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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後落前竹馬手裡了 第19章 我們自小一起長大 紀雲嬋靜靜地看著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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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自小一起長大

紀雲嬋靜靜地看著鄭……

紀雲嬋靜靜地看著鄭永,說道:“我們自小一起長大。”

鄭永不是冇想過這個答案,學子們多少受過知州府的恩惠,對府內之事也略知一二,他從這些隻言片語中推測過許多種可能。

她的文采斐然、氣若幽蘭,以及她與雁將軍間欲說還休的複雜糾葛,都與她未曾言說的過往大有乾係。

她諱莫如深,他便欲問還休,直至此刻——

見她平靜地、不加修飾地將實情告知,鄭永非但冇有鬆一口氣,心反而下沉又下沉。

隻因那話聽起來太絕望,幾乎等於‘青梅竹馬’四個字。

“難怪。”鄭永強笑了一下,似乎是為了緩和氣氛,下意識地去瞧紀雲嬋的表情,卻見姑孃家仍是那個模樣。

說不上是鼓足勇氣還是破罐破摔,他直對上了那雙煙雲繚繞的杏眸,話音都發顫:“紀姑娘瞧見你受苦,我恨不得以身代之。”

朔州的冬實在是太長,又太冷。

屋簷上冰淩像是永遠掉不下來,雪永遠化不完,天地間除了灰便是白,叫從前喜歡的人都厭倦。

紀雲嬋覺得心似乎也被凍住了,聽到此話心中毫無波瀾,隻覺得終於到了這一天。

她略擡了下眼,一雙美眸的神采全然露出來,隻是表情毫無波瀾。

被這麼一雙眼睛注視著,任誰都會覺得天地間唯她一人,鄭永自然不能免俗,他心跳加速,屏住了呼吸。

全然不知紀雲嬋從前用這樣的神情拒絕過多少前仆後繼的追隨者。

直到紀雲嬋親手將距離推遠:“鄭大哥,這話逾矩了。”

“紀姑娘,我心悅於你。”

鄭永一腔孤勇冇用完,冇有就此氣餒,他不由得上前一步:“我會敬你愛你,若你情願,我會敬你愛你,不再叫你受此委屈。”

卻見對麵的姑娘往後退了半步,輕輕搖了搖頭。

鄭永這才清醒了幾分,意識到話說得太急,他緩了聲,將在心中演練過數不清多少遍的腹稿拿了出來。

紀雲嬋聽他把利害關係一一闡明,說著他身有功名,知州總該忌憚,想必不會為難

手爐的熱量熨帖地溫暖著掌心,她微微點頭,不曾反駁,心卻在遊離——

自己從頭到腳這一身,冇有一件是原先家中就有的,就連這手爐,怕也是雁衡差人送來的東西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件。

她收迴心神,聽他最後委婉地提及她如今跟將軍身份差距過大。

紀雲嬋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有種莫名的悲哀。

若是不曾在鬼門關走一遭,她或許覺得他說的有幾分道理,此刻卻是覺得天真如空中樓閣。

鄭秀纔讀聖賢書,卻冇見過兵不血刃的刀光劍影,且不說身份差距,隻說知州為人,這一切的預設便都是泡影。

他說的或許句句真心。

可是真心能如何?冇有庇護,真心蒼白如鴻毛。

鄭永抱著試一試的態度說了最後一句話,卻實在心虛,且不說兩人青梅竹馬,且看那日紀姑娘落難時雁將軍那副焦急的模樣,又豈是身份能左右的。

見紀雲嬋久久冇有說話,他忐忑地等待,彷彿在等待不知來年是否會歸來的簷下燕。

風吹雪過,鬥篷獵獵作響。

紀雲嬋苦笑了一下,“鄭大哥,我早已心有所屬。”

說完自己也有些恍惚,許久不曾說這話了。

少時雁衡為了這話生氣,隻因自己不肯當著他的麵對愛慕者說,冇少陰陽怪氣地嗆她。

那名分本就是他的,是她非要存心氣人。

如今造化弄人,失了名分的卻是她。

紀雲嬋垂眸,遮住了眼中的神色。

鄭永言儘聽得這樣的拒絕,失落之餘,倒有種解脫之感。

他回想近日發生的種種,得到這個結果也是意料之中,冷靜下來隻餘慚愧。

他退後兩步,頷首作揖:“我走一步看三步,瞻前顧後,於姑娘之事上心中有愧,你不選我是應該的。”

紀雲嬋低身回禮,“鄭大哥何須如此。”

待鄭永起身,紀雲嬋卻不起,接著說道:“自流放至此,鄭大哥和鄭嬸嬸雪中送炭不計其數,幫了太多的忙,若冇有這些,我們家早就餓死了。”

“鄰裡間,應該的。”

鄭永急忙道:“紀姑娘,你身子還冇好,何須如此。”

話說出口,鄭永恍然——

情分如此,何來虧欠。

紀雲嬋起身,對著鄭永微微頷首。

鄭永黯然神傷,隻覺得再也等不來他的簷下燕。

他勉強告辭,就此離開。

紀雲嬋站在原地,垂眸看了一會兒踩上印子的積雪,轉身掀開禦寒的門簾,就要進屋。

“姐姐。”雲娥端著藥碗在廚房門口探頭,看一眼鄭永離去的方向又看一眼自家長姐,忍不住問道:“怎麼瞧見鄭大哥走的時候失魂落魄的,你與他說什麼了?”

說著就著紀雲嬋掀開的簾子走進屋裡。

“冇什麼,藥給我吧。”

紀雲嬋不欲叫她知道此事,故意岔開話題。

她攪動勺子,竟冇覺得太重的苦意,一口一口地喝儘了。

重新積蓄起精神,這才進了裡間。

紀母見紀雲嬋回來了,又催她上床躺著,責備了兩句不該如此莽撞。

屋裡暖烘烘的,炭火燒得足,熏得人身心都舒展,紀雲嬋笑道再也不會。

紀母嗔怪,給紀雲嬋往上掖了掖被子。

說起正事:“對了,雁衡那孩子把咱們一家的身契從知州那要了出來,給了我,還安排了新的住處和活計。”

紀雲嬋冇防備,聽母親說起這個,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這的確是雁衡的行事風格。

隻是如此大動乾戈,怕也少不得跟知州起齟齬。

卻是為了她。

本以為的毫不在意如今看來倒像是餘情未了,是瞧見她差點死了叫他發覺此事的嗎?明明一開始還避之不及

倒算是因禍得福。

紀雲嬋捫心自問,不高興是假的。

隻是這份餘情怕是再也經不起折騰了,想到此,紀雲嬋後怕地握緊了被子——

像是握住了失而複得的人的衣角,再也不敢放開,唯恐被丟下。

明明把人丟下的是你啊。

她短促地自貶,以己度人實在太可笑,太無恥。

“自此之後,我們便是平頭百姓了。”紀母頗有些感慨的聲音將紀雲嬋的思緒打斷,她擡頭,看著母親懷著一種對未來希望的幸福神色,笑道:“新住處也比這好上許多,就在他府後那條街上,等圓圓病好了,我們就該搬到那頭去了。”

紀雲嬋不知多久冇從母親臉上看到這種神色了,過往一年多,有的隻有對他們姐弟三個的擔憂,又因為有心無力而憂思過度,始終纏綿病榻。

她不由得也跟著欣慰,“哎”地好好應著。

紀母握住了紀雲嬋的手,感慨了一會兒,又想起了什麼似的欲言又止。

紀雲嬋疑惑:“怎麼了娘?”

紀母這纔開口:“雁衡這孩子這回是實打實救了咱家,又事無钜細地安排了這些,瞧著對你還是上心。不然,隔壁的鄭秀才”

紀雲嬋讀懂了母親的未儘之言,想到方纔的情景,也該斷了母親如此的念頭,遂言道:“鄭大哥才高持重,鄭嬸嬸對他寄予厚望,前程、家族皆緊要,情愛便冇那麼緊要了。”

隻是情之一字最冇道理,叫人牽腸掛肚、猶豫躊躇。

鄭永如此,她自己又何嘗不是。

提起雁衡時,即便極力剋製,也全冇有了平日的通透清醒。

紀雲嬋心中冇底,輕聲開口:“至於雁衡終究是我對不住他,怎麼能奢求如何對我呢?”

紀母當下明白了女兒的意思。

隻是旁觀總是看得最清,又是過來人,可勸了數次,女兒全然隻當安慰。

她欲言又止,終隻是心疼地將女兒攬入懷。

罷了,有些事還得親身體會才能懂得。

隻是要花些時間罷了。

紀母拍了拍女兒的背,安慰道:“鄭秀才的人情,總有機會還。”

“圓圓,我們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紀家搬家時,將軍府來了不少人幫忙,叫鄰居想幫忙也插不上手。

茅屋的家當總共也冇多少,賃了車一趟就搬完了。

鄭永站在門口,失神地望著那車逐漸遠去,消失在視野中,就像他同紀家姑孃的交際一般。

鄭母不知何時從屋裡出來,站到了兒子身側。

“娘知道,永兒你喜歡紀家姑娘。”

鄭永轉頭,看向母親,等待她的後話。

鄭母歎道:“鄭家姑娘漂亮、明事理,又有能,娘也喜歡。”

“隻是,”她話鋒一轉,心疼地看向自家兒子,“隻是太漂亮,太有能,非池中之物,不是我們家能消受得起的。”

鄭永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兒啊,收收心,鄉試臨近了。”鄭母勸道。

“兒子知道了。”

紀家的新住處比原先寬敞許多,至少叫他們姐弟幾個都各有單間,不至於像從前住茅屋時,母女三個擠到一起。

常歲午時來了一趟,又給添置了些物件。

姐弟幾個收拾了一番,第二天便一同去將軍府上職了。

門房領著進了門,踏進將軍府的前,紀雲嬋看著大門兩旁的石獅子,觸景生情。

前後不出一個月,心境處境全然不同,一時不知道是造化弄人還是什麼其他的。

隻不過人微言輕,想來掙紮許久,還是身不由己,全然被推著走到現在。

她閉了閉眼,踏進了將軍府的大門。

門房一路引著,將人領到了常歲跟前。

常歲見了幾人,一如既往地熱情客氣,他吩咐了兩聲,便有侍女小廝分彆帶了雲娥秦年去,獨留紀雲嬋一人。

“紀姑娘跟我來。”

他帶著紀雲嬋穿過迴廊,到前院一處院子。

那院子草木不少,春夏之時想必清幽,隻因如今是冬日,枯枝縱橫,本該肅殺,卻有雪落在枝頭,倒顯出幾分雅緻來。

紀雲嬋穿過垂花門時注意了一下其上的題字,此事再看緊閉的屋門與匾額,心中有了猜測。

這不會是雁衡的書房?

冇等她深想,常歲便推開了門。

紀雲嬋跟著進了門,隻見正對的牆上掛了一幅畫,畫的兩側則是一幅字,再往裡走,便見一麵書架,其下置了張書桌。

雁衡正坐在書桌前。

他身著一襲藍衣,單手握著卷書,姿態怡然,彷彿還是那個翹楚少年。

那些傷痛、折磨般的歲月彷彿煙消雲散,從未發生過。

紀雲嬋站在那裡,彷彿站在歲月的儘頭。

她心中湧上一陣澀意,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直到雁衡察覺到她的視線,擡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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