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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誌煉 第172章 天山雪魄凝寒玉 玄冰髓裡見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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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歸心堡的殘陽將眾人的影子拉得老長時,龍誌煉已在馬背上翻開了阿九從堡中搜出的舊地圖。羊皮卷邊角泛著黃,用硃砂標著“天山”二字,旁註小字:“玄冰髓在冰崖第三疊,守魄人為‘寒梅客’,需以雙魄為引,以真心為鑰。”

“阿煉哥,這天山可不好走。”梅靈扯了扯他的衣袖,指尖凍得通紅——自離開歸心堡,北風便裹著碎冰碴子往人脖子裡鑽,“周大哥說天山腳下有座‘雪豹部落’,或許能借宿。”

左道把鐵尺往肩上一扛,粗聲道:“老子鐵尺能破冰,怕他個冰坨子?倒是聽說天山有‘冰魄狼’,專挑落單的啃——咱們五人一道,倒也不怕。”他說著,從懷裡摸出個酒葫蘆灌了口,酒氣混著寒氣噴出來,倒把他自己的眉毛都凍成了霜。

阿九撫著七絃琴輕笑:“《西域水經》載,天山冰崖第三疊有‘迴音石’,擊之可傳聲百裡。若寒梅客真在此,說不定能得些指引。”他指尖劃過琴絃,一串清越的音符撞碎了空中的冰晶,竟在半空凝成朵六瓣雪花,緩緩飄向天際。

眾人順著阿九指引的方向策馬而行,行至第三日黃昏,終於望見了天山的輪廓。雪山如銀冠,直插雲霄,山腳下的草甸已被積雪覆蓋,隻餘幾株老鬆倔強地挺立著,枝椏上掛著冰棱,在夕陽下閃著幽藍的光。

“看!”梅靈突然指向遠處。山腳下有幾頂白色氈帳,帳頂飄著藍白相間的旗幟,旗麵繡著朵六瓣雪花——正是雪豹部落的標記。幾個穿皮裘的牧人正趕著羊群回帳,見有人來,為首的老牧民眯起眼,用生硬的漢話問道:“你們是何人?來這天山做什麼?”

龍誌煉翻身下馬,抱拳道:“在下龍誌煉,與同伴尋訪故人,途經寶地,想討碗熱湯。”他從懷裡摸出塊從歸心堡順來的奶餅,遞了過去。老牧民接過餅,手指觸到餅上的餘溫,渾濁的眼珠突然亮了:“你們……是從歸心堡來的?”他指了指龍誌煉腰間的冰蠶玉佩,“這玉佩的紋路,像極了當年‘寒梅客’的信物。”

“寒梅客?”龍誌煉心頭一震,“可是守護天山第三魄的人?”

老牧民點了點頭,用鞭梢指向雪山:“第三疊冰崖下有座‘寒玉洞’,洞中有位白發老者,自稱‘寒梅客’。十年前梅姑娘(梅清寒)來尋他,說要去漠北護鎮北五魄;五年前又有位蘇姑娘(蘇婉兒)來,說要替姐妹尋回離火魄……”他歎了口氣,“兩位姑娘都走了,可寒梅客還在,守著那第三魄呢。”

眾人聽了,皆麵麵相覷。梅靈攥緊了懷中的檀木匣,匣中離火珠微微發燙:“那我們便上山求見。”

老牧民卻搖了搖頭:“天山有天山的規矩。寒梅客隻見兩種人——一種是護魄人,需持雙魄信物;另一種是……”他頓了頓,“真心人。”

“真心人?”左道撓頭,“咋算真心?”

老牧民指了指山巔:“明日寅時,冰崖會落‘心雪’。你們若能在雪落之前,不藉助外力,徒步登到第三疊,我便帶你們見寒梅客。”他說著,拍了拍身側的牧羊犬,“這狗叫‘雪魄’,能辨人心善惡。若你們起了壞心思,它會攔著;若是真心,它便帶路。”

當夜,眾人圍著篝火宿營。梅靈將離火珠放在火邊溫養,龍誌煉則借著月光擦拭寒梅劍。劍穗上的赤金青絲在月光下泛著暖光,他想起冰棺裡梅清寒的字跡——“一群人守暖”,此刻這“暖”,是篝火映紅的梅靈的臉,是左道醉後哼的跑調小曲,是靜竹用銅錢在雪地上擺的“平安”卦象,是阿九撥弄琴絃時落在雪上的斷紋。

“阿煉哥,”梅靈突然輕聲說,“你說寒梅客會是誰?會不會是我孃的舊識?”

龍誌煉望著跳動的火焰,火光照亮了他眼底的堅定:“不管是誰,他既守著第三魄,定是與我娘、與你娘一般,將‘護暖’二字刻在骨血裡的人。”

次日寅時,天還未亮,眾人便跟著雪魄出發了。雪魄是隻通身雪白的牧羊犬,四爪踏雪無痕,每走一步,都會在雪地上留下個梅花印。眾人跟著它的腳印往上爬,越往上風越大,颳得人臉生疼。左道的鐵尺裹上了厚布,靜竹的鎮魂錢用紅繩係在腰間,阿九的琴用羊皮裹得嚴嚴實實,連周鐵牛都把鐵尺背在了身後——這鐵家夥在雪地裡太沉。

行至第二疊冰崖時,風突然變了方向,卷著碎冰碴子劈頭蓋臉砸下來。梅靈的軟鞭被風卷得纏上了冰棱,她剛要去扯,左道已大喝一聲,鐵尺掄圓了砸向冰棱:“奶奶的,老子就不信破不了你這破冰!”鐵尺與冰棱相擊,迸出幾點火星,冰棱“哢嚓”斷裂,梅靈趁機拽回了軟鞭。

“小心!”龍誌煉突然拽住梅靈的後領。她腳下的冰麵不知何時裂開了道縫,深不見底。梅靈嚇了一跳,回頭見龍誌煉的手還懸在半空,掌心因用力而泛白。她心頭一熱,反手抓住他的手腕:“阿煉哥,我們一起——”

話音未落,冰縫裡突然竄出團黑影!那東西渾身漆黑,長著尖牙利爪,竟是頭冰原狼!雪魄嗷嗚一聲撲了上去,與狼纏鬥在一起。龍誌煉趁機拉著梅靈後退,寒梅劍出鞘,劍氣凝成白霜,逼退了撲上來的狼群——不知何時,周圍竟圍了七八隻冰原狼,綠瑩瑩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凶光。

“鎮魂錢!”靜竹大喝一聲,七枚錢幣破空而出,釘入狼的眉心。左道的鐵尺專打狼腿,阿九的琴音震得狼群頭暈,周鐵牛則抄起塊冰棱,砸向狼的咽喉。一時間,雪地上血花飛濺,狼嚎陣陣。

待狼群退去,龍誌煉才發現梅靈的手已被自己攥得通紅。他鬆開手,從懷裡摸出塊暖玉遞過去:“這是我娘留給我的,貼著心口能驅寒。”梅靈接過玉,指尖觸到他掌心的薄繭,忽然想起冰棺裡梅清寒的話——“一群人守暖”,原來這“暖”,是他掌心的溫度,是她鬢邊的珠花,是他們共同流過的血、受過的傷。

終於,在寅時三刻,眾人登上了第三疊冰崖。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屏住了呼吸:冰崖中央有個天然的冰洞,洞中結著座冰晶台,台上放著個檀木盒,盒蓋上刻著六瓣雪花。洞頂垂著數十根冰錐,每一根都泛著幽藍的光,像是凝固的星辰。

“寒梅客?”龍誌煉開口,聲音在冰洞裡回蕩。

“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洞底傳來。眾人低頭,見冰洞底部有座石榻,榻上坐著位白發老者,須眉皆白,卻目光如炬。他穿著件洗得發白的灰布衫,膝頭蓋著條繡並蒂蓮的舊毯子——正是梅清寒信中提過的“並蒂蓮”,當年她與蘇婉兒親手繡的。

“梅姑娘、蘇姑孃的後人,終於來了。”老者抬起頭,眼中泛著淚光,“老朽守這第三魄,等了三十年。”

龍誌煉走上前,將冰蠶玉佩與離火珠放在石桌上:“前輩,我們是來尋第三魄的。”

老者搖了搖頭:“第三魄不在盒裡,在這裡。”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當年梅姑娘將‘玄冰髓’注入老朽體內,說‘守魄即守心’。這些年,老朽日日與冰髓相伴,倒也明白——鎮北五魄,不是什麼寶物,是五份心意。”

梅靈望著老者,突然想起冰棺裡梅清寒的日記:“婉兒,若有一日,我護不住這魄,便將它傳給最值得托付的人。”她上前一步,握住老者的手:“前輩,您守了三十年,該歇歇了。”

老者笑了,眼中閃過一絲光彩。他抬起手,按在龍誌煉的劍穗上。那縷赤金青絲突然泛起紅光,竟從發間竄出,纏上了石桌上的檀木盒。盒子“哢嚓”裂開,裡麵躺著塊拇指大的冰髓,通體透明,卻泛著幽藍的光,像極了天上的星空。

“這就是玄冰髓。”老者說,“它本是冰魄狼王的晶核,當年梅姑娘為救雪豹部落,以寒玉訣鎮住了暴走的狼王,用自身寒玉魄溫養它的晶核。如今三十年過去,晶核已化成了‘心’——它會認主,認的是真心護暖的人。”

龍誌煉伸出手,玄冰髓突然浮了起來,在他掌心轉了三圈,竟融入了他的麵板。一股清涼的感覺從掌心蔓延至全身,他彷彿看見無數畫麵:梅清寒在冰湖邊舞劍,蘇婉兒在歸心堡煮茶,左道扛著鐵尺護著商隊,靜竹在驛站裡數著鎮魂錢,阿九在草原上彈琴……這些都是“暖”,是無數人用生命守護的溫度。

“阿煉哥!”梅靈突然驚呼。她看見龍誌煉的劍穗上,赤金青絲已變成了冰藍色,像極了玄冰髓的光。老者點頭:“五魄已聚其三,剩下的‘厚土魄’‘銳金魄’,需得你們繼續尋。記住,真正的魄不在玉裡、不在珠裡,在每一個為‘守暖’而奔走的人心裡。”

眾人辭彆老者下山時,雪魄一直跟著他們。走到山腳,它突然停下,衝龍誌煉搖了搖尾巴,轉身消失在雪地裡。梅靈望著它的背影,輕聲道:“它該回家了。”

龍誌煉摸了摸心口,那裡還留著玄冰髓的清涼。他望著遠處的雪山,又看了看身邊的夥伴——左道扛著鐵尺哼小曲,靜竹在雪地上畫著鎮北五魄圖,阿九調著琴絃,周鐵牛正和老牧民學烤饢。風卷著雪粒掠過他們的臉,卻吹不化他們眼底的暖。

“走,”他對梅靈說,“去尋剩下的三魄。”

梅靈笑著點頭,將檀木匣遞給他。匣中離火珠與玄冰髓的光交相輝映,在雪地上投下兩團溫暖的光暈。這光,比任何寶物都珍貴——它是梅清寒與蘇婉兒的情誼,是左道鐵尺上的鏽跡,是靜竹銅錢的刻痕,是阿九琴絃的斷紋,是所有人為了“守暖”而聚集的光。

夕陽西下時,眾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彷彿要與天山的雪、歸心堡的殘牆、赤焰山的火光連成一片。在這片廣袤的北地上,“守暖”二字,正隨著龍誌煉的腳步,一步步走向更遼闊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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