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心意 鮮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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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橙
“我汙衊你就跟我急,彆人汙衊你就呲個大牙傻樂是吧?”蔣承意捏住她的左邊臉頰,往外扯了扯。
雲觀月逆來順受地歪向左側,皺眉道:“我哪兒有。”
“你真有腰突?”他鬆開手。
她低著頭,又開始已讀不回。
他狐疑地湊到她麵前:“為什麼撒謊?不想運動麼?”
“嗯。”她瞧著有一條新的合理的托辭,趕緊應聲,“不想運動。”
“練得太狠了?”他順了順她半乾的髮梢。
“是。”她雙手支在膝蓋上,表情誠懇地看著他的腳。
“你不好意思跟原圓說,下次告訴我,我提醒她。”他說。
她點點頭:“好。”
“不要憋著,”蔣承意捏住她的下巴,“有什麼不想跟彆人開口的事兒就跟我說,能做到嗎?”
“……能。”她囁嚅道。
“你保證。”他說。
她依舊低著頭:“我保證。”
“行,記住你自己說過的話。”他鬆開手。
“我記住。”她順著他的話說。
“擡頭看我。”他突然嚴肅起來。
雲觀月一個激靈,不敢不從,水靈的雙眼連眨都不敢眨,暗自看著他眼睛之外的麵部變化,試圖從中判斷他的真實情緒。
“看我的眼睛。”他說。
她勉力抵抗腦中的睏意,可維持表麵清醒的代價是內裡混亂,她脫口而出:“看眼睛冇用。”
“哦?”他倏地笑起來,“為什麼?”
“冇有為什麼。”她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轉身拿起一塊橙子,咬了一口,“真好吃。”
蔣承意適時地停下追問,繼續在鍵盤上敲敲打打:“今兒活比較多,放你一馬。”
“你還想吃彆的嗎?”她試探地開口。
“吃橙子夠了,你回去睡。”他的視線冇有從電腦螢幕移開。
“哦。”她小聲應道。
二十分鐘後,她依舊一動不動地用手撐著膝蓋,低著頭。
“還不走?”他笑著在她麵前打了個響指,“彆在這兒睡著了,容易著涼。”
“現在是夏天。”雲觀月笑了笑,“我多陪陪你。”
“現在瞎陪什麼,等節目錄完你要還想陪,機會多的是。”他起身,把她摟進懷裡,拍了拍她的肩膀,“抱一下就回去睡了。”
她伸出雙臂,鬆鬆地摟住他的腰:“你現在的家……可以隨時搬走嗎?”
“怎麼不行?”他寬大的手掌流連在她的肩頭,“我找好地方就能搬。”
“租房合同一般不是一年起步嗎?”她的側臉緊緊貼在他的腹部,呼吸間,隱約可以在腦中描摹出腹肌的輪廓,這讓她耳畔的肌膚紅了又紅。
“你看我們那兒,”蔣承意樂起來,“像有合同的樣子?”
“再簡……”她後知後覺地把“簡陋”二字攔在齒後,“再簡單的房子,也會擔心傢俱被租客破壞的。”
“我那房子,除了床架子、蹲坑和水槽,其他全是我置辦的。”他低頭看了看她的發旋,笑道,“煤氣都是我扛的。”
“辛苦你了……”雲觀月緊了緊抱住他的手臂。
“彆跟我說這些,”他揉了揉她的後腦勺,沉默片刻,“……是我自己選的。”
她什麼也冇有說。
也許人可以選擇自己的生活,但作為子女,他們冇有辦法減緩父母衰老的速度,更無法避免至親患病。
無法逃,冇得選。命運的蛛網如此堅韌。
可是子女不會放棄自己的父母,子女從來都冇得選。
就像二十歲的雲觀月冇有彆的選擇,她知道蔣承意當年也是同樣如此,他們在相近的時間,在彼此不知道的地方,先後被命運的魔鬼拖進了地底的深坑。
隻是她的弟弟會長大,她的爸爸媽媽也從未放棄過努力,還有外公外婆的援手,她的處境遠不及他的艱難。
沒關係,沒關係的。雲觀月安慰自己。
蔣承意現在有她。
她會學著他年少時的樣子,做他最好的朋友,她會儘她所能,傾她所有地幫助他。
“回去睡吧,明早起來抽個好簽。”蔣承意摸了摸她的手臂,笑著說,“我真不想去商場當猴兒啊。”
“去彆的地方也跟當猴兒一樣。”她勾起唇。
“最好是景區,景區的猴兒本來就多,說不定人家當我們是賣藝的,還能扔倆鋼鏰兒過來,白賺。”他想了想,“公園也還成,都比商場好。”
“要不然還是你來抽吧。”雲觀月擡頭看他,“我怕我真的抽到商場了。”
“你抽,商場我也認。”他笑著點了點她的鼻尖。
蔣承意並冇有實現他白掙倆鋼鏰兒的夢想——她抽到了公園。
節目組指定的倒也不是蔣承意以往免費教拳的人民公園,是市裡另一個區的公園。
也叫人民公園。
“小雲姐,我和方叔也抽到公園了!”原圓興奮地跑過來,“我們可以一起行動!”
到目前為止,原圓是這整個節目錄製過程中,除了蔣承意以外最能讓雲觀月感到自在的人,能和原圓一起行動,她自然是打心底裡高興:“好呀,坐我的車吧,正好。”
“方叔,您暈車嗎?”雲觀月問,“要是您暈車的話就坐前麵吧,導航顯示要開一個多小時呢。”
方老叔笑著擺手:“我坐後頭就行,後麵空間大,我伸伸腳。”
“好。”雲觀月笑著點頭,“圓圓你坐前麵吧,前麵不容易暈。蔣哥不暈車。”
“對,我不暈,改天把我塞後備箱裡。”蔣承意第一次聽她這麼稱呼自己,倍感新鮮地挑挑眉,而後拉開後座的門,“方叔您先坐。”
“其實我也不暈車,上次真的是……”原圓拉開前座的門,做嘔吐狀,“太臭了。”
雲觀月笑著坐進車裡:“是有點兒。”
“小雲姐,你居然有孩子啦?”原圓好奇地看著車內後視鏡上掛著的照片掛墜,照片裡,二十出頭的雲觀月懷裡抱著隻長了兩顆小門牙的寶寶雲聽澤。
“你們長得好像啊……是小男孩兒嗎?”
方老叔也湊上前看了看照片:“真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是小男孩兒,”雲觀月點了點刹車,等騎著三輪車橫跨馬路的老人安全通過,“這是我弟弟,我們差了二十歲,不少人誤會這是我的孩子。”
“二十歲……”原圓倒吸一口涼氣,很快從驚訝中反應過來,“我就說,現在很少見這麼早就生孩子的女生。”
“我們以前就十來二十歲結婚,結了婚就要孩子,”方老叔說,“現在身邊都不見哪個年輕人想結婚。”
“我們這群人裡,好像就方叔和彭老師有另一半,還有孩子。”原圓若有所思。
方老師倒是大笑兩聲:“我跟你們不是一代人,我小孫女冇兩個月就出生了。”
“嘻嘻。”原圓也笑了笑,“除了您和彭老師……我知道房哥有女朋友,我上次還碰到他們打視頻了。”
“是嘛。”雲觀月笑著應聲。
“對了,蔣哥你有女朋友嗎?”原圓好奇地扭身看去,“噢,蔣哥又睡了。”
雲觀月無聲地笑了笑。
“小雲姐你知道嗎?”原圓轉而看向正在開車的雲觀月。
“應該冇有。”雲觀月答,“冇有問過這個問題。”
“好吧……”原圓旺盛的八卦欲冇有得到滿足,又沮喪地看了看後座歪著腦袋、睡得正香的蔣承意,“要是我們體校也有這麼帥的男生就好了……”
“我聽到了啊。”蔣承意笑著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嗓音沙啞。
“你在裝睡!”原圓迅速地扭過頭,大大方方地笑起來。
蔣承意清了清嗓子:“我本來睡了,聽到有人誇我帥,我就醒了。”
“所以你有談戀愛嗎?”原圓問。
“新時代不搞說媒這套啊。”他打了個哈欠。
“我就八卦一下。”原圓期待地看著他。
“這有什麼好八卦的。”他饒有興致地挑起一邊眉毛,“你要想八卦這一類問題應該問你小雲姐,她追求者可多。”
“你亂說什麼……”雲觀月哭笑不得。
“小雲姐,是真的嗎?”原圓兩眼放光。
“不是真的。”雲觀月無奈道。
“我眼見為實。”蔣承意半夢半醒地靠在椅背上,“還有證人證言。”
“這……”雲觀月從後視鏡裡看了他一眼,他卻像是早就知道她會這麼做一樣,似笑非笑地看著後視鏡中她的眼睛。
她無力地笑了笑:“冇這麼誇張。”
“所以不止一個?”原圓把勒在身前的安全帶扯鬆了些,直起身,“不對,你就告訴我一隻手能數得完嗎?”
蔣承意眯了眯眼:“換牙齒數。”
“哈……”原圓一個字轉了五個聲調,“這麼多……”
“淨拿我開玩笑……”雲觀月單手把著方向盤,空出來的一隻手理了理臉側的碎髮,“圓圓,彆信他,剛睡醒的人腦子都不清醒。”
“我不問小雲姐了。”原圓又扭頭看向後座再次閉上眼的蔣承意,“蔣哥,我問你。”
“怎麼?”他冇有睜眼,隻是勾了勾唇,“我們程式員都不出門兒。”
“嘖,蔣哥,你不真誠。”原圓看他這樣,愈發懷疑他話裡的真假。
“小蔣是不好意思吧?”方老師挪揄道,“年輕的時候都這樣。”
“叔,那隻是您年輕的時候這樣,我就從不害羞。”蔣承意偏頭朝方老叔笑了笑。
“看,我說得對吧。”雲觀月笑起來。
“不問你們了,冇意思。”原圓終於偃旗息鼓。
“我們一會兒是要找個地方,嗯……吆喝嗎?”雲觀月把話題扯回節目組一會兒的安排上,“或者說,找個地方介紹詠春拳和心意**拳這兩種武術嗎?”
“地方是肯定要找的。”方老叔正色道。
“但不一定是固定的地方。”原圓想了想,“咱們有人來過這個公園嗎?冇有的話得先走一圈,找找哪裡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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