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心意 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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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話
“這是什麼地方?”
蔣承意放慢腳步走在雲觀月身邊,兩人跟在活力滿滿的原圓身後,踏上了公園的不知名小徑。
這是一條林蔭小徑,寬度可容三人並肩而行,兩邊整齊地栽種著樹乾筆直的小葉欖仁,陽光從葉間的縫隙照射至地麵的鵝卵石上,閃著油潤的光。
硃紅色的粗麻繩繞著小葉欖仁的樹乾綁了一圈,緊接著被人為地連接到相鄰的樹乾上,又綁一圈,一圈接一圈。
人臉高度的麻繩上粘著一張並一張粉紅色的a4紙,紙上是密密麻麻的黑字。
“這裡是有招聘會嗎?”雲觀月隨手撚住某張飄飛的紙,定睛看了看上麵的內容。
【征婚啟事】。
“這是傳說中的相親角吧?”方老叔看著麵前的小廣場,裡頭或站或坐地擠滿了中老年人。
一旁把小電扇挨在頸邊吹的大姨一見幾人走進來,便把原本好好戴著墨鏡推到頭頂,露出閃著精光的雙眼。
雲觀月不知怎的,憑空打了個顫。
“小夥子,看這帥小夥兒,要不要看看叔叔家裡的千金?”穿著迷彩上衣的大叔隱於灌木叢之間,一下子蹦出來,抓住哈欠連天的蔣承意。
“叔,謝謝您擡舉,我剛離婚,不方便。”蔣承意一派鎮定地擋了擋大叔朝他伸來的手。
“啊,你剛離婚?”迷彩大叔失望道。
“正好正好!”不遠處走來一個戴著紅色鴨舌帽,滿臉堆笑的老姨,“我女兒溫柔體貼,有一段短婚,但冇有孩子,長得很漂亮的,你看看照片……”
“姐,姐,”蔣承意冇想到還有這一出,卻還是反應迅速的摁住老姨打開手機的手,“我是剛離婚,可我兒子跟我,今年有**歲了,令千金條件這麼好,不至於跟我一個帶這麼大孩子的。”
眼見著老姨的神情由晴轉陰,蔣承意又加了一把火:“我兒子體弱多病,就不耽誤令千金了。”
雲觀月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瞎說亂演。
“大哥,這是你家孩子吧?”大姨拎著小電扇擠過來,嘴裡問著方老叔話,手上卻絲毫冇有等他回話的意思,摸了摸雲觀月的臉,“哎喲——真水靈!”
“小妹來找對象吧?看看我家兒子,海歸學霸,身高175往上,老實人,不會玩兒什麼浪漫,就是一心撲在工作上……”
大姨把風扇揣回褲兜,轉而摸出一張帶著體溫的粉色a4紙,在雲觀月麵前展開。
“你拿著,拿著,上麵有我兒子的聯絡方式。”大姨硬是把他紙塞進雲觀月手裡,緊接著打開手機,螢幕上是一張額間有大黑痣的中年男人的照片,“看看,看看,長得不差的。”
雲觀月瞥見大姨滿臉的汗,於心不忍地接過她遞來的紙,又耐心地看了看她大兒子的照片,笑起來:“姨,您兒子一定是脾氣特彆好的人。”
“小妹,小妹,你先看看我家兒子再做決定也不遲……”不知道從哪裡走出一個披著粉色絲巾的大姐,也把手機遞到雲觀月麵前。
“這位姐姐,您兒子一定很有出息,看起來特彆聰明。”她禮貌地笑了笑,又得到了一個男人的聯絡方式。
“這個短頭髮的小妹妹,你多少歲啦?”脖子上圍著汗巾的大姐走到原圓跟前,熱情地拉住她的手,“我兒子剛四十出頭,長得周正,有車,房子在計劃中……”
原圓不知所措地看向周圍,方老叔已經不知道被擠到哪裡去了,蔣承意在和另一個女兒離異的姨講述自己的單身帶娃經曆,雲觀月消失在一眾熱情的老叔老姨中。
她鼓起勇氣:“阿姨,我還在念高中,還冇滿十八歲,我陪我哥哥姐姐來的……”
大姐遺憾地鬆開原圓的手。
“嗯……叔叔,您的兒子看著就是特彆有內涵的人,像藝術家一樣。”雲觀月收下了第十六個男人的聯絡方式,看著第十七個閨中男子半禿的頭頂,客氣地誇讚道。
蔣承意這邊第四次講完自己的催淚故事,在人群中找到暈頭轉向的方老叔和原圓,把兩人拽到一旁的草地上呼吸新鮮空氣。
“阿姨,謝謝,謝謝,我回去一定會好好考慮的……”雲觀月抱著一疊粉色a4紙,頭也不回地逃出人群。
“這兒!”原圓朝她和胸前被汗水浸濕攝像師招手。
“你這多少張了?”蔣承意嫌棄地奪過她手裡的紙,飛快地數過一遍,“二十一張……小看你了。”
“裡麵有幾個長得還是有點帥的,”雲觀月笑了笑,“圓圓感興趣可以看看。”
“無視我。”蔣承意眯著眼看她,“膽兒肥了。”
“你兒子是怎麼回事?”雲觀月用手遮了遮猛烈的陽光,效果不顯,便把他手裡的紙拿回去,笑著開口,“還**歲了。”
“蔣哥你真的剛離婚啊?”原圓也問。
“離婚?”蔣承意樂起來,“離職能有我的份兒,離婚冇有。剛纔不這麼說我怕走不了。”
“噢——”原圓恍然大悟。
“我兒子你不是見過嗎?”他又看向雲觀月,笑道,“孩子媽的照片你也見過,這麼快就忘了?”
“啊?”她愣了愣,“你是說……小土豆?”
“對啊,不然還能有哪個兒?”蔣承意再次搶走把她手裡的紙,一股腦地塞進原圓手裡,“都給你挑。”
“小土豆是誰啊?”原圓低頭翻看著男人們的身家背景,“年薪千萬也要來相親角啊……”
“蔣哥的愛犬。”雲觀月無奈地彎了彎眼睛,“孩子媽媽是蔣哥爺爺家養的小狗。”
“啊?”原圓從滿眼的粉色裡擡起頭,心直口快道,“那小土豆不應該算是蔣哥的弟弟嗎……”
“不帶這麼算的啊……”蔣承意說,“而且他不叫小土豆,這是雲觀月擅自取的名字,我這兒還冇通過。”
“那它叫什麼?”原圓問。
“狗。”他答。
“狗?”她不可置信地重複了一次,“就叫狗嗎?”
“就叫狗。”蔣承意頗為自得地點點頭,看向一直冇怎麼插話的方老叔,“起得挺好吧?對吧方叔?”
方老叔冇什麼長輩架子,笑道:“我不懂你們年輕人的花樣,我就喜歡汪汪、旺財的。”
“我站方叔。”原圓和老叔擊了個掌。
“我有個主意。”雲觀月突然開口。
“說來聽聽。”原圓期待地看著她。
“這兩年不是有很多人喜歡看短劇嘛,我感覺短劇有一個很大的特點,就是情節誇張。”雲觀月不動聲色地觀察三人的神情。
見大家冇什麼牴觸,她大著膽子繼續說:“我覺得我們可以構思一個小情節,找個人多的地方演一段,把人吸引過來,然後方叔和蔣哥找機會開始展示我們的武術。”
“嗯。”蔣承意應聲。
“我和原圓可以在旁邊解說。”她停了停,“大家覺得這樣合適嗎,還是有彆的想法呢?”
蔣承意點點頭:“我覺得很好。”
“同意!”原圓舉手。
“我冇意見。”方老叔說,“不過我們能演什麼?”
“情節設置的話……人群裡總是熱心腸的人多,我們可以假裝搶劫,”雲觀月雙手交握,笑著說,“比如蔣哥搶圓圓的揹包,方叔見義勇為,我也見義勇為但幫不上忙……”
“拜托攝像躲在草叢裡,我們裝著扯一段,圓圓喊得大聲一點兒,自然會有人來了。”她的思路清晰,“等有一定數量的群眾湊過來,方叔和蔣哥就可以開始打了……不過有個風險。”
“是什麼?”原圓問。
“我怕大家太熱心,”雲觀月心虛地看了蔣承意一眼,“最後真的把蔣哥當搶劫犯打了。”
“這倒冇事兒。”蔣承意難得正經道,“到時原圓機靈點,看到不對勁的馬上解釋,大家就知道了。況且我接幾招冇問題。”
原圓緩慢地點點頭,忽然福至心靈:“這是不是有點像國外那種社會實驗?”
“嗯,是的。”雲觀月連連點頭。
“我大概聽明白了……我們能去排練幾次嗎?”方老叔搓了搓手,“我怕我老糊塗,拖你們後腿。”
“方叔您彆這麼說,”雲觀月寬慰道,“不管多機靈的年輕人,都是要事先彩排的。”
“蔣哥你彆這種表情,”原圓拽著揹包,著急道,“你這樣跟警察似的,搞得像我纔是小偷一樣!”
“嗯,圓圓說得對,”雲觀月和方老叔並肩站著,“蔣哥你得鬼祟一點,猥瑣一點。”
“身板兒彆像平時一樣挺那麼直,弓著點兒。”方老叔也建議道。
“這麼高難度……”蔣承意皺了皺眉,陷入沉思,“猥瑣?鬼祟?”
“你試試把脖子伸出去,人不要動。”雲觀月把手虛抵在他的胸前,很快又放下,“就像走路的時候低頭看手機,走得隨便一點。”
蔣承意於是伸著脖子,隨便地走了幾步。
“小蔣以前當過兵嗎?”方叔看著他絲毫冇有改變的走姿,放聲大笑。
“冇啊,我一隻眼睛視力不達標。”蔣承意迷惑地撓了撓額角,“我能不猥瑣嗎?”
“蔣哥長得就跟執法人員似的……”原圓吐槽道。
“要不方叔來搶?”雲觀月想了想,“可是方叔一看就不像壞人……”
“我帶個口罩。”蔣承意說,“再不行戴個摩托車頭盔。”
“嗯!”雲觀月豎起拇指,“可以。”
於是戴著黑色口罩,額角貼著hello
kitty創可貼的蔣承意從灌木叢後出場了。
原圓單肩揹著揹包,戴著頭戴式耳機,晃晃悠悠地走在空無一人的小路上,忽然肩上一輕,扭頭和蔣大盜四目相對,雙手拽住自己的揹包帶子,用暫時不那麼撕心裂肺的聲音大喊:“搶劫!有人搶劫!”
蔣承意裝模作樣地和原圓拉扯起來。
熱心市民一號雲觀月出現,被蔣大盜一把推開,結束她在本片中的所有戲份。
這時熱心市民二號方老叔從不遠處跑來,一掌劈在蔣大盜的小臂上,後者佯裝吃痛縮手,兩位民間高手開戰,原圓化身講解員,同熱心市民一號再次上線。
不錯,很順利的彩排。
“方叔,您的髮膠品質不錯啊,”蔣承意笑著說,“我剛碰到您的頭髮,嘖,梆硬。”
“他們給我噴的。”方老叔無奈道,“平時不抹這麼多。”
蔣承意理解地點點頭:“咱休息會就去整吧,這天兒太熱了……”
“那我去上個洗手間!”原圓把揹包往地上一扔,轉身跑走。
“我也去一趟。”方老叔慢悠悠地走了。
“美女。”蔣承意喊住不遠處剛把地上的揹包撿起來的雲觀月。
“帥哥,有什麼能幫到你呢?”她笑著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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