強的力量,護住了他心脈的最後一線生機。那是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本源之力,熟悉而純粹,正是這股力量,讓他在腐骨毒與極寒之力的雙重摧殘下,依舊沒有徹底隕落。
當看到子謙這副慘狀,感受到他體內那混亂不堪、瀕臨毀滅的生機,以及那絲頑強護住心脈的熟悉血脈波動時,赤離長老那如同萬年火山般沉寂的麵容上,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紋。
那不是簡單的憤怒,不是雷霆萬鈞的咆哮,也不是歇斯底裡的暴怒,而是一種如同星空崩塌、宇宙冰寒的極致震怒。這種怒意沉澱在他的眼底,化作更深沉的火焰,彷彿要將整個世界都焚燒殆儘。他周身的赤金色火焰,在這一刻微微搖曳起來,火焰的溫度驟然升高,連周圍的虛空都開始扭曲、變形,彷彿隨時都會被點燃。
這極致的怒意並未通過咆哮或威壓展現,而是直接引動了天地法則的共鳴。
「嗡——!」
一聲低沉而悠遠的嗡鳴,自天地間響起。整個百草穀上空的赤金色火焰雲層,在這一刻驟然旋轉起來,形成一個巨大無比的漩渦。漩渦的直徑足有數百丈,如同一個巨大的漏鬥,連線著九天之上與百草穀大地。漩渦中心,雷光閃爍,一道道赤金色的雷霆在雲層中穿梭、凝聚,發出劈啪作響的聲音。
這並非普通的雷霆,而是由最純粹的火焰法則凝聚而成的天火神雷。每一道天火神雷都蘊含著焚滅萬物、淨化一切的恐怖力量,足以讓任何大地聖師望而生畏。一股毀滅性的氣機,如同無形的枷鎖,牢牢鎖定了下方的鬼厲三人,讓他們連一絲逃跑的念頭都無法生出,隻能在極致的恐懼中等待死亡的降臨。
天地間的法則之力在這一刻變得無比狂暴,赤金色的火焰法則充斥著每一個角落,連空氣都變得灼熱無比,彷彿要將整個百草穀都化作一片焦土。那些倖存的幽冥教修士,在這股恐怖的氣機之下,早已嚇得癱軟在地,渾身顫抖,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
直到這時,赤離長老才緩緩開口。他的聲音依舊不高,平靜得如同古井無波,卻彷彿直接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響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審判意味,讓人無法抗拒,也無法反駁。
「幽冥教……」
他緩緩吐出這三個字,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鬼厲等人的神魂之上。鬼厲三人隻覺得神魂一陣劇痛,彷彿被烙鐵灼燒般難受,體內的聖力更加紊亂,幾乎要徹底潰散。他們能清晰地感受到這三個字中蘊含的滔天怒意與無儘威嚴,那是對整個幽冥教的不滿與審判。
「看來,是我朱雀聖山這些年太過仁慈,讓你們忘了……何為敬畏。」
赤離長老的聲音帶著一絲淡淡的失望,更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朱雀聖山作為上古傳承下來的頂尖勢力,鎮守南方火域千百年,向來與世無爭,除非有人主動挑釁其底線,否則絕不會輕易出手。但這一次,幽冥教不僅闖入百草穀,殘殺無辜,更重傷了朱雀聖山的弟子,甚至差點害死了身負朱雀血脈的麒麟子子謙,這已經觸及了朱雀聖山的逆鱗。
他的目光終於正式落在鬼厲那張因恐懼而扭曲的臉上。鬼厲的臉頰肌肉不受控製地抽搐著,瞳孔放大到了極致,眼中充滿了驚恐與絕望。他想開口求饒,想搬出幽冥教聖子的名頭,想說出任何可能換取一線生機的話,哪怕是背叛幽冥教,哪怕是成為朱雀聖山的奴隸,他都願意。
但在那絕對的聖王威壓和鎖定神魂的毀滅氣機下,他連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喉嚨像是被無形的力量堵住,舌頭僵硬得如同石塊,無論他如何努力,都無法吐出一個字。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赤離長老那雙如同太陽般的眸子,感受著那目光中冰冷刺骨的殺意,那種殺意純粹而直接,沒有絲毫掩飾,彷彿要將他的神魂都徹底凍結。
「區區大地聖師,也敢傷我聖山麒麟子?」赤離長老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彷彿來自九幽地獄的寒意,讓整個百草穀的溫度都驟然下降了幾分,「是誰,給你的命令?你們那藏頭露尾的聖子嗎?」
他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瞭然。朱雀聖山情報網遍佈天下,對於幽冥教近年來的動作早有察覺,尤其是那位神秘莫測、從未顯露真容的聖子,更是朱雀聖山重點關注的物件。鬼厲三人此次行動,顯然是受了聖子的指使,否則借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膽地挑釁朱雀聖山的威嚴。
赤離長老並沒有期待他們的回答,似乎答案早已在他心中。他緩緩抬起了右手,動作看似緩慢,如同閒庭信步般隨意,卻牽引著整個「天火焚域」的力量。隨著他右手的抬起,上空巨大的火焰漩渦旋轉得更加迅猛,中心的天火神雷凝聚得更加凝實,那股毀滅性的氣機也變得愈發恐怖,幾乎要將鬼厲三人的神魂提前壓垮。
「也罷。」他淡淡地說道,彷彿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語氣中沒有絲毫波瀾,「便用你們的魂飛魄散,告訴幽冥老兒,有些底線,碰了,就要有承受雷霆之怒的覺悟。」
幽冥老兒,指的便是幽冥教的教主,那位同樣活了數千年的老怪物。赤離長老此舉,不僅是為了懲罰鬼厲三人,更是為了給幽冥教一個警告,一個血的教訓。他要讓幽冥教知道,朱雀聖山並非好惹的,觸碰其底線,必將付出慘痛的代價。
話音落下的瞬間,赤離長老抬起的右手,輕輕向下一按。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沒有絢爛奪目的光華,也沒有毀天滅地的能量衝擊。一切都顯得那麼平靜,那麼自然,彷彿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就在他右手按下的那一刻,三道細如發絲、卻凝練到極致的赤金色火線,從上空的火焰漩渦中射出。這三道火線速度快到了極致,彷彿穿越了時空的阻隔,無視了空間的距離,更無視了鬼厲三人身上的任何防禦。
鬼厲三人身上都穿著幽冥教特製的防禦聖甲,能抵擋大地聖師級彆的全力攻擊,甚至連普通的聖兵都難以攻破。但在這三道赤金色火線麵前,這些防禦聖甲如同紙糊一般,沒有起到任何阻擋作用。火線悄無聲息地穿透了聖甲,穿透了他們的皮肉,精準地點在了鬼厲、以及另外兩名大地聖師的眉心之上。
眉心,乃是修士神魂所在的要害之地,一旦被攻破,神魂必將遭受重創。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徹底靜止。
鬼厲三人臉上的恐懼表情凝固了,他們的眼神瞬間失去了所有神采,變得空洞無比,如同三具沒有靈魂的木偶。緊接著,一絲赤金色的火焰從他們的眉心開始蔓延,如同最精美的瓷器上爬滿了裂紋,迅速擴散到他們的額頭、臉頰、脖頸,然後是全身。
這火焰並非狂暴地燃燒,而是平靜地蔓延,每蔓延到一處,便會將那裡的血肉、骨骼、聖力,甚至是神魂,都徹底焚化。沒有慘叫,沒有掙紮,因為在火焰觸及眉心的那一刻,他們的神魂就已經被徹底鎖定,連發出聲音的能力都失去了。
在三道無聲的、令人靈魂戰栗的燃燒中,三名在尋常修士眼中已是頂尖強者的大地聖師,連同他們身上的聖兵、儲物戒指,甚至他們存在於這片天地的所有痕跡,都在那赤金色的火焰中,如同陽光下的冰雪,悄無聲息地、徹底地化為了最原始的天地能量粒子。
那些聖兵在火焰中沒有發出任何碰撞聲,直接被焚化;那些儲物戒指中的珍寶、功法、資源,也在瞬間化為虛無;甚至連他們的神魂印記,那些存在於天地間的因果聯係,都被這極致的火焰徹底抹去。
形神俱滅!
真正的灰飛煙滅!
從今往後,這世間再也沒有鬼厲三人的存在,彷彿他們從未出現過一般。
做完這一切,赤離長老彷彿隻是隨手拂去了衣袖上的塵埃,臉上沒有絲毫波瀾,彷彿剛才滅殺的不是三名大地聖師,而是三隻微不足道的螻蟻。他看都沒看那三人消失的地方,身形微微一晃,便如同瞬移般,跨越了數十丈的距離,出現在了竹樓前的空地上。
他的動作輕盈而流暢,沒有絲毫煙火氣,彷彿隻是一步踏出,便已抵達目的地。這種對空間法則的精妙運用,讓一旁倖存的百草穀弟子們瞠目結舌,心中充滿了敬畏。
赤離長老首先來到了淩清羽身邊。他低頭看著這位昏迷不醒的朱雀聖山弟子,眼中閃過一絲關切。淩清羽是朱雀聖山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天賦出眾,心性堅韌,深得長老們的喜愛。此次她奉命下山辦事,卻遭遇如此重創,赤離長老心中自然有些不忍。
他伸出兩根手指,指尖凝聚著一縷淡淡的赤紅色聖力,如同跳動的火焰,溫暖而純粹。他隔空一點,這縷赤紅色聖力便如同有了生命般,緩緩飄向淩清羽,精準地落在了她的眉心之上。
聖力入體,淩清羽悶哼一聲,眉頭微微皺起,似乎感受到了體內的變化。她蒼白的臉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了一絲血色,原本紊亂的氣息也開始變得平穩起來,胸口的起伏逐漸有力。那縷精純溫和、卻蘊含著磅礴生機的朱雀聖力,在她體內緩緩流轉,修複著受損的經脈,驅散著侵入體內的陰寒毒素。
雖然她依舊處於昏迷狀態,但氣息已經穩定了許多,顯然性命已然無憂。隻要後續加以調養,用不了多久便能蘇醒過來。
赤離長老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走到了嫻雲身邊。看著少女那淒慘的模樣,衣衫染血,傷口猙獰,一條手臂不自然地扭曲著,赤離長老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惜。嫻雲體內流淌著朱雀聖山的旁支血脈,雖然不如淩清羽純正,卻也是聖山認可的弟子,此次為了保護子謙而身受重傷,這份勇氣與忠誠,值得肯定。
他蹲下身,掌心微微抬起,懸浮在嫻雲的額前。一股更加柔和、帶著涅盤意味的赤紅光芒從他掌心散發出來,如同溫暖的光幕,將嫻雲整個身體都籠罩在內。這光芒蘊含著朱雀聖力的本源生機,擁有著強大的修複與重生之力。
在光芒的籠罩下,嫻雲身上那些恐怖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癒合。深可見骨的傷口邊緣,新的肉芽迅速生長,將破損的肌膚連線起來;斷裂的骨骼發出細微的「咯咯」聲,在聖力的滋養下重新接續、癒合;體內流失的氣血,也在快速補充著。她原本微弱的呼吸,逐漸變得平穩而有力,臉色也從慘白逐漸恢複了一絲紅潤。
片刻之後,赤離長老收回掌心,赤紅光芒散去。嫻雲雖然依舊昏迷,但身上的傷勢已經好了大半,氣息平穩,再也沒有了生命危險。
最後,赤離長老的目光,凝重地落在了子謙身上。相比於淩清羽和嫻雲,子謙的情況無疑是最糟糕的,也是最讓他上心的。
他沒有立刻動手治療,而是緩緩抬起右手,掌心對著子謙,釋放出強大無匹的神念。這股神念如同最精密的探針,一寸寸地掃描著子謙的身體,從體表到內臟,從經脈到骨髓,從血肉到神魂,沒有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神念所及之處,子謙體內的情況清晰地呈現在赤離長老的腦海中。腐骨毒如同黑色的藤蔓,纏繞在他的經脈之上,深入心脈三分,與血肉緊密糾纏,不斷地侵蝕著他的生機;極寒之力如同萬年寒冰,盤踞在他的骨髓與神魂之中,凍結著他的氣血,壓製著他的生機,那是一種極為霸道的反噬之力,源自某種強行激發潛能的秘法,破壞力極強。
子謙的經脈多處受損,骨骼也受到了極寒之力的侵蝕,變得脆弱不堪。他的神魂更是虛弱到了極點,如同風中殘燭,隨時都可能熄滅。若非那一絲源自血脈深處的本源之力頑強地護住心脈,以及他自身那股不屈不撓的意誌支撐,恐怕早已魂飛魄散。
越是探查,赤離長老的眉頭皺得越緊,眼中的怒火與凝重也愈發深沉。他沒想到,幽冥教竟然如此狠辣,不僅動用了腐骨毒這種陰毒的毒術,還逼得子謙不得不動用損傷本源的秘法。這兩種傷害疊加在一起,幾乎是致命的。
「腐骨毒已入心脈三分,與血肉糾纏……更有一股極寒之力深入骨髓神魂,似是某種激發潛能的秘法反噬……」赤離長老低聲自語,語氣沉重無比,「生機近乎斷絕,僅憑一股頑強的意誌和……那絲血脈的本源之力吊著最後一口氣……」
他的目光轉向竹樓門口,那裡站著一位身著素白衣裙的女子,正是百草穀的穀主蘇半夏。自赤離長老降臨以來,蘇半夏便一直靜靜地站在那裡,目睹了這逆轉乾坤的全過程。她看著赤離長老揮手間滅殺三名大地聖師,看著他輕易治癒淩清羽和嫻雲,心中充滿了震撼與敬畏。
直到赤離長老的目光看來,蘇半夏才彷彿從巨大的震撼中回過神來。她整理了一下衣衫,對著赤離長老微微躬身,行了一禮,語氣帶著一絲複雜,有敬畏,有愧疚,也有一絲慶幸:「晚輩蘇半夏,見過赤離長老。」
她的聲音清脆而平靜,卻難掩一絲顫抖。麵對這樣一位活了數千年的聖王級強者,哪怕她是百草穀的穀主,也不由得心生敬畏。
「正是晚輩無奈之下,行此險招,才勉強為這位小友爭得了一線……出手的機會。」蘇半夏看了一眼昏迷的子謙,眼中閃過一絲深深的愧疚,「隻是此法終究是飲鴆止渴,晚輩醫術不精,無力迴天,還請長老恕罪。」
她口中的險招,便是以百草穀至寶雪魄蓮為引,配合造化金針,強行激發子謙體內的潛能,讓他在短時間內擁有了對抗幽冥教修士的力量。但這種方法無疑是極端危險的,激發潛能的同時,也會對身體造成巨大的損傷,再加上腐骨毒和極寒之力的侵蝕,才導致子謙落到如此境地。
赤離長老擺了擺手,目光依舊停留在子謙身上,語氣平靜地說道:「不必自責。若非你出手,恐怕老夫趕來,也隻能見到三具屍體。」
他很清楚,以淩清羽三人當時的處境,若不是蘇半夏出手相助,強行激發子謙的潛能,他們根本撐不到自己趕來。蘇半夏的做法雖然冒險,卻也是當時唯一的選擇,不僅救了淩清羽和嫻雲,也為子謙爭取了一線生機。
「此間情由,清羽醒來後自會向老夫稟明。你護持之功,聖山記下了。」赤離長老補充道,語氣中帶著一絲讚許。朱雀聖山向來恩怨分明,蘇半夏此次相助之情,他們自然不會忘記。
說完,赤離長老沉吟片刻,似乎在思索著救治子謙的方法。他緩緩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之上,一縷赤紅色的光芒開始凝聚、濃縮。隨著光芒的彙聚,一滴殷紅如血的液體逐漸成型,懸浮在他的指尖。
這滴液體看起來小巧玲瓏,卻散發著恐怖的熱量與無儘的生機。它剛一出現,周圍的空氣便開始扭曲、變形,彷彿無法承受其蘊含的龐大能量。一股溫暖而霸道的氣息擴散開來,將子謙身上的薄霜瞬間融化,連地麵上的積雪都開始蒸騰。
「這是……朱雀真血?!」蘇半夏看著那滴殷紅的液體,失聲驚呼,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神色,聲音都不由得提高了幾分。
她身為百草穀的穀主,見識廣博,自然認得朱雀真血。那是源自朱雀聖山聖王級強者的血脈本源,蘊含著朱雀聖力的核心奧義,擁有著起死回生、重塑肉身、淨化一切陰邪的恐怖功效。哪怕隻是一滴朱雀真血,其價值也無可估量,足以讓無數修士為之瘋狂,甚至不惜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她萬萬沒有想到,赤離長老竟然會為了子謙,動用如此珍貴的朱雀真血。這足以說明,子謙在朱雀聖山的地位,絕非普通弟子那麼簡單。
赤離長老沒有解釋,隻是小心翼翼地將這滴朱雀真血朝著子謙的眉心點去。他的動作輕柔而緩慢,生怕有一絲不慎,損傷到子謙那脆弱的神魂。
朱雀真血觸碰到子謙眉心的瞬間,便化作一股溫熱的暖流,順勢滲入他的體內,沒有遇到絲毫阻礙。
真血入體,如同在乾涸的河床中注入了浩瀚的汪洋!一股磅礴無比的生機瞬間爆發開來,如同沉睡的火山蘇醒,在子謙的體內肆虐、流淌。這股生機溫暖而霸道,所過之處,那些纏繞在經脈上的腐骨毒,如同遇到了剋星,開始迅速消融、退散;那些盤踞在骨髓與神魂中的極寒之力,也被強行壓製,無法再繼續侵蝕生機。
子謙體內原本已經瀕臨熄滅的生命之火,在朱雀真血的滋養下,重新變得旺盛起來,心脈的跳動也變得有力起來。他青黑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了幾分,嘴唇也恢複了一絲血色。
但這也僅僅是穩固了他的性命而已。子謙的臉色依舊帶著淡淡的青黑,體內的腐骨毒並未被徹底清除,隻是被朱雀真血的生機壓製在了心脈之外;那股極寒之力也依舊盤踞在骨髓深處,隻是無法再繼續擴散。
赤離長老收回手指,看著子謙的狀況,臉色依舊凝重。他輕輕歎了口氣,說道:「真血隻能吊住他的性命,爭取時間。腐骨毒與那極寒之力已侵入本源,相互交織,形成了詭異的平衡,非尋常手段可解。」
朱雀真血雖然強大,卻也隻能暫時壓製住兩種力量,想要徹底清除,還需要更精妙的醫術和更珍貴的藥材。
赤離長老的目光轉向蘇半夏,語氣鄭重地問道:「蘇穀主,你百草穀珍藏頗豐,底蘊深厚,可能煉製『赤陽融雪丹』?」
赤陽融雪丹,乃是一種頂級的療傷丹藥,專門針對陰寒毒素與本源損傷。此丹以五千年份的赤陽神草為主藥,輔以多種陽屬性的珍貴藥材煉製而成,擁有著強大的驅寒、解毒、修複本源的功效,正好能克製子謙體內的腐骨毒與極寒之力。
蘇半夏聞言,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輕輕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不瞞長老,赤陽神草,穀中確實曾有一株,乃是先祖流傳下來的至寶,年份也恰好達到了五千年份。」
「隻是在三十年前,晚輩遇到一位故人,他身中罕見的寒毒,性命垂危,晚輩無奈之下,隻能動用這株赤陽神草為他療傷,才勉強保住了他的性命。」
蘇半夏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惋惜,赤陽神草生長緩慢,五千年份的更是極為罕見,用掉之後,想要再尋覓一株,難如登天。
「如今……穀中已無此主藥。」她接著說道,「若要煉製赤陽融雪丹,需重新尋覓五千年份的赤陽神草,以及伴月花、火蓮子等多種輔藥。這些藥材皆是極為罕見之物,想要集齊,絕非一朝一夕之功。但這位小友的狀況……恐怕等不了那麼久了。」
子謙體內的兩種力量雖然被壓製,但依舊在緩慢地侵蝕著他的生機,若不能在短時間內煉製出赤陽融雪丹,他最終還是難逃一死。
赤離長老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並未感到意外。赤陽神草本就極為罕見,五千年份的更是鳳毛麟角,百草穀沒有存貨,也在情理之中。他早就料到救治子謙不會那麼容易。
他不再多言,俯身下去,小心翼翼地將昏迷的子謙抱了起來。他的動作輕柔無比,如同抱著一件稀世珍寶,與他剛才揮手間滅殺三名大地聖師的霸道判若兩人。他的手臂穩穩地托著子謙的身體,避免觸及他身上的傷口,聖力悄然流轉,在子謙周身形成一層薄薄的護罩,防止他再次受到傷害。
赤離長老抱著子謙,站起身來,看了一眼旁邊已經被蘇半夏弟子攙扶起來的淩清羽和嫻雲。兩人雖然依舊昏迷,但氣息平穩,已經沒有了生命危險。
他的目光再次轉向蘇半夏,沉聲道:「此間之事,暫且了結。幽冥教心胸狹隘,睚眥必報,此次損失了三名大地聖師,絕不會善罷甘休。百草穀實力雖強,但麵對幽冥教的瘋狂報複,恐已不再安全。」
「蘇穀主可願隨老夫前往朱雀聖山暫避?」赤離長老發出了邀請,語氣誠懇,「聖山之中,有朱雀神火守護,幽冥教再膽大包天,也不敢擅闖。聖山必以上賓之禮相待,待此事平息之後,蘇穀主再返回百草穀不遲。」
這既是出於感激,也是出於善意。赤離長老很清楚幽冥教的行事風格,此次吃虧之後,必然會派遣更強的力量前來報複,百草穀雖然是醫藥聖地,但戰鬥力終究有限,很難抵擋幽冥教的全力攻擊。
蘇半夏聞言,沒有立刻回答。她轉頭看了一眼滿目瘡痍的百草穀,穀中原本鬱鬱蔥蔥的草木,此刻大多被戰火焚毀,地麵上遍佈著戰鬥的痕跡和修士的屍體,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的血腥味和聖力波動。這裡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是她守護了數十年的家園,是百草穀曆代先輩傳承下來的根基,早已成為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又看了看赤離長老懷中生死一線的子謙,眼中閃過一絲堅定。片刻之後,她輕輕搖了搖頭,語氣恢複了以往的清冷與堅定:「多謝長老好意。但百草穀是晚輩的根,是曆代先輩心血所係,縱有風雨,縱有危難,晚輩亦不能棄之而去。」
她的語氣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豫。守護百草穀,是她作為穀主的責任,無論麵對多大的危險,她都不會退縮。
「長老放心,經此一役,晚輩自會加強穀中戒備。」蘇半夏接著說道,「我已傳信給穀中各堂,命他們加固防禦大陣,召回在外曆練的弟子,並聯合周邊的宗門勢力,共同抵禦幽冥教的報複。想來幽冥教即便再瘋狂,也不敢輕易與諸多勢力為敵。」
赤離長老聞言,點了點頭,不再強求。他能夠理解蘇半夏對百草穀的感情,也敬佩她的堅守與勇氣。以百草穀的底蘊,再加上週邊勢力的相助,抵禦幽冥教的報複,應該不成問題。
「至於這位小友……」蘇半夏頓了頓,目光落在子謙身上,似乎想到了什麼,眼中閃過一絲亮光,「或許,還有一個地方,能救他。」
赤離長老聞言,目光一凝,心中一動,連忙問道:「何處?」
他遍尋腦海中的古籍記載,能救治子謙這種情況的方法寥寥無幾,除了赤陽融雪丹之外,他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其他的辦法。蘇半夏既然這麼說,想必是知道某個隱秘之地,或者某種特殊的療法。
蘇半夏緩緩開口,語氣帶著一絲不確定,但更多的是一種希望:「天下第一學院,『萬藥閣』。」
天下第一學院,屹立於大陸中央,傳承悠久,底蘊深厚,是整個大陸無數修士嚮往的聖地。學院之中,不僅有最頂尖的功法秘籍,最強大的師資力量,更有三大絕世之地,其中之一,便是萬藥閣。
萬藥閣,被譽為大陸第一藥庫,裡麵收藏著無數珍稀藥材,甚至有一些早已絕跡於世間的上古靈藥。更重要的是,萬藥閣中,有一位神秘的藥神坐鎮,那位藥神的醫術通玄,據說能活死人、肉白骨,無論多麼嚴重的傷勢,多麼詭異的毒素,在他手中都能迎刃而解。
若是能讓那位藥神出手,或許真的能救下子謙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