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壟上煙火(種田) 第201章 第 201 章 窮人暴富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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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窮人暴富的得意

杏娘兩口子合計一番後,
叢孝私底下又找周鄰詳談了一回。

對於女兒的提議他的確很心動,可他們這種小門小戶的普通農家,家底子可經不住折騰,
打聽得越詳細越穩妥。

周鄰在縣裡的貨棧還沒開業,
可他東遊西蕩,
結交的知己好友倒是數不勝數。掌握的訊息自是靈通,
當下一五一十說個明白,
最後還不忘下一根定海神針。

“我先前在府城就得知了這個事,
結果回到縣裡到沒聽說隻言片語,所以也不敢信口雌黃,胡亂言語,
隻自己閉了眼瞎折騰。

前幾天從一個在衙門處理文書的朋友那聽說了件事,說是衙門準備張貼疏通河道征徭役的佈告,
我想著這次估摸著是真的,這纔跟您透了口風。”

叢孝聽了心裡一動,
小老百姓耳目閉塞,世麵上能打探到的訊息五花八門,真真假假難以分辨。

若是能得到官府的第一手政令,
那無疑極大的增強了勝算的可能性。

“鄰哥兒,
你什麼時候去縣裡,
我跟你一道過去看看。”

叢孝當即坐不住了,不知情也就罷了,現下既已掌握了先機,自是要乘勝追擊纔是正理,
這樣的天賜良機可遇而不可求,錯過了著實可惜。

翌日,叢孝收拾了包袱皮,
跟爹孃交代一聲,說是鄰鎮有一戶人家要賣樹,都是上了年頭的好木料,他先過去掌掌眼。

若是價錢適宜,買一兩根回來當鎮宅之寶也未嘗不可。

杏娘忐忑不安在家等訊息,當家的這次拿走了壓箱底的一百五十兩銀子,留五十兩給女兒置辦嫁妝。

路途遙遠,若是碰到合心意的鋪子,為免手頭緊張,又沒個拆借的親友。故而把她當初陪嫁的首飾還帶走了一半,用不上最好,總好過著急忙慌借錢無門。

天一冷田裡的農事所剩無幾,當家主婦們的日常瑣事無非是些洗洗刷刷,全家上下棉襖鞋襪等的縫縫補補,正好湊了一堆坐在牆根底下曬太陽。

“我家蘭兒懷了身子不足兩月,她是個隻知道吃喝的憨傻性子,二女婿更是個人事不知的。

前幾天說要推了獨輪車,要蘭兒坐在上頭,趁著農閒回孃家住兩天,你們說說天底下怎會有這樣兩個糊塗蟲?”

雲娘手裡拿著一件白色棉布小衣縫補,看裁剪是給不到一週歲嬰孩穿的。

小小的一片布料,展開來比成人手掌大不了多少,料子柔軟服帖,縫合處的線頭留在外麵。幼童肌膚細嫩光滑,吹彈可破,若是叫線頭疙瘩擦紅了油皮,當孃的得心疼死。

此刻說起二女兒兩口子做的傻事,抱怨中帶了一絲自得。

杏娘從坐下起就有些心不在焉,眉頭微皺,兀自“噗呲噗呲”拽拉鞋底上的麻線,一腔力氣全耗在九層的袼褙上,無暇他顧。

英娘在給兒子補褲腳,好奇擡頭問:“蘭兒懷孕了?這可是好事,不過日子尚淺還是不要坐推車。

鄉下地方都是這種坑坑窪窪的土路,咱們走起來還時不時踩空摔一個跟頭,坐車更是顛簸,上上下下的怕是不穩妥。”

“誰說不是?”雲娘捏了針頭在頭皮上摩挲,一臉他鄉遇故知的喜悅。

“要不是我那個親家是個有成算的,看蘭兒貪吃嗜睡,人也肥胖了些許,點了手指頭一盤算,再私底下問了蘭兒的換洗日子,兩個年輕人還不知道自家要當爹孃了。”

說到這裡,她似想起什麼,笑得合不攏嘴:“要不怎麼說相看女婿就得找這種婆婆年歲不大,能幫襯兒子兒媳的。

小兩口初初長大成人,哪裡懂為人父母的艱難,稍一疏忽闖下大禍,縱是後悔也於事無補,悔之晚矣。”

“你們家老二的那個親家,我想想……”

英娘偏頭思索一番,讚同道:“當初你家對親時見過一麵,似乎是個極利索的性子,發髻梳得緊繃繃一絲不亂。

穿的衣裳雖說不是嶄新的,但也齊整服帖,見人一副笑模樣,看樣子就是個能擔事的,你這個親家選得好。”

“是吧?”雲娘笑得更開懷。

“我也覺得是,你是不知道,為了給兩個大的選女婿,我們兩口子頭發都愁白了一大半。

要看男方的人品、相貌、家世,還要訪一訪親家的為人處世,故舊親朋,就怕哪裡想不到害了自家閨女……”

那等子家底子厚實的人家,她也不敢指望,門不當戶不對,縱是攀附上了也不見得是好事。

過得好還罷了,可家常過日子哪有不起爭執的,女兒在婆家受了委屈,他們作為矮了一頭的孃家,連上門說理都得仔細琢磨一番。

可男方家太差也不行,慢說旁人,雲娘自打嫁來何家,吃過的苦受過的磋磨,比之麵前的兩人多了不隻十倍。

早些年的諸般苦難早已成過眼雲煙,可她不願意女兒們重蹈覆轍。

這些年跟著杏娘做生意,杏娘吃肉她蹭點湯喝,田畝出息也攥在自家手上,兩口子的日子日漸豐盈,女兒們的嫁娶也有了更多更好的選擇。

生活舒坦了,雲娘也顯露出圓潤的身形,臉盤子的氣色較之年輕時候更顯紅潤,如今這樣才叫托了一回人生,再不用泡在苦水裡熬日子。

對於幾個女兒的親事也慎之又慎,說起諸多講究頭頭是道,英娘還是頭一次聽到這樣多的說法,一時聽得津津有味,驚歎不已。

一旁的杏娘倒是上了心,不知不覺聽得仔細,她家妮子的親事隱約有了些眉目,可多聽聽又沒有壞處。

等待的日子總是格外難熬,在杏娘掰第七根手指頭的夜裡,叢孝悄悄捲了包袱皮敲響大門。

“這就是城裡的地契啊,上麵還蓋著衙門裡的紅戳呢!”

杏娘湊到油燈下看兩張房契,翻過來覆過去,一撇一捺都恨不得看出點不一樣的名堂。

離油燈還不能近了,就怕燈花爆火星子燎到契書,這薄薄的兩張紙可不便宜,她家的家底子都給掏空了。

叢孝坐在一旁用乾布巾子絞濕發,跟媳婦兒一一交代:“正街的鋪麵夠不上,買的兩個鋪子都在次一等的街道,也是繁華所在,更重要的是離河道碼頭不遠。

一個花了八十二兩,另一個八十五兩,差彆不大,相隔也不遠,加上契稅、中人費,衙役們吃茶的費用等,七七八八加起來花了將近一百八十兩。”

帶去縣裡的一百五十兩銀子花用乾淨,媳婦的首飾典當了十兩,餘下的二十兩空缺還是借周鄰的銀子填補上的,一來一去家當空空如也。

杏娘拿著兩張薄紙,連連驚歎,有一種窮人暴富的得意,又有一種不真實的虛幻。

“嘖嘖,咱們白花花的銀子拿出去,換回來兩張蓋戳的契紙,做買賣可真費錢!”

“誰說不是?”男人感歎道,“要不怎麼說做生意風險大,日進鬥金自然好,可賠起錢來也不遑多讓。”

“對了,鋪麵是多大的,你打算怎麼處置?”

叢孝挺直胸膛,興致勃勃道:“兩個鋪子都是占地一畝左右,分了前店後院,院子裡正堂、廂房、灶房和茅房都是齊全的,還有一口水井,要不然也不能這麼貴。

我想著既已舍下本錢置鋪麵,還是買四角俱全的好,到時租賃出去也好說價,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嘛!至於租子……”

他走到床邊坐下,對著媳婦兒狡黠一笑:“咱們家的兩個鋪子,按照現在市麵上的價可以出到八百文的租金,我這次過去卻沒租出去,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女人湊趣地問。

“這還是鄰哥兒提醒的我,”男人興致更高了,“他說要我等一段時間,等到明年開春河水化凍,水運一通,到時租子指定更高。”

退一萬步說,即便今年通往府城的河道沒有全部疏通,可隻要有這個苗頭,心明眼亮的商戶自不會錯過,鋪子何愁租不出去?

“等過了年我再去趟縣城,更高的價咱也不等了,一吊錢的租子還是能收到的,所以這幾個月隻能空著鋪子。”

杏娘不住點頭,大加讚賞:“你做的對,咱們收租子求的是長遠、穩妥,租戶最好不要變來變去,想必那些商家也是如此打算。

到時簽訂了契約,約定好租錢,往後如何不好說,三、五年內怕是不會更改,定一個高點的價更好,這幾個月的租錢舍了也值。”

得了媳婦兒的肯定,叢孝胸腔裡的喜悅無以言表,他才大手筆的置下這許多家業,滿腹激蕩無處述說,隻能在婆娘跟前滔滔不絕。

“明天早上從家裡拿二十兩銀子給鄰哥兒送去,這次多虧有他幫忙,咱們家才能撿到這個大便宜。你是不知道,我買了鋪子後,跟我交好的陳牙人也琢磨著置一個產業。

他之前也聽到了一點風聲,隻不是十分確定,這次幫我找鋪麵、立契書,從衙門裡得知了詳情,我回來時他已經等不及看鋪子去了。”

閨女的陪嫁少了二十兩也不怕,葉兒還沒及笄,趁著出嫁前填補上空缺不是難事。

“那是自然,估摸著鄰哥兒正是用錢的時候,咱們可不能誤了他的大事。”

說到這裡,叢孝又來了興致,“你是沒見過他買的地,嘖嘖,離河道不遠,位置有點偏,好在地盤夠大,看來小夥子家底比咱們厚實啊!”

杏娘嗔了他一眼,意味深長笑道:“你怎麼知道我看不到,指不定往後我也能去瞧上一眼。”

男人深以為然:“那倒也是,等得空了我帶你去縣裡看看咱家鋪子,順帶瞧瞧他家的貨棧,保管嚇你一跳。”

杏娘不置可否,她有什麼可嚇的,小夥子的家當她還能不清楚?

叢孝去還錢時,周鄰沒接,且正好有事相求:“七叔,我那個店鋪是新建的,桌椅板凳、櫃台門窗俱無,空蕩蕩能甩鞦韆。

這些錢給您當定金,煩您先幫我把門窗做出來,後麵的桌椅慢慢來,木料什麼的也請您幫忙張羅,等會兒我給您支一筆銀子。”

叢孝大喜過望,再想不到還能接這樣一個大單子,興奮過後又有些疑慮,搓著雙手焦急難耐。

“這些家夥什做起來沒問題,可怎麼送到縣裡是個麻煩,這又不是人,能上上下下的坐船趕路?”

周鄰不以為然:“這個您不用擔心,我打算年底買一輛騾車,到時來回方便不說,還能運物件。”

去了後顧之憂,叢孝激動得無以言表:“且等我先去隔壁村定一批木料,買的多還能講講價,咱們再抓緊時間去縣裡一趟,量門窗的尺寸、房間大小等,要做的事情多著呢……”

“那我就全權拜托七叔了,我現在也沒空料理這些零碎活計。”

叢孝信誓旦旦保證:“放心,這些交給七叔沒問題,保管給你安排妥當,你隻管忙你的大事……”

兩人言笑晏晏,說得熱火朝天,在這初冬的冷天渾身燥熱,絲毫不覺得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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