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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誌煉 第216章 幽殿血月 主魂現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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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朔風卷雪,寒淵觀後的老鬆在夜風中簌簌作響。龍誌煉獨立庭中,仰觀星鬥,眉峰微蹙。他懷中緊揣著梅映雪臨彆所贈的半塊玄鐵殘片,其上鑄有梅家祖傳的“並蒂蓮”暗紋,觸手生溫,似有靈性。三日前,他們在斷魂崖斬殺幽冥衛統領,雖挫敗一小股邪祟勢力,但雪山鏡淵的“種子”危機仍未解除,反而因那行血字“待得血月現世,吾必歸來”,更添幾分詭譎。

“龍公子,戌時三刻了。”身後傳來陳三叔粗豪的聲音。這位寒淵觀山民首領今夜特意換了身乾淨短打,腰間彆著柄磨得鋥亮的柴刀,“小的們已在觀前廣場佈下鐵蒺藜、魚鱗網,若是那邪祟敢來,定叫他有來無回!”

龍誌煉微微頷首,目光掠過廣場上影影綽綽的火把,落在寒淵古井那被星髓鎖元陣鎮住的幽藍光幕上。“陳三叔,勞煩你親自守在陣眼旁,若陣法有異,切莫擅自靠近,即刻以銅鑼示警。”

“公子放心!”陳三叔拍著胸脯,“俺們山裡漢子,最信得過您的眼力!前兒個您那手‘心劍’破孽種的威風,俺們可都瞧在眼裡了!”

龍誌煉露出一絲苦笑。所謂“心劍”,不過是《寒淵真解》中記載的一種至高境界,需以心馭氣,以氣凝劍,無招無式,卻能直指人心,破儘虛妄。他雖得其皮毛,卻也不敢妄言大成。方纔在古井邊,若非阿月以“通幽眼”窺破孽種核心,他斷不敢貿然以尚未純熟的“心劍”強行出擊。

正思忖間,忽覺懷中一暖。阿月不知何時已悄悄溜到他身側,小臉凍得通紅,卻努力揚起下巴,指著天邊一抹殘月道:“龍哥哥,你看,月亮好像……在哭鼻子呢。”

龍誌煉抬首望去,果見那彎殘月周圍裹著一層淡淡的血暈,宛如美人垂淚,淒豔異常。他心中一緊,想起阿月先前所言“雪山鏡淵的‘種子’在疼”,莫非……

“阿月,回房去睡吧,明日還要趕路。”他伸手替阿月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鬢發,柔聲道。

“嗯。”阿月乖巧地點點頭,臨走前又回頭看了一眼古井方向,小聲道:“龍哥哥,要是有……有壞東西來,你就喊我,我用‘通幽眼’幫你看!”

望著她嬌小的身影消失在廊簷下,龍誌煉眸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這小丫頭的“通幽眼”能照見常人無法察覺的怨念與邪祟,卻也讓她過早地承受了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沉重。他暗自祈禱,此去雪山鏡淵,務必尋到徹底鎮壓“種子”的方法,莫要讓這純淨的靈魂再受侵蝕。

夜漸深,寒意愈重。龍誌煉正欲回房打坐調息,忽然心中警兆突生!一股陰寒至極的氣息,如毒蛇般從背後悄然襲來!其隱匿之深,竟連他引以為傲的“心齋”內功都未能第一時間察覺!

“不好!”龍誌煉猛地轉身,守暖劍已閃電般出鞘!

“鏘——”

一聲脆響,劍尖精準點在偷襲者手腕的“陽溪穴”上。那人痛哼一聲,手中淬毒的短弩應聲落地。月光下,龍誌煉看清此人竟是前日裡在山門外求醫的獨臂老丐!

“老前輩,深夜擅闖寒淵觀,莫非是老朽招待不週?”龍誌煉收劍入鞘,神色凝重。這老丐武功詭異,方纔那一弩勁力陰狠,絕非普通乞丐。

“嘿嘿……”老丐捂著手腕,斷臂處血跡斑斑,臉上卻堆起諂媚的笑容,“好個‘心齋’傳人,果然名不虛傳!老叫花子這點微末伎倆,豈能瞞得過龍少俠法眼?”

他竟主動承認了武功不濟,這般坦蕩,反倒讓龍誌煉心生警惕。“老前輩究竟何人?深夜來此,有何貴乾?”

老丐四下張望一番,見左右無人,這才湊近低聲道:“龍少俠,老叫花子此來,是有件要事相告。關乎你手中那柄守暖劍,更關乎那‘種子’的來曆!”

龍誌煉心頭一震。守暖劍乃梅家祖傳神兵,與黑蓮鐲、星髓鎖元陣並稱梅家三寶,其來曆他雖知與“慈航遺澤”有關,卻始終知之不詳。“種子”更是寒淵觀一大禁忌,莫淵師伯臨終前亦對此諱莫如深。

“老前輩有話不妨直說。”龍誌煉沉聲道。

老丐搓了搓手,眼中精光一閃:“龍少俠可知,你這守暖劍,便是當年鑄造‘幽冥鎖元大陣’九根鎖魂鏈之一的‘引魂杵’所化?”

“什麼?!”龍誌煉大驚失色。若守暖劍真與那鎮壓“種子”的鎖魂鏈有關,梅家先祖的秘密豈非……

“莫急,莫急。”老丐擺擺手,“此事說來話長。當年玄陰子與令師莫淵道長並非仇敵,恰恰相反,二人曾是同門師兄弟,共同研習《寒淵真解》,意圖以‘種子’之力,開創一條前所未有的修行之路。可惜……玄陰子道心被‘種子’中的幽冥之力侵蝕,漸入魔途。”

龍誌煉聽得心神激蕩。這與他之前所知的零碎資訊截然不同!莫淵師伯的臨終懺悔,玄陰子血字的怨毒,難道背後還隱藏著如此驚天的秘辛?

“那後來呢?”他追問道。

“後來,玄陰子盜走部分‘種子’殘片,意圖另起爐灶,卻被令師察覺。兩人大戰於寒淵之巔,玄陰子不敵,情急之下,竟以自身精血為引,強行催動尚在試驗階段的‘幽冥鎖元大陣’,欲將自己與那部分‘種子’一同封印。令師雖儘力阻止,卻也受了重傷,更被陣法反噬,留下難以痊癒的內傷。”老丐歎了口氣,“令師後來耗費數十年光陰,研究《寒淵真解》,希望能找到徹底化解‘種子’隱患的方法,卻始終未果。他臨終前那句‘我對不起玄陰子’,並非愧疚於師兄弟鬩牆,而是悔恨自己未能阻止玄陰子入魔,更未能找到一條兩全其美之路。”

龍誌煉隻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莫淵師伯一生磊落,竟背負如此沉重的秘密與痛苦!而玄陰子……他真的是十惡不赦的魔頭嗎?

“那老前輩您……”龍誌煉看向獨臂老丐,“您又怎知這些內情?”

老丐嘿嘿一笑,笑容中卻帶著一絲悲涼:“老叫花子姓甚名誰早已忘卻,曾是玄陰子座下的一名啞仆。當年大變發生後,我僥幸未死,卻被‘種子’餘波震碎心脈,成了這副模樣。這些年來,我隱姓埋名,暗中查訪,隻為能將當年的真相公之於眾,也為了……完成玄陰子臨終前托付給我的一件事。”

“何事?”

“尋找‘淨世菩提’。”老丐正色道,“玄陰子雖入魔,但他當年研究《寒淵真解》,並非全然為了私慾。他曾言,‘種子’乃天地間至陰至穢之物,若能以‘淨世菩提’為引,配合梅家‘慈航普度’**與令師的‘心齋’內功,或可徹底淨化‘種子’,使其化為祥和之氣,福澤蒼生。隻可惜,‘淨世菩提’早已隨他一同封印在幽冥殿中。”

龍誌煉心中劇震。若真能如此,那雪山鏡淵的危機豈非迎刃而解?梅映雪的“慈航遺澤”,自己的“心齋”與守暖劍,豈不都找到了最終的歸宿?

“幽冥殿……”龍誌煉喃喃道,“老前輩可知如何進入幽冥殿,尋得‘淨世菩提’?”

老丐點點頭:“幽冥殿共有九道禁製,對應九種情緒:喜、怒、憂、思、悲、恐、驚、欲、愛。需以相應之物或心境逐一破解。守暖劍乃引魂杵所化,正是開啟第一道‘喜’門的關鍵。至於其餘八門……”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龍誌煉,“便要靠龍少俠你的‘心劍’與梅姑孃的‘慈航普度’了。”

話音未落,老丐突然臉色大變,猛地捂住胸口,七竅之中滲出絲絲黑血!“不好!‘種子’感應到了……它……它不願被淨化……”話未說完,他猛地抓住龍誌煉的手腕,將一樣東西塞入他掌心,“這是……‘淨世菩提’的一縷氣息……快走!去雪山……找……找鏡淵……”話音戛然而止,老丐的身體如同枯葉般萎頓在地,生機斷絕。

龍誌煉握緊手中的“氣息”,隻覺那是一枚溫潤的菩提子虛影,散發著淡淡的清光,竟能隱隱壓製住體內翻騰的寒氣。他望著老丐逝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真相往往比傳說更加殘酷,也更加沉重。玄陰子的悲劇,莫淵師伯的無奈,老丐的忠義與執念……這一切,都壓在了他的肩頭。

“阿月……梅姑娘……”他低聲念著兩個名字,眼神變得無比堅定,“此去雪山鏡淵,無論前路多麼凶險,我龍誌煉,絕不退縮!”

(二)

三日後,龍誌煉獨自一人踏上了前往大晉西北雪山的路途。

他並未告知梅映雪與陳三叔老丐之事。一來,老丐已逝,多說無益;二來,此事牽連甚廣,其中凶險難料,他不願讓更多人捲入其中。他隻在臨行前,托人給梅映雪帶去口信,言及雪山鏡淵可能有克製“種子”的線索,讓她暫且留在寒淵觀,靜心研究《百草經注》殘卷,以待時機。

一路向西,山勢漸高,風雪漸烈。龍誌煉身披狐裘,內襯“雪蠶寶甲”,腳踩特製的防滑冰靴,在茫茫雪原中踽踽獨行。守暖劍始終懸於腰間,劍鞘溫潤,與他“心齋”內力隱隱呼應,彷彿在指引著方向。

這日黃昏,龍誌煉行至一處名為“一線峽”的險峻隘口。峽穀兩側皆是千仞絕壁,其上掛滿冰棱,寒光閃閃,下方則是深不見底的冰淵,偶有雪崩轟鳴傳來,震耳欲聾。唯一通途,便是峽穀中一條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狹窄棧道,棧道由插入岩壁的木樁和鋪就的木板構成,早已被風雪侵蝕得搖搖晃晃。

龍誌煉深吸一口寒氣,凝神戒備。他總感覺,暗處似乎有無數雙眼睛在窺視著他。這並非錯覺,隨著他逐漸深入峽穀,空氣中的陰寒之氣越發濃鬱,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腐臭。

“哼,果然有埋伏。”龍誌煉心中冷笑。他將守暖劍輕輕抽出半寸,銳利的劍鋒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寒芒。

就在此時,隻聽“咻咻咻”數聲厲嘯,七八支弩箭如同毒蜂般從兩側崖壁的冰縫中激射而出,直取龍誌煉周身要害!

龍誌煉早有防備,腳下步伐變換,宛如行雲流水,“心齋”內功自然流轉,守暖劍挽出數朵劍花,精準地將來襲的弩箭一一磕飛。

“拿下他!”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從崖頂傳來。

話音未落,十餘名身著黑衣、麵容冷峻的漢子如同猿猴般從崖壁上的隱蔽洞穴中攀爬而下,手中清一色握著閃著幽光的兵刃,將龍誌煉團團圍住。這些人動作矯健,配合默契,顯然訓練有素。

“幽冥衛?”龍誌煉眉頭微皺。這些人身上散發出的氣息,與斷魂崖遇到的幽冥衛統領如出一轍,隻是功力似乎更加深厚。

為首的黑衣人身材中等,鷹鉤鼻,三角眼,眼神陰鷙,他盯著龍誌煉腰間的守暖劍,嘿嘿一笑:“小子,沒想到你還真敢來。交出守暖劍,再說出你是怎麼得知幽冥殿的秘密的,本統領或許可以給你留個全屍!”

龍誌煉冷冷道:“幽冥衛乃是玄陰子當年豢養的鷹犬,如今玄陰子已死,爾等還不知悔改,反而繼續為禍人間,今日我便替天行道,將你們一並誅殺!”

“大言不慚!”鷹鉤鼻統領怒喝一聲,“幽冥衛奉的是‘主上’之命,而非早已化為膿水的玄陰子!廢話少說,給我上,取他性命!”

十餘名幽冥衛齊聲應喝,揮舞著兵器,從四麵八方向龍誌煉攻來。他們配合極為默契,攻勢連綿不絕,時而如狂風暴雨,時而如毒蛇出洞,招招不離龍誌煉要害。

龍誌煉眼神凝重,守暖劍在他手中舞動,劍光霍霍,宛如一道金色屏障。星髓寒氣隨著劍鋒流轉,所過之處,空氣似乎都要凝結。幽冥衛的兵刃隻要一沾上守暖劍的寒氣,便發出“滋滋”的聲響,冒起陣陣白煙。

“叮叮當當……”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

龍誌煉越戰越勇,他此刻已完全沉浸在“心劍”的意境之中。他的心神如同明鏡,清晰地映照出每一名敵人的動作,甚至能預感到他們下一步的攻擊。守暖劍在他手中,彷彿有了生命,時而輕靈如燕,時而沉猛如山,時而迅疾如電,時而飄忽如風。

“噗嗤!”一名幽冥衛避閃不及,被守暖劍劃破手臂,幽綠的血液立時濺出,發出“嗤嗤”的腐蝕聲。

“啊!”那名幽冥衛慘叫一聲,捂著手臂連連後退。

“廢物!”鷹鉤鼻統領見狀大怒,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條黑色軟鞭,鞭梢烏黑,隱隱有黑氣繚繞,“都給我上,用‘噬魂鞭法’!”

其餘幽冥衛聞言,攻勢更加淩厲,其中數人配合著鷹鉤鼻統領,隱隱形成一個合圍之勢,鞭影、兵刃影交織在一起,籠罩向龍誌煉。

龍誌煉眉頭緊鎖,“噬魂鞭法”似乎蘊含某種邪異力量,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其侵擾心神。他深吸一口氣,正欲施展“心劍”中的殺招,忽覺懷中一熱。

是那枚老丐留下的“淨世菩提”虛影!它似乎感受到了敵人的邪惡氣息,自動從龍誌煉懷中浮起,散發出越來越明亮的清光。

在這清光的照耀下,那些幽冥衛的動作彷彿慢了一拍,他們臉上的猙獰之色也變得有些扭曲,眼中流露出痛苦與恐懼的神色。

“這是……”鷹鉤鼻統領也察覺到了異常,他盯著那枚懸浮的菩提虛影,失聲道,“淨世菩提?!不可能!它怎麼會在你手裡?!”

龍誌煉心中一動,趁此機會,他猛地一咬牙,將“心齋”內功催動到極致,同時默運《寒淵真解》中的“破妄咒”,守暖劍金光大盛,化作一道驚天長虹,直刺鷹鉤鼻統領的咽喉!

這一劍,他已用了十成力!

鷹鉤鼻統領大驚失色,他從未見過如此淩厲無比的劍法,那劍光彷彿能洞穿一切虛妄!他想躲閃,卻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身體竟不聽使喚!

“噗——”

守暖劍準確無誤地刺穿了他的咽喉。鷹鉤鼻統領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神色,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隻噴出一口黑血,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

“統領!”

“統領死了!”

其餘幽冥衛見狀,頓時陣腳大亂。

龍誌煉趁勢追擊,守暖劍上下翻飛,劍光所指,無人能擋。片刻之間,剩下的十餘名幽冥衛便儘數被他斬殺於棧道之上。

風雪依舊,棧道上的血腥氣很快被寒風捲走。龍誌煉拄著守暖劍,微微喘息。這場戰鬥雖不算太過艱難,但幽冥衛的實力確實不容小覷,若非“淨世菩提”虛影相助,恐怕也要多費一番手腳。

他走到鷹鉤鼻統領的屍體旁,蹲下身,開始仔細檢查。在統領的懷中,他搜出了一塊黑色的鐵牌,上麵刻著一個扭曲的“幽”字,正是幽冥衛的標誌。此外,還有一封尚未送出的密函。

龍誌煉展開密函,隻見上麵用一種血紅色的顏料寫著幾行歪歪扭扭的字:

“啟稟主上:‘種子’感應到‘淨世菩提’氣息,似有所蘇醒。屬下懷疑與那持守暖劍的小子有關。已派‘蝕骨’、‘心蠱’二使前往一線峽截殺,若事成,速帶其前往鏡淵。若事敗……”

後麵的字跡被血汙浸染,模糊不清。

“蝕骨”、“心蠱二使?”龍誌煉眉頭緊鎖,“看來,這雪山鏡淵,比我想象的還要危險。”他將密函與鐵牌收起,望向峽穀更深處的茫茫風雪,眼神變得更加銳利。

(三)

離開一線峽,龍誌煉並未停留,連夜繼續趕路。又行了兩日,翻過數座雪山埡口,眼前景色驟變。前方出現一片更為廣闊的冰川穀地,穀地中央,赫然矗立著一座漆黑如墨的孤峰,峰頂雲霧繚繞,隱約可見一座宏偉而詭異的黑色宮殿輪廓。

這裡,便是雪山鏡淵的入口——幽冥峰。

越靠近幽冥峰,空氣中的陰寒與腐臭之氣便越是濃鬱,甚至帶上了一種令人作嘔的甜膩感。龍誌煉甚至能感覺到,腳下的大地在微微震動,彷彿有什麼沉睡的巨獸正在蘇醒。

他將“淨世菩提”虛影握在掌心,隻覺那清光似乎更加明亮,隱隱散發出一種克製邪祟的力量,讓他紛亂的心神為之一清。

“阿月,梅姑娘,等著我。”他低聲自語,深吸一口氣,邁開腳步,向著幽冥峰走去。

幽冥峰山腳下,橫亙著一條寬約百丈的冰河,河水呈墨綠色,表麵覆蓋著厚厚的冰層,但冰層之下,卻隱約有無數黑影在遊動,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哢”聲。

龍誌煉不敢大意,仔細觀察片刻,發現冰河之上架著一座由白骨搭建而成的橋梁,橋身刻滿了各種惡毒的咒文,散發著幽幽的綠光。

“白骨橋……”龍誌煉心中暗凜。這橋定然也是一處凶險之地。他運轉“心齋”內功,凝神感應,試圖找出橋上的薄弱環節或缺陷。

就在此時,一陣若有若無的歌聲,伴隨著銀鈴般的笑聲,從冰河上遊傳來。那歌聲空靈縹緲,卻又帶著一絲說不出的詭異與誘惑。

龍誌煉眉頭一皺,他循聲望去,隻見冰河上遊的薄冰處,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白衣女子的身影。她身姿曼妙,麵容絕美,肌膚勝雪,在慘白的陽光下,彷彿隨時都會融化。她赤著雙足,漫步在薄冰之上,每走一步,腳下便綻放出一朵晶瑩剔透的冰蓮。

“妹妹,你又在玩什麼把戲?”一個陰冷的女聲響起。

隻見冰河的另一側,緩緩走來一個身穿血紅衣裙的女子。她容貌與那白衣女子有七八分相似,但眼神卻充滿了怨毒與嫉妒,嘴角掛著一絲獰笑。

“姐姐,你看這冰橋,好玩嗎?”白衣女子轉過身,對著血紅女子甜甜一笑,隻是那笑容卻讓人不寒而栗。

龍誌煉心中一沉。這兩個女子氣息詭異,絕非善類。尤其是那白衣女子,她的“通幽眼”似乎能穿透表象,看到一些常人無法察覺的東西。

“不好,是‘雙生魂’!”龍誌煉腦海中突然閃過莫淵師伯筆記中的一段記載。據說,“種子”力量催生出的邪物中,有一種名為“雙生魂”的,乃是一對孿生姐妹的怨念所化,一善一惡,相互糾纏,卻又能彼此增強力量。善者引誘,惡者殺戮,是極為難纏的對手。

“小道士,你來這裡做什麼?”血紅女子顯然也發現了龍誌煉,她猩紅的目光落在龍誌煉腰間的守暖劍上,閃過一絲貪婪,“哦,是守暖劍……玄陰姐姐當年最喜歡的就是這把劍了。把它交給我,我可以考慮讓你死得痛快一點。”

“邪魔歪道,休得胡言!”龍誌煉冷喝一聲,守暖劍已然出鞘,“貧道龍誌煉,今日便是來此除魔衛道!”

“哈哈哈……除魔衛道?”白衣女子聞言,突然發出一陣淒厲的尖叫,隨即又轉變為詭異的笑聲,“好一個除魔衛道!龍誌煉,你可知,你腳下這條路,便是用你師叔莫淵的骸骨鋪就的?你懷中那枚菩提子,便是用他老人家的心頭血滋養的?”

龍誌煉如遭雷擊,身形猛地一晃!莫淵師伯……骸骨鋪路?心頭血滋養菩提?這怎麼可能!

“你胡說!”龍誌煉怒斥道,但他內心深處,卻已泛起滔天巨浪。老丐臨終所言猶在耳邊,莫淵師伯一生坎坷,難道他最終的結局,竟是如此淒慘?

“我胡說?”白衣女子歪著頭,眼中流出兩行血淚,“不信你看!”她伸出纖纖玉指,淩空一點。

龍誌煉隻覺心神一陣恍惚,眼前彷彿出現了幻象:寒淵觀的斷壁殘垣下,莫淵師伯渾身浴血,倒在血泊之中,他心口的血肉正在被某種黑色的觸手緩緩吸食,而他手中的守暖劍,卻發出悲鳴,劍身上的光芒一點點黯淡下去……

“不!這不是真的!”龍誌煉猛地咬破舌尖,劇烈的疼痛讓他瞬間清醒過來。他怒視著白衣女子:“妖孽!休要在這裡妖言惑眾!”

“嘻嘻嘻……”白衣女子笑得更開心了,“看來你是不信咯。那就讓姐姐來告訴你吧。”她轉頭看向血紅女子。

血紅女子陰笑著走上前,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匕首通體血紅,散發著濃烈的血腥氣。“小道士,你殺了我那麼多手下,今天,我就用你的血,來祭奠我死去的孩子們!”話音未落,她已化作一道紅影,疾撲向龍誌煉!

“鐺!”

血紅女子的匕首與守暖劍相撞,發出一聲巨響。龍誌煉隻覺一股巨力傳來,震得他手臂發麻,連退數步。那血紅女子的力量,竟比那鷹鉤鼻統領還要強大!

“阿月,用‘通幽眼’看她的破綻!”龍誌煉心念急轉,一邊勉力抵擋血紅女子的猛攻,一邊急聲對隱藏在附近的阿月說道。他並非不想保護阿月,隻是此地太過凶險,他不放心讓她涉險。但眼下情勢危急,若無阿月相助,恐怕難以取勝。

“嗯!”阿月清脆的聲音在附近響起。龍誌煉雖未看到她,但能感覺到,一股純淨而銳利的目光,已經鎖定了血紅女子。

“她的心臟……左邊……有一團黑色的火焰!”阿月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

龍誌煉聞言大喜,他立刻調整身形,守暖劍劍勢一變,不再硬拚,而是如同穿花蝴蝶般,在血紅女子周圍遊走,尋找著出手機會。

“小道士,找死!”血紅女子見久攻不下,心中也有些焦躁,她攻勢更加淩厲,匕首揮舞得密不透風,逼得龍誌煉連連閃避。

就在此時,龍誌煉抓住一個破綻,守暖劍突然化作一道流光,不再防守,而是以雷霆萬鈞之勢,直刺血紅女子心口左側!

“噗嗤!”

守暖劍準確無誤地刺入了血紅女子的胸膛!然而,預想中的鮮血並未噴濺,反而從其傷口處湧出大片大片漆黑的粘稠液體,散發出惡臭。

“呃啊——!”血紅女子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你……你竟然……”

“邪不勝正!”龍誌煉冷聲道,手腕一轉,守暖劍金光大盛,將那團黑色火焰徹底包裹。

“不!放開我!我……我是……”血紅女子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最終化為一聲不甘的歎息。她眼中的紅光漸漸散去,露出一絲迷茫與痛苦。

龍誌煉看著她漸漸失去生氣的身體,心中卻沒有絲毫喜悅,反而湧起一股悲涼。這些邪祟,生前或許也是無辜之人,卻不幸被“種子”力量侵蝕,淪為行屍走肉。

“姐姐……救我……”就在此時,一直未動手的白衣女子突然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隻見她腳下不知何時,竟蔓延出無數漆黑的觸手,將她牢牢纏住!

“嗬嗬嗬……妹妹,你終究還是太天真了。”一個沙啞而陰冷的聲音響起。

龍誌煉心中一凜,抬頭望去,隻見不知何時,冰橋的另一端,悄然出現了一個身穿黑色鬥篷的高大身影。那人身材佝僂,手中拄著一根頂端鑲嵌著黑色水晶的骨杖,鬥篷下露出的半張臉,蒼白而枯槁,眼神中充滿了貪婪與惡意。

“是你?!”龍誌煉立刻認出了這個身影。正是當日在幽冥殿中,那個隱藏在暗處,操控著無數觸手的神秘存在!

“正是本座。”黑影發出難聽的笑聲,“多日不見,龍小友修為見長,倒是讓本座有些意外。不過,你今日既然來了,就不用走了。乖乖把守暖劍和那枚‘淨世菩提’交出來,本座可以給你一個痛快。”

“想要守暖劍,先問過我手中的劍!”龍誌煉怒喝一聲,守暖劍再次出鞘,劍光如虹,直刺黑影!

“不自量力!”黑影冷哼一聲,手中的骨杖輕輕一點。

刹那間,地動山搖!冰橋劇烈晃動,周圍的冰壁上,無數猙獰的冰雕彷彿活了過來,手持各種兵器,朝著龍誌煉蜂擁而來!更有無數漆黑的觸手,如同潮水般從四麵八方湧來,將龍誌煉團團包圍!

“龍哥哥,撐住!”阿月焦急的聲音響起。

龍誌煉咬緊牙關,他知道,真正的決戰,終於來臨了!他將“心齋”內功運轉到極致,心中默唸著梅映雪傳授的“慈航普度”心法,同時催動“淨世菩提”虛影。金色的劍光與純淨的白光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抵擋著四麵八方湧來的攻擊。

“沒用的!這是‘種子’的領域!在這裡,本座就是主宰!”黑影得意地狂笑著,更多的觸手從虛空中鑽出,瘋狂地撕扯著龍誌煉的防禦。

龍誌煉隻覺壓力越來越大,體內的真氣也開始急速消耗。他知道,這樣下去,自己遲早會被耗儘力量,落入敵手。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他焦急地思考著。守暖劍雖然鋒利,卻難以破開這無處不在的邪祟攻擊。“淨世菩提”雖然克製邪氣,但畢竟隻是一縷氣息,威力有限。

就在龍誌煉幾乎要絕望之際,他忽然想起了老丐臨終前的囑托:“龍少俠,記住,‘心劍’的至高境界,並非隻在於劍本身,更在於……人心!”

人心?龍誌煉心中一動。是啊,“心劍”講究的是以心馭氣,以氣凝劍。那麼,他的“心”,又是什麼?

他想起了師父莫淵的諄諄教誨,想起了梅映雪的溫柔體貼,想起了阿月的純真善良,想起了那些因“種子”而家破人亡的無辜百姓,想起了老丐的忠義執念……

一股前所未有的決心,在他心中升騰而起!這決心,無關勝負,無關生死,隻關乎守護,隻關乎正義!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幽冥邪祟,人人得而誅之!”龍誌煉仰天長嘯,嘯聲中充滿了悲憤與決絕。

刹那間,他周身的氣勢陡然一變!守暖劍的金芒與“淨世菩提”的白光不再涇渭分明,而是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化作一道璀璨奪目的七彩神光!

“心即劍,劍即心!心劍合一,破妄除邪!”

龍誌煉手持閃耀著七彩光芒的守暖劍,不退反進,主動迎向了那漫天的邪祟與觸手!他的身影,在七彩光芒的包裹下,宛如一尊降世的戰神,無畏無懼!

“不——!”黑影發出驚恐的尖叫,他感覺到一股令他靈魂都為之顫栗的恐怖力量正在逼近!

七彩神光所過之處,無論是猙獰的冰雕,還是瘋狂的觸手,儘皆化為烏有!就連那冰橋本身,也開始寸寸斷裂!

“啊——!”黑影最終被七彩神光洞穿了身體,發出一聲淒厲不甘的慘叫,連同他手中的骨杖,一起化作了飛灰。

隨著黑影的滅亡,籠罩在幽冥峰上空的陰霾似乎也消散了不少。龍誌煉身形晃了晃,終因真氣耗儘而單膝跪倒在地。守暖劍插在他身旁的地麵上,劍身依舊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龍哥哥!”阿月不知何時已來到他身邊,扶住了他。

龍誌煉抬起頭,看著阿月關切的眼神,虛弱地笑了笑:“我沒事……”

他掙紮著站起身,目光投向幽冥峰頂那座若隱若現的黑色宮殿。他知道,最艱難的挑戰,還在後麵。但他心中的信念,卻從未如此堅定。

“走,阿月,我們去幽冥殿,徹底終結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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