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誌煉 第101章 星淵雪徑探幽冥
鬆風客棧的晨霧還未散儘,龍誌煉已將青布包袱係在馬鞍上。蘇清雪立在簷下,捧著那柄寒梅劍,劍鞘上的冰珠映著初陽,折射出七彩光暈——昨夜她用鬆風觀後園的紫背天葵汁擦拭劍身,說是“去晦氣”。龍誌煉望著她發間那支梅簪,忽然想起墨淵臨終前的話:“梅簪在你娘頭裡……”
“阿煉哥,該走了。”蘇清雪將藥囊遞給他,囊上繡的並蒂蓮針腳細密,“藥王穀的《百草經》裡說,星淵雪徑有‘寒魄草’,能解邪泉的陰毒。我多帶了兩包。”
龍誌煉接過藥囊,指尖觸到囊底硬物——是墨淵留下的青銅火摺子。他握緊包袱,望向門外那匹青騅馬,馬背上還掛著鬆風客棧老闆硬塞的兩壇黃酒。“當年我爹與你娘走這條路時,也該是這樣的雪吧?”他輕聲道。
蘇清雪翻身上馬,伸手替他理了理鬥篷:“《星隕醫宗》殘卷裡有句‘雪徑通幽處,寒梅破冰來’。你瞧,今日梅簪上的冰剛好化了,許是阿鸞夫人在天上照應。”
兩人策馬出鎮,北風卷著碎雪撲麵而來。龍誌煉回頭望了眼鬆風客棧的燈籠——那抹昏黃漸漸隱入雪幕,像極了母親臨終前燭火搖曳的模樣。他摸了摸頸間的玉牌,“星淵同穴”四字硌得麵板生疼,又輕輕按了按懷中的《星隕醫經》殘卷,經頁間還夾著半片梅瓣,是蘇清雪昨夜塞進去的。
行至第三日,雪勢漸猛。兩人穿過一片老鬆林,遠遠望見山壁上刻著“星淵”二字,筆鋒如劍,入石三分。龍誌煉勒住馬,隻見山徑儘頭騰起白茫茫的霧氣,隱約能聽見水聲轟鳴。“那便是星淵泉眼了。”他想起墨淵的話,“泉眼深不見底,邪泉之力封印在此,若強行開啟……”
“會生出噬人的蠱蟲。”蘇清雪介麵道,聲音裡帶著幾分凝重,“我在藥王穀典籍裡見過記載,邪泉本是上古地火所化,因星隕門祖師用仁心封印才得安寧。如今封印鬆動,若再以《星隕醫經》殘卷為引……”
話音未落,山徑兩側的雪堆突然簌簌滑動。龍誌煉旋身抽出參宿劍,星紋在劍身上流轉,映得四周雪色泛藍。“小心!”他拽著蘇清雪滾向路邊,一柄淬毒的短刀擦著她鬢角釘入樹乾,刀身上刻著玄冥教的鬼麵紋。
“鬼麵三煞倒是不死心。”龍誌煉抹去嘴角的血,星隕砂在掌心凝聚成細沙,“看來他們早就在星淵佈下了埋伏。”
林子裡竄出七八個黑衣人,個個蒙著麵,腰間懸著帶血的鬼頭刀。為首那人身材魁梧,左臉有道蜈蚣似的傷疤——正是那日在客棧被龍誌煉以星隕砂破去蠱毒的刀疤臉!此刻他臉上爬滿黑蟲,嘴裡發出嘶嘶怪響:“小雜種,你娘砍我時,我便在泉眼佈下了‘千蠱噬心陣’。今日你二人自投羅網,正好做陣眼!”
蘇清雪寒梅劍出鞘,劍尖挑起一片雪花:“阿煉哥,他們的蠱蟲怕熱。我用藥囊裡的赤焰丹引火,你用星隕砂定住陣腳。”
“好!”龍誌煉應了一聲,參宿劍挽了個劍花,星紋化作漫天星芒,將黑衣人逼得連連後退。蘇清雪趁機丟擲赤焰丹,藥丸落地炸開,騰起的火焰瞬間舔上鬼麵人的衣襟。那刀疤臉卻狂笑起來:“沒用的!這陣用邪泉的怨氣養了十年,尋常火焰……”
話音戛然而止。他的笑聲突然卡住,脖頸處青筋暴起,黑蟲從他七竅鑽出,在雪地上扭成黑團。龍誌煉趁機欺身而上,星隕砂凝成的細沙刺入他“膻中穴”,刀疤臉的身體如斷線木偶般癱倒在地,最後一句話飄散在風裡:“泉眼……在……梅樹下……”
“梅樹?”蘇清雪環顧四周,隻見山壁下立著棵老梅樹,虯枝盤曲,枝椏上結著冰花,“莫不是阿鸞夫人當年親手栽的?”
龍誌煉上前撫摸樹乾,樹皮上刻著一行小字:“星隕同穴,梅破寒冥”。他心頭一動,取出仁心印按在樹乾上——印底月牙缺口與樹身上的紋路嚴絲合縫,隻聽“哢”的一聲,梅樹根部裂開一道縫隙,露出向下延伸的石階。
“阿煉哥,這石階好冷。”蘇清雪剛踏下第一步,便覺寒氣順著鞋底鑽進來,凍得她牙關打顫。龍誌煉解下鬥篷披在她身上,自己隻著單衣,星隕砂在體內流轉,勉強抵禦著刺骨寒意。
石階共有九十九級,每級都刻著星隕門的標記。走到第九十九級時,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巨大的溶洞出現在腳下,洞中央是一汪深不見底的泉水,泉水泛著幽藍的光,水麵漂浮著無數黑鱗,正是邪泉的怨氣所化。泉邊立著塊石碑,碑上刻著“星淵”二字,與山壁上的字跡如出一轍。
“那就是邪泉泉眼。”龍誌煉的聲音發顫,“墨淵前輩說,阿鸞夫人的頭裡有梅簪……”他突然想起刀疤臉臨終前的話,伸手摸向蘇清雪發間的梅簪,“或許在這裡能找到解開封印的法子。”
蘇清雪將梅簪遞給他,簪尖觸及石碑的刹那,泉水突然翻湧,一道黑影從水下竄出——竟是個身著星隕門白衣的女子,麵容與蘇清雪有七分相似!龍誌煉驚得後退半步,那女子卻開口說話,聲音空靈如泉:“持玉牌者,持梅簪者,星隕一脈,終得團聚。”
“你是……阿鸞夫人?”蘇清雪顫聲問道。
女子搖頭:“我是阿鸞的殘魂,困在此處百年。當年星隕門主墨星河為護我,引邪泉之力入體,卻被怨氣侵蝕心智。我以頭簪為引,將畢生所血封入泉眼,隻為等待真正的傳人。”她望向龍誌煉,“你體內有星隕砂,是星隕門的血脈;你懷中有《星隕醫經》,是醫道正統。你二人,便是我與墨星河等了百年的‘解藥’。”
“那如何解開邪泉的封印?”龍誌煉握緊玉牌,“玄冥教的教主想引邪泉之力練功,泉眼一旦開啟……”
“開啟泉眼,需以仁心為引,以星隕為光。”女子的殘魂飄向泉水,“將玉牌與梅簪插入泉邊的石槽,再用《星隕醫經》殘卷引動泉水中的仁心之力。記住,邪泉怕的是醫者的仁心,不是武力的強大。”
話音未落,洞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龍誌煉回頭望去,隻見玄冥教的大旗在雪霧中翻卷,教主騎著黑鬃馬立在最前,手中握著半卷泛黃的經書——正是《星隕醫經》的上半卷!
“小雜種,你們以為找到泉眼就能阻止本座?”教主的聲音如洪鐘,“這百年間,本座收集了百具活人魂魄,就等今日用你們的血祭陣!”他揮了揮手,身後數百教徒如潮水般湧來,個個手持鬼頭刀,眼中泛著幽綠的光。
蘇清雪將梅簪插入石槽,龍誌煉緊跟著將玉牌按了上去。石槽中泛起金光,泉眼中的黑鱗突然開始消融。阿鸞夫人的殘魂露出欣慰的笑容:“快!用醫經引動仁心之力!”
龍誌煉展開《星隕醫經》殘卷,經頁上的文字突然活了過來,化作金色光點融入泉水。蘇清雪取出藥囊中的九花玉露丸,藥丸在泉水中炸開,散出沁人心脾的香氣。龍誌煉隻覺體內星隕砂翻湧,與泉水中的仁心之力共鳴,一股暖流從腳底直衝頭頂。
“不!”玄冥教主嘶吼著衝來,手中的經卷突然自燃,“本座纔是星隕門的主人!你們這些螻蟻,也配……”
他的花被泉水吞沒。隻見泉眼中騰起一道白光,將所有玄冥教徒掀翻在地。龍誌煉與蘇清雪相視一笑,手牽著手退到洞外。身後傳來阿鸞夫人的聲音:“記住,醫者的刀不是用來殺人的,是用來剖開人心的黑暗;星隕的力量不是用來征服的,是用來守護世間的光明。”
雪停了。陽光穿透雲層,照在星淵泉眼上,泉水泛著清澈的藍,再也看不見半絲黑鱗。龍誌煉望著蘇清雪發間重新凝結的冰珠,忽然伸手替她拂去肩頭的雪:“你說,阿鸞夫人說的‘解藥’,是不是就是我們?”
蘇清雪將寒梅劍收入劍鞘,梅簪在陽光下閃著微光:“是。但解藥從來不是兩個人,是天下所有願為他人撐傘的人。”她指了指遠處的山腳下,“你看,雪化了,春天要來了。”
龍誌煉順著她的手指望去,隻見積雪的山坡上,幾株早梅正悄然綻放,紅得像火,暖得人心頭發燙。他握緊蘇清雪的手,星隕砂在體內靜靜流淌——這一次,他不再是被命運推著走的棋子,而是握劍的人。
“走吧。”蘇清雪輕聲道,“藥王穀的百姓還在等我們,終南山的邪泉還需要守護。我們的路,才剛剛開始。”
龍誌煉點了點頭,翻身上馬。青騅馬長嘶一聲,載著兩人向山外奔去。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將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彷彿要與這天地間的光明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