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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中記:太建北伐 第61章 圐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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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狗抱著木桶來到河邊的時候,河邊已經有十幾個民夫在洗繃帶了。

“喲?哪來的一群半大小子?”一個左臂被繃帶吊在脖子下麵的年輕民夫正單手洗著帶血的紗布,見蕭葉帶著王二狗等人抱著比他們也小不了太多的木桶來到河邊,不由得眯眼笑道。

“這都是貴義堂的。”蕭葉笑道:“兄弟你叫什麼啊?”

“回大人,我叫周阿生。”受傷民夫見蕭葉一身低階軍官打扮,趕緊站起身來回話。

“哎哎不用不用。”蕭葉拍拍周阿生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旋即看了一圈兒周圍,沒發現什麼異常,於是抱著劍在河邊溜達了起來。

“哎,小子,你輕點兒洗啊,這紗布不吃力,你這麼使勁兒該撕破了。”王二狗身邊的大叔笑道。

“噢……哦哦謝謝大叔我知道了。”王二狗臉一紅,笑道。

“嘿嘿,還挺懂禮數啊。”老民夫笑道:“小子你是哪裡人呐?”

“我是金陵人。”王二狗一邊洗一邊答道。

“喲……”老民夫笑道:“金陵可是好地方啊,大陳國都!”說著伸出個大拇指。

“是好地方!”旁邊的三岔口插嘴道:“大叔您是哪裡人呀?”

“我呀?嘿嘿。”老民夫有點兒不好意思,“我是北麵跑過來的。”

“北麵?啥地方?”三岔口好奇道:“是,是洛陽嗎?”

“不是洛陽,但是離洛陽也不是太遠。”老民夫旁邊一個跟老民夫樣貌有幾分相似的年輕民夫笑道:“是個小村子。”

“你……你們不會是一個村的吧大叔?”三岔口試探地問道。

“哎呦,你小子猜對了。”年輕民夫擰乾一條紗布笑道:“我們十幾個都是從北麵一個村子過來的,這是我二叔。”說著年輕民夫拍拍老民夫的肩膀。

“那是哪個村啊?”三岔口也是一邊洗繃帶一邊笑道。

“哎呀小村子,你肯定沒聽過。”老民夫不好意思道:“叫戶牖村。”

“戶牖村?”王二狗聞言撓撓頭,“我怎麼好像真聽過呢。”

“聽我說的呀二狗哥!”三岔口興奮道:“我給大夥講西楚霸王項羽和高祖劉邦楚漢爭霸的時候!”

“噢噢噢……”王二狗恍然道:“對對對。”

“喲!你還知道我們戶牖村呢?”年輕民夫也很開心,原來戶牖村和金陵城一樣,都有人知道。

“知道啊!大叔您是不是姓陳啊?”三岔口興奮地問道。

“啊?你咋知道的?”老民夫吃驚道:“俺們村一多半都姓陳!”

“大漢功臣戶牖侯陳平啊!”三岔口笑道。

“哎呦不愧是金陵的孩子哈,有學問有學問!”老民夫興奮道。

“哎呀我有啥學問啊,都是聽說書的講的。”三岔口有點臉紅地撓撓頭。

聽著三岔口他們嘮嗑,戚雲一邊洗著紗布一邊問身邊的周阿生道:“周大哥,你也是戶牖村的?”

“我不是,我又不姓陳。”周阿生笑道。

“那你是哪裡人啊?”司馬廉問道。

“我是秦州本地的,土生土長,從這兒往東二十多裡就是我家的水田。”周阿生答道,“那你們也跟他倆一樣,家也是金陵的?”

“算是吧。”司馬廉道:“我們都是金陵貴義堂的。”

“看你一個手多不方便,我幫你洗吧周大哥。”戚雲笑道。

“不用,”周阿生笑道:“咱倆加一起有三隻好手,你幫我洗的話,不就少了一隻好手乾活了麼?”

“嘿嘿,也對。”戚雲覺得有道理也不再堅持。

“哎對了。”司馬廉道:“你這左手是怎麼受得傷啊?”

“嗨……”周阿生不好意思地答道:“搬鹿角的時候給扭著了。”

“那你洗完繃帶一隻手怎麼擰乾啊?”司馬廉笑道。

“這還能難得倒我?”周阿生笑道:“看著啊,洗完之後把這繃帶往桶圐圙上這麼一套,然後往後一拉,這水不就擠出來了嗎?”

“哎呦……周大哥你還挺有法子啊。”戚雲眨眨眼抹了一下鼻子,笑道:“那你一隻手也不好圐圙住啊?”

“哎呀,多來幾回唄。”周阿生笑著說道。

“也是,熟能生巧,熟能生巧。”戚雲附和道。

河邊不時飛過幾隻水鳥,十幾個民夫和二十個孩子聊得有說有笑。

“你捂肚子乾啥?早上吃壞了?”司馬廉看戚雲左手在肚子上又揉又掐,這才問道。

“有可能……”戚雲一臉難受地說道:“估計得來個大的。”

“我陪你去啊?”司馬廉道。

“不用,這麼多活兒本來就乾不過來呢。”戚雲為難道。

“那你一直忍著,萬一一個沒忍住……弄我一身倒也算了,把周大哥衣服弄臟了可就不好了啊。”司馬廉壞笑道。

“你給我滾。”戚雲笑罵道。

“怎麼回事兒?”蕭葉正好溜達過來,問道。

“蕭大哥,我肚子疼,按規定如廁不能一個人去,您看,是讓廉子跟我一起去,您在這替我倆洗繃帶啊,還是您陪我去一趟廁所啊?”戚雲抹了抹鼻子擠眉弄眼地笑道。

“讓我替你洗?虧你想得出來。”蕭葉聞言直接氣笑了,“算我倒黴,你拉個屎還得我陪著,走吧少爺~”

說著用劍鞘敲了一下戚雲的腦袋。

“嘿嘿嘿……”司馬廉在旁邊忍不住偷樂。

蕭葉戚雲往南邊樹林裡走了一段兒,在一棵大樹旁停下了腳步。

“蕭大人,我有事要說。”戚雲突然低聲嚴肅地說道。

“我知道,蹲下說,做戲做全套。”蕭葉卻出乎戚雲意料地毫不意外,輕描淡寫地低聲說道。

“您,您知道?”戚雲瞪大眼睛問道:“您怎麼知道的?”

“你一緊張,或者下什麼決定之前就抹鼻子,你自己沒發現麼?”蕭葉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先蹲下,我看看四周情況。”

“哦……”戚雲蹲下身子,蕭葉靠在樹旁,四下隨意看了看,這才低聲問道:“說吧,發現什麼了?”

“那個左胳膊帶傷的叫周阿生的民夫可能是奸細。”戚雲低聲說道。

“為何?”蕭葉問道:“你怎麼看得出他是奸細?”

“他說他是土生土長的秦州本地人,但是他會說我們山西話。”戚雲嚴肅道。

“你確定?沒聽錯?”蕭葉問道。

“我確定,他說桶圐圙,圐圙在我們老家話裡是圈兒或者套的意思,我怕我聽錯了,又用這詞兒問了他一遍,他也聽懂了,肯定錯不了。”戚雲答道。

“嗯,好小子,這人如果真是奸細,肯定記你一功!”蕭葉點頭道。

“那……那萬一不是呢?”戚雲猶豫道:“會不會冤枉了好人啊……”

“是與不是,一試便知。”蕭葉略一沉吟,又道:“還有,現在是兩軍交戰,寧可抓錯,不可放過,至於是不是冤枉了人,不是你們需要判斷的事,明白了嗎?”

“明白了蕭大人。”戚雲道。

“好了,再蹲一會兒咱就回去,記著做戲做全套。”蕭葉道。

司馬廉第三次看向樹林找戚雲的時候,纔看見蕭葉帶著他從樹林子裡出來。

“好點兒沒啊?”司馬廉笑道:“你這可真是懶驢上磨屎尿多,不會是故意偷懶吧?”

“那倒沒有。”蕭葉皺著眉扇著麵前的空氣道:“他拉得那叫一個痛快,我離得老遠都聽得清清楚楚。”

“噗哈哈哈……”周阿生忍不住笑出了聲。

“見笑……見笑。”戚雲捂著肚子麵露尷尬地笑道。

“哎,不行……”蕭葉皺眉道:“整得我也肚子疼。”說罷轉身朝著營地一陣小跑。

“蕭大哥,你肚子疼不去樹林去營地乾啥?”司馬廉忍著笑問道。

“我沒帶紙!”蕭葉頭也不回地喊道。

等蕭葉跑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河灘上立刻響起了一陣爆笑聲。

“原來拉肚子也傳染啊?漲見識了啊雲子!謝謝雲子!”三岔口邊笑邊說道。

大夥兒一陣起鬨,戚雲也不閒著,有一句沒一句地跟他們鬥嘴。

片刻後,河邊又來了幾個抱著木桶盥洗的民夫。

“喲……今天還真熱哄,這麼多人一起乾活兒。”周阿生笑了笑,把木桶往戚雲那邊挪了挪,給新來的人讓了讓地方。

“往那邊點兒往那邊點兒,一點兒眼力見兒都沒有。”戚雲不等司馬廉反應過來,就已經把他的木桶給推了過去,把周阿生單獨讓在了一邊。

“謝謝啊,嗬嗬……”新來的民夫樂嗬嗬地打著招呼,卻突然兩手一翻把木桶套在了周阿生的頭上。

“嗯!”周阿生突然被襲,本能一般向後掃出兩腳,同時摘下頭上的木桶甩向他身後新來的民夫,整個動作一氣嗬成乾淨利落。

“喲……還真是奸細。”新來的民夫笑著閃過飛來的木桶,幾人立即把周阿生圍住,“束手就擒,省著大爺費事!”

“哼……”周阿生略一猶豫,突然一把扯斷吊著左臂的繃帶,眼神淩厲地看了一圈兒四周,“少他媽廢話!想留住小爺,得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說話間,紫衣衛鄭崢已經帶十個紫衣衛將周阿生又圍了一圈兒,這才對河邊一眾驚愕的民夫和半大小子們說道:“退後,紫衣衛捉拿奸細。”眾人聞言嚇得趕緊往後退。

“還要掙紮麼?”扮作新來民夫的赤羽好手楚汴冷笑道。

“楚兄,當心這小子服毒自儘!”鄭崢趕緊出聲提醒。

楚汴聞言一皺眉,“拿下!”楚汴四人立即一擁而上,周阿生雖然武功不弱,但赤手空拳之下十幾個回合之後仍然無奈被俘。

“老實點兒!”鄭崢立即上前掰開周阿生的嘴,檢查了一下有沒有藏著毒藥,旋即用一個麻核桃堵住了周阿生的嘴。

“還是鄭兄細致。”楚汴笑道。

“嗐……鄭崢有點兒不好意思地笑道:“吃過虧,長記性了而已。”

“謙虛了鄭兄,”楚汴笑道:“這小子就交給你了,審訊還是你們拿手。”

“好好好,職責所在。”鄭崢笑道。

“沒事兒了,該乾什麼乾什麼吧。”紫衣衛回頭對戚雲等人說道。

“這人是奸細啊?好家夥,昨天我還跟他嘮了一下午的嗑呢……”陳姓老民夫後怕道。

“沒事兒二叔,膽……膽子彆那麼小,”他侄子安慰道:“你又不知道什麼重要軍情。”

“也是也是……”一陣議論後眾人又開始洗洗涮涮,戚雲也是暗自鬆了口氣。

“我紫衣衛審訊的手藝,那可是出了名的彆出心裁,說吧,你什麼人?是不是北齊司聞曹的番子?老實交代保不齊還能給你個痛快,少受些皮肉之苦。”中軍大營內一處僻靜又堅固的營房裡,周阿生被五花大綁吊在半空,鄭崢跟幾個紫衣衛正在審問著。

“紫衣衛?”周阿生並不回話,反而頗為輕蔑地笑道:“紫衣衛是個什麼東西?小爺從來沒聽說過。”

“好小子!”鄭崢聞言被氣得不輕,“肉爛嘴不爛的玩意兒,我看你是成心討打!兄弟們,大刑伺候!”

“得嘞!”幾個紫衣衛聞言立即擼胳膊挽袖子直奔周阿生。

“慢!”周阿生卻開口道:“我有你們想知道東西,但是你這級彆的不配知道,去把你們大人找來。”

“少他媽耍我,”鄭崢冷笑道:“有什麼話就跟我說,你算什麼貨色,還想見我家大人!”

“喲……”周阿生也不屑道:“那你們就動刑吧,小爺我吭一聲就跟你姓。”

“跟他廢什麼話啊鄭大人,大四樣小四樣先給他用上開開眼,看他能挺過幾輪!”一旁的紫衣衛不耐道。

“……慢,”鄭崢此時反而冷靜了下來,“這小子跟之前抓住的司聞曹番子好像不太一樣啊……”鄭崢心中暗道:“一不自儘,二不緊閉牙關,還要見大人……”

“鄭大人,您下令啊,我都等不及伺候這小子了。”身邊的紫衣衛再次催促道。

“莫急,莫急……”鄭崢單手敲著椅子背,“你們看好這小子,我去請戴大人。”說罷還真就轉身出去了。

“這……”左臉有一條猙獰刀疤的紫衣衛孫卓看著鄭崢的背影,無奈地瞪了周阿生一眼。

“呼……”周阿生心裡長出了一口氣,“能少挨一頓揍就少挨一頓吧,要不回去那邊還真不好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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