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誌煉 第159章 寒淵破孽
霜刃峰至寒淵洞的冰徑上,眾人踩著咯吱作響的冰碴,撥出的白氣在眉睫結了霜。龍誌煉走在最前,寒梅劍斜指地麵,劍身上九條小龍紋在母核金芒映照下忽明忽暗。他回頭望了一眼——左道捂著左肩,血漬在灰袍上染成暗紅;靜竹的發梢凝著冰珠,短刀上還掛著半截青黑藤蔓;梅若雪的冰蠶玉泛著幽綠,顯然方纔那一戰已耗儘她大半內力。
“阿煉哥,寒淵洞的冰……”梅靈的聲音輕顫。龍誌煉頓住腳步,果然見前方冰壁泛著妖異的青灰,本應通透的冰層裡浮著絮狀黑絲,像極了九嬰被斬時炸裂的黑血。
“怨藤胎吸了冰層怨氣,把寒淵洞改造成巢穴了。”鐘無忌的枯枝點在冰麵,裂紋呈放射狀蔓延,“這冰麵薄了三成,莫要重蹈覆轍。”他話音未落,冰層突然“哢”地裂開,數根青藤如毒蛇般竄出,直取最近的蕭承業!
“小心!”左道抄起酒葫蘆灌了一口,酒液噴在藤上,卻隻讓藤身頓了頓。蕭承業旋身揮令,鎮北令玄光暴漲,藤身被劈成兩段,卻在落地前又黏合如初。“這藤子有邪性!”他攥緊令牌,額角滲汗,“當年鎮北王府的驅邪符,怕也是鎮不住的。”
“都退後!”龍誌煉低喝,寒梅劍嗡鳴出鞘。七顆寶石同時亮起,與梅靈母核的金芒連成北鬥七星之形。他踏前一步,玄冰真氣運轉如潮,竟將周遭寒氣凝成實質——這是七心合一後,他首次嘗試用“心”馭“氣”。
青藤似有所覺,驟然加速,尖端化作利刃刺向梅靈。梅靈不躲不閃,母核金芒如盾橫在胸前。“當”的一聲,藤尖被金芒灼出焦痕,卻也激得藤身暴長,瞬間纏上梅靈腰肢。她悶哼一聲,母核光芒微弱幾分——這藤子竟能吸食母核之力!
“梅姑娘!”靜竹的短刀破空而來,刀光削向藤身。藤身卻突然分裂,數根細藤繞上短刀,竟將靜竹的手腕纏住。她用力一掙,短刀“當啷”落地,藤身趁機收緊,勒得她麵色發白。“左大哥,酒!”
左道咧嘴一笑,拋過酒葫蘆。靜竹接住拔塞,辛辣酒液潑在藤身上,藤身瞬間蜷縮,發出“滋滋”聲響。“好個酒葫蘆!”她趁機抽刀割斷藤身,卻見斷口處滲出黑血,滴在冰麵上便凝結成新的藤芽。
“這孽障是‘不死之身’!”鐘無忌的枯枝在地上疾畫,“根在冰下,斬藤不斷根,終是徒勞!”他枯枝突然頓住,指向洞頂——冰層深處,一團青灰色的肉瘤正在蠕動,無數藤須從中鑽出,如一張巨網籠罩寒淵洞。
“那是怨藤胎的本體!”龍誌煉想起梅清寒曾說過的“邪物以怨為食,以血為胎”,隻覺心口發悶。他望著梅靈蒼白的臉,望著靜竹被藤纏住的手腕,望著左道滲血的左肩,突然明白:這怨藤胎吸的不僅是寒淵的怨氣,更是他們七人一路並肩的血與情。
“梅清寒,鎮北王。”龍誌煉閉目低喚,心口母核印記突然發燙。他想起寒淵洞初遇梅清寒那日,她站在冰壁前說:“這洞裡的冰,凍不住人心;這世上的惡,斬不儘便要守。”鎮北王拍他肩膀時,掌心的溫度透過鎧甲傳來:“阿煉,所謂英雄,不是能殺多少惡,是能護多少人。”
“護!”龍誌煉猛然睜眼,雙目赤金。七心之力如火山噴發,寒梅劍上的龍鱗紋竟化作實體,九條小龍繞著他盤旋,發出震破雲霄的龍吟。梅靈的母核金芒與他心口印記共鳴,化作一條金鏈,直接穿透冰層,纏上怨藤胎的主根。
“左大哥,救助火勢!”龍誌煉大喝。左道會意,將整壇百年醉砸向冰麵。酒液遇火即燃,在冰麵化作一片火海,將怨藤胎的主根燒得滋滋冒油。鐘無忌的枯枝點向冰下,玄鐵釘破冰而出,將主根釘死在冰層深處。靜竹咬碎舌尖,鮮血噴在短刀上,刀光如電,將纏繞眾人的藤身割斷。梅若雪的冰蠶玉綠芒大盛,將黑血凍結成晶,阻斷藤身再生。
“還不夠!”龍誌煉感覺體內力量如潮水般退去,七心之力的反噬讓他喉頭腥甜。他望著梅靈遞來的母核,突然抓住她的手:“阿靈,你我母核同修多年,今日便共飲這杯‘同心酒’!”
梅靈一怔,隨即明白他的意思。兩人掌心相抵,母核金芒與七心之力交融,化作一團赤金火焰。龍誌煉揮劍斬出,火焰如龍,直貫怨藤胎核心。隻聽“轟”的一聲,青灰色肉瘤炸裂,無數藤身如被抽乾了生氣,瞬間化為飛灰。
“成了?”蕭承業扶住洞壁,喘著粗氣。眾人麵麵相覷,卻見冰層深處的主根仍在蠕動,隻是顏色由青轉灰,生機大減。“孽障倒也頑強。”左道扯下衣襟裹住傷口,“當年殺九嬰本體時,它也沒這麼難纏。”
“因為它在等。”龍誌煉望著洞頂垂落的最後一根藤須,突然想起梅清寒說過的話,“九嬰以冰為骨,怨藤以恨為壤。我們斬了它的骨,卻沒斷它的恨。”他轉身看向眾人,“這恨,是七十年前北境百姓的苦難,是被冰封的生機,是我們……”他頓了頓,“是我們未能護好的遺憾。”
洞中突然安靜下來。靜竹望著自己被藤纏出的紅痕,輕聲道:“我小時候,家鄉也被冰災毀過。那時候,我娘抱著我在冰縫裡躲了三天三夜……”她的聲音發顫,“我學刀,就是為了不再讓這樣的事發生。”
“我爹是鎮北軍的兵。”蕭承業摩挲著鎮北令,“他戰死的那晚,說‘要守住北境的雪,彆讓它凍了孩子們的糧’。”他抬頭看向龍誌煉,“阿煉,我們守的從來不是一塊冰,是人。”
龍誌煉心中一熱。他舉起寒梅劍,劍身上的龍鱗紋在母核金芒下流轉,竟映出七十年前寒淵洞的場景——梅清寒與鎮北王並肩而立,手中劍斬落九嬰頭顱;七十年後的今日,七道身影站在同一位置,汗水與血珠在冰麵凝結成珠。
“七心同輝,守的是人心。”龍誌煉朗聲道,“今日我們斬了怨藤胎,明日便要讓北境的冰,凍不住希望。”他揮劍斬向最後一根藤須,劍氣過處,藤須化為齏粉。
洞外晨光穿透冰層,照在眾人身上。左道的灰袍不再血汙,靜竹的短刀重新鋥亮,梅若雪的冰蠶玉泛起柔和綠光。龍誌煉望著梅靈,她眼中的擔憂已化作笑意——他們守住了,守住了七十年前的承諾,也守住了彼此的明天。
“走。”龍誌煉收劍入鞘,“回霜刃峰。該給鎮北王府的老人們報個信了——九嬰沒了,怨藤滅了,北境的春天,要來了。”
眾人相視而笑,踏碎滿地冰碴,向洞外走去。寒淵洞的冰壁上,一道金芒劃過,在冰層上刻下“守”字,曆經千年風雪,仍清晰如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