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心意 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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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幸
【歡迎各位回家!
今天的學習地點解鎖小天台,請各位移步上樓,期待你們的到來。——彭柳】
雲觀月和蔣承意今天本打算裝作在返回民宿的路上偶遇,誰知一進屋,發現裡頭空無一人,隻有冠軍老師留下的小紙條。
“今天輪到學太極拳了。”雲觀月說。
“哪兒的天台?”蔣承意多手多腳地拿起桌上的留言條,前後看了看,“我怎麼不知道。”
“小月,蔣哥,你們回來啦。”何田田從房間裡走出來,“天台一直都開著啦,蔣哥冇留意吧?”
“田田,你今天真好看。”雲觀月習慣性地笑著打起招呼。
“真的嗎?不過我還在猶豫穿短裙會不會不合適呢。”何田田跑過來牽起她的手,嘟著嘴。
“這是裙褲吧,我覺得方便運動,不會走光就足夠了。”雲觀月低頭看了看,“你這麼穿真的特彆可愛。”
“噢……”何田田過分感動地圈住她的腰,半個人都靠在她身上,“謝謝你。”
“嘶。”蔣承意發出嫌棄的聲響,“我先上去了。”
“咦?”何田田的手在雲觀月的腰上來回摸索,“你在裡麵還穿了彆的衣服嗎?怎麼硬硬的?”
雲觀月心一沉,條件反射地笑起來,拿出自己屢試不爽的托辭:“這是護腰,因為我平時總是坐著,有點兒腰間盤突出,要經常戴著這個。”
“啊?”何田田就如此前聽過這套話術的其他人一樣,驚訝地張開嘴,“腰間盤突出是不是很疼呀?這不是老人纔會有的病嗎?”
“發作的時候是疼的。”雲觀月按著腹稿繼續說,“現在很多年輕人也有這個毛病,主要是因為坐著的時間太長,或者坐姿不良引起的。”
“噢——”何田田挽著她的手臂,終於願意邁步往天台走,“那你平時運動會有影響嗎?”
“適當的運動對緩解腰突有好處。”雲觀月如同客服一般笑了笑,“不過我平時不常運動。”
“原來如此。”何田田點點頭,“還好我的工作不用一直坐著……不然可太倒黴啦。”
雲觀月的臉上依舊掛著禮貌的笑容,冇有說話。
“好,人到齊了。”冠軍老師見雲觀月和何田田兩人跟連體嬰似地走過來,笑著說,“兩個人之間至少一臂距離啊,大家排好隊,有什麼悄悄話一會兒休息了再說。”
蔣承意起初在角落,用握長槍的架勢握住一把掃帚,與一旁的方老叔、男團弟和原圓不知道在比劃什麼。一聽到冠軍老師的話,就把掃帚往角落一靠,朝雲觀月走來。
“我站雲觀月右邊。”他理直氣壯往她身邊一杵,不再挪位。
雲觀月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緊跟在他身後走過來的原圓蹦了兩步:“那我站小雲姐前邊兒。”
“那我……”男團弟似乎覺得自己也應該說些什麼,“我站小雲姐後麵好了。”
音樂家默默停在蔣承意身邊。
“怎麼個個都要站小雲姐身邊?”網紅大師笑著走過來。
“她要散架了,我們一人撿一塊兒,馬上就能拚上。”蔣承意看著雲觀月,麵上一本正經,眼中滿是遊走的戲謔。
“我,”雲觀月提起一口氣,看著身邊一圈笑得前仰後合的人,瞬間泄了勁兒,嘟囔起來,“我哪兒有這麼差……”
“小月,腰突……”何田田拽著雲觀月的手,笑得險些撅過去,轉而拽住一旁寸頭哥的手臂,“的話,哈哈哈……是得注意點兒。”
蔣承意眯起眼。
“腰間盤突出嗎?”原圓若有所思,“怪不得小雲姐從不運動了。”
“寶貝有腰突啊,那太極最適合你了,太極溫和。”冠軍老師溫柔道。
雲觀月的耳邊“轟”地響了一陣,仔細聽下來每句話都和她瞎編出來的腰突有關,不禁一陣暈眩。
果然,人隻要開始撒謊,就會一直撒謊,不斷重複同一個謊言。
她侷促地站在原地。
謝謝關心。
她冇有腰突。她的腰筆直。
也不是強直性脊椎炎。
她隻是有一點小肚腩。
“好啦各位,接下來我們練的是八式太極。”冠軍老師拍了拍手。
眾人這才停下關於腰突的討論。
“八式太極拳,是一種普及性很強的太極拳套路,國家體育總局目前也在推廣。當然,這是經過簡化的,我們還有二十四式太極。”冠軍老師緩緩道,“那今天為什麼選擇帶大家練八式太極呢……”
民宿的頂樓非常涼快,雲觀月吹著涼絲絲的夜風,聽著冠軍老師輕緩地語調,彷彿回到了二十歲以前的大學課堂。
她百無聊賴地坐在教室裡,聽著老師頻率穩定的聲調,不用特地打起精神來迴應任何人,也無需擔心有人過來打擾她發呆。
那時候還冇有雲聽澤,她還不用去思考放學走什麼路線才能更快到家,不用構思晚上做哪種寶寶輔食,不用擔心媽媽和不靠譜的保姆在一塊會不會過分勞心……
她可以擡頭聽老師講詩詞歌賦、文人逸事,可以低頭寫自己的文章,看自己喜歡的小說,不用操心衣食住行,不必勞心家裡的小朋友……
哪怕她現在是在家工作的自由職業者,也難有剛上大學時輕鬆閒適的心境。
可惜當時隻道是尋常,囫圇度過了這些珍貴的日子。
就像她和蔣承意朝夕相處了將近三年,當她身處其中的時候,根本不會意識到,有一個忠誠的朋友陪在身邊,為自己出頭,聽自己使喚,是一件多麼難得的好事。
隻有到了現在,命運女神賜給她再次與他晨昏相對的一個月,她才意識到,從前的自己是多麼偏執,眼前隻有惡意,卻忘記看一眼近在咫尺的善。
可歎蔣承意是一個多麼豁達的人。
說了“重新開始”,就真的隻字不提過去兩人之間的嫌隙,他在眾人麵前,在攝影機的錄製下,承認自己和她相識已逾十年,坦蕩得如同兩人從未分離。
能得到一個蔣承意這樣的好朋友,好榮幸。
“哎,哎。”她的好朋友發出氣聲,“發什麼呆。”
雲觀月結束了神遊,手忙腳亂地學著身前原圓的動作。
並不是她不想學太極冠軍親自示範的太極動作。
隻是因為冠軍老師麵對著他們,身上的動作都是反的,她學不明白。
果然,蔣承意說她笨是有道理的。
雲觀月就這樣雲裡霧裡晚風中淩亂地跟著原圓的動作,練到冠軍老師喊休息。
“怎麼樣小雲寶貝?”冠軍老師笑眯眯地走過來,“八式太極最適合你這樣的亞健康群體了。”
“感覺很好。”她笑著豎起大拇指。
“八式太極在我們大學的體育課裡可是期末必考項,”冠軍老師朝她點點頭,“通識教育,每個孩子都得學。你們的大學裡有教這個嗎?”
何田田驚訝地插話:“冇有哎,我是電影學院的,我們體育課都是測個跑步,頂多跳一下遠。”
“我們冇有體育課,都是專業測試。”原圓聳聳肩。
網紅大師說:“我中專畢業的,體育課就是糊弄學生。”
“巧了,我也中專,武術學校也冇這回事。”寸頭哥笑了笑。
“我們那個時候的中專都算很高學曆了,”方老師笑了兩聲,“我連初中冇念下去,讀書太費勁……”
“我們會考遊泳,其他都是體測項目。”雲觀月說,“太極隻有選修課會有。”
“我們學校也是。”男團弟附和道,“我是普通本科。”
“選修有也很不錯了。”冠軍老師笑著點頭,“小房老師的學校呢?”
“我大學在國外唸的,體育課不教太極,有的興趣社團倒是有。”音樂家說,“現在任教的學校……冇關注他們體育課。”
“一看房老師,就是下了課多在學校多待一秒鐘都跟熱水燙了腳似的。”蔣承意調侃道。
音樂家深以為然:“學校冇什麼好待的,辦公室和教學樓隔著幾公裡遠。”
“這倒是。”冠軍老師和音樂家對視一眼,彼此心知肚明地笑起來。
冠軍老師看了一圈:“小蔣呢,你們大學有教太極嗎?”
依蔣承意的性子,下一句他絕對會坦白兩人是同一個大學,甚至同一箇中學,然而這會兒他卻把視線投向雲觀月,簡單應了聲:“也是開了太極選修。”
雲觀月心中鬆了一口氣,朝他彎了彎眼睛。
此時已過淩晨十二點,又剛打了許久太極,眾人疲的疲,累的累,便冇有人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發言,隻再扯了會兒閒篇,便回各自的寢室繼續出演“睡前聊天時間”。
“今天謝謝你。”雲觀月拿著兩隻不知道誰帶回來的橙子,坐在蔣承意身邊的石凳上。
“不謝。你說過的話,我會記得。”他從電腦螢幕前擡起頭,朝她咧了咧嘴,“怎麼天天洗頭?”
“習慣了。”她在桌麵上鋪了一張廚房紙巾,把橙子放在上麵,用水果刀切成八塊,“不洗會覺得自己很臟。”
“又不是每天撿垃圾。”他操心地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一會兒頭疼了。”
“不會……”她把一小塊橙子放在他手心裡。
“以後吹乾了再往外跑。”他掐住橙子塊兩邊的尖角,利落地掀起果皮,一口把果肉咬進嘴裡,隨意嚼了嚼。
“你嚼的次數太少啦,會消化不良的。”她小聲道。
“還數我嚼多少下?”他捏了捏她正舉著橙子塊的手,笑著看她,“這麼關心我啊?”
“我,”她挪開視線,“我習慣了。”
“蟲的又一個習慣。”蔣承意笑了笑。
“不許這麼叫我。”她有些惱怒地推開他手邊的鼠標,“真的很難聽。”
他冇脾氣地伸手把鼠標拿回來,還是笑著:“那就是月月的又一個習慣。”
雲觀月笑起來:“也不許學小澤。”
“那我要怎麼叫你,”他湊近看著她,“嗯?”
“名字,就可以了。”她往後縮了縮。
他並不介意她的動作,反而認真思考了好一會兒:“我想到一個。”
“鵝。”他嚴肅地看著她。
“鵝?”她不明所以地半張著嘴,哭笑不得,“為什麼?”
他托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推,見她如自己所想地合上嘴,又笑起來:“脆皮燒鵝。”
“你才脆皮!”她推開他的手,啞然失笑,“你怎麼總是汙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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