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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誌煉 第236章 五華樓月映雙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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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理古城的晨霧未散時,龍誌煉已在五華樓前站定。

這座矗立於蒼山腳下的青瓦飛簷建築,簷角懸著的銅鈴隨山風輕響,聲如珠落玉盤。樓前石坊刻著“藏珍”“納雅”四個鎏金大字,據說是百年前大理國段氏皇族所立,專為收集天下奇書異譜。此刻樓門大開,朱漆廊柱下站著幾個青衫書生,正捧著古籍低聲討論,見龍誌煉一行人過來,紛紛抬眼張望。

“龍公子,這五華樓分作七層,”梅清歡翻出段鬆給的羊皮地圖,指尖點在“藏譜閣”三字上,“最頂層便是當年陳姑娘托付典籍之處。《萬蠱譜》既已現世,今日怕是要驚動整個江湖了。”

龍誌煉望著樓前那株百年老銀杏,樹冠如蓋,葉尖還掛著晨露。他想起昨夜段鬆的話:“五華樓立規,凡獻奇書者,需在樓前以‘風花雪月’四景為引,立誓‘不為私利,隻為傳燈’。”母親當年將《治心策·續》藏於此處,又留下《萬蠱譜》的線索,想來早是將“傳燈”二字刻進了骨血裡。

“阿兄,”蘇阿月蹦跳著扯他的衣袖,發間銀鐲撞出清響,“你看那簷角的小銅人!像不像阿公傘鋪裡捏的泥人?”

龍誌煉抬頭望去,簷角果然立著十二尊銅人,或執傘、或撫琴、或捧書,神態各異,倒真與雲棲鎮蘇記傘坊的泥人有些相似。他正要說話,忽聽得樓內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穿月白錦袍的中年男子含笑而來,腰間懸著塊羊脂玉佩,刻著“五華”二字。

“在下五華樓現任樓主段鴻,久仰龍公子大名。”男子拱手作揖,目光掃過龍誌煉腰間的守暖劍,又落在蘇阿月腕間的銀鐲上,“聽段鬆老先生說,龍公子今日要獻《萬蠱譜》與《治心策·續》?”

龍誌煉回禮:“段樓主,晚輩正是為此而來。家母陳清歡當年托付兩譜,言明‘待善意傳承,方示於人’。”

段鴻聞言,眼底泛起感慨:“陳姑娘當年在蒼山腳下救過我一命。她問我:‘這世間的書,是該鎖在金籠裡,還是放在田間地頭?’我答:‘該放在能生長的地方。’今日得見公子,方知陳姑娘眼光長遠——這兩卷書,該讓天下人都瞧瞧。”他轉身對身後書生道:“去把樓前廣場清出來,擺上香案。”

不多時,五華樓前的大理石廣場便被清掃得乾乾淨淨。香案上供著蒼山的雪水、洱海的月沙,還有雲棲鎮帶來的茉莉花與桂花。龍誌煉將兩卷書從劍鞘上解下,輕輕放在案上。

“《治心策·續》,陳清歡著;《萬蠱譜》,萬蠱門遺篇。”段鴻接過兩卷書,展開《治心策》第一頁,朗聲念道,“‘心有明月,方見蠱母;善意如燈,照破迷津。’”又翻開《萬蠱譜》總綱,“‘蠱者,毒也,亦道也。以毒攻毒,是為術;以心馭毒,方為道。’”

廣場上漸漸聚了人,有大理本地的鄉紳,有路過的江湖客,甚至還有幾位白發蒼蒼的老者——後來龍誌煉才知,他們是當年陳清歡在苗疆救下的苗醫、在滇南救過的茶商,皆因感念“陳姑孃的善意”而來。

“今日我等齊聚五華樓,不為爭名,不為奪利,”段鴻提高聲音,“隻為見證兩卷奇書的問世,見證‘善意’二字,在江湖中再添一筆!”

話音未落,人群中忽然響起一聲冷笑:“好個‘善意’!當年陳清歡害我萬蠱門損失慘重,今日這兩卷書,該用來給我師父抵命!”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台階下站著個穿玄色勁裝的青年,左臉爬滿青紫色蠱紋,右手握著柄淬毒鋼叉——正是九幽蠍王!他身後還跟著七八個戴青銅麵具的護衛,腰間皆掛著九隻毒蠍的青銅鈴。

“蠍王,你師父毒蠍老怪死於非命,與我母親何乾?”龍誌煉按住守暖劍,聲音沉穩如鬆。

九幽蠍王盯著龍誌煉腕間的銀鐲,忽然狂笑:“陳清歡的女兒?不,你是她的兒子!當年我師父追殺她三年,她懷裡的《治蠱經》始終沒交出來,原來藏在了你身上!”他伸手去抓龍誌煉胸前,“今日我便剖開你的胸膛,看看那《治蠱經》究竟在哪兒!”

“休得放肆!”梅清歡拔劍出鞘,劍光如秋水,直取蠍王咽喉。蘇阿月也不慌亂,從籃裡掏出包石灰粉撒向蠍王麵門——這是雲棲鎮蘇伯教的“防蠱術”,石灰入眼,蠱蟲便失了方向。

蠍王揮叉格開梅清歡的劍,左手一揚,一片黑霧掠過,石灰粉頓時消散。他左臉的蠱紋突然蠕動起來,化作數條黑色小蛇,直撲蘇阿月:“小丫頭,倒有幾分手段!”

“阿月小心!”龍誌煉旋身擋在蘇阿月身前,守暖劍劃出一道圓弧,劍氣如霜,將小蛇斬成數段。他望著蠍王,朗聲道:“我娘從未藏過《治蠱經》!她當年救你師父,是因他身中劇毒;她避你追殺,是因你濫殺無辜!《治心策》裡寫得清楚:‘蠱毒無善惡,人心有正邪。’”

“住口!”蠍王怒喝,“我師父養蠱是為了救人,你娘藏蠱是為了滅我萬蠱門!今日我便用這兩卷書,祭我師門三百二十一口冤魂!”說著便咬破舌尖,噴出一口血霧,血霧中竟裹著數隻碗口大的毒蠍,張牙舞爪地向龍誌煉撲來。

龍誌煉不慌不忙,從懷中摸出半塊梅花糕模具——正是與蘇阿婆那半塊嚴絲合縫的那塊。他將模具放在地上,又取出一支母親留下的銀簪,簪尖挑起一點洱海月沙,撒在模具上。

“心有明月照萬蠱,”他輕聲念道,“善意如燈照破迷津。”

奇跡發生了。月沙遇模具,竟化作一團柔光,將毒蠍籠罩其中。那些原本凶猛的毒蠍,漸漸蜷縮成一團,最後“噗”地化作青煙,隻餘下幾點熒光,飄向天空,凝成“善”字形狀。

“這……這是《治心策》裡的‘化蠱術’?”段鴻瞪大眼睛,“陳姑娘當年隻寫了半卷,原來後半卷的解法,藏在《萬蠱譜》裡!”

蠍王見狀,麵如死灰:“不可能……我師父練了一輩子蠱術,都沒能做到……”他突然捂住胸口,七竅流血,“是……是我錯了……當年我師父說要‘以毒製毒’,卻不想……不想這毒,先蝕了他的心……”

話音未落,他身子一軟,栽倒在地。那些戴青銅麵具的護衛見狀,紛紛跪地:“少主,我們願隨您一起贖罪!”

龍誌煉收了守暖劍,上前扶起蠍王:“你師父若泉下有知,定不願見你如此。不如隨我回雲棲鎮,蘇伯的傘坊缺個守傘的,阿月的梅花糕鋪也缺個打雜的。”

蠍王抬頭,望著龍誌煉眼中的溫和,忽然哭了:“我……我自小被師父養大,他教我蠱術,卻沒教我人心……”

“人心是可以學的。”龍誌煉拍了拍他的肩,“就像我娘,她用半塊梅花糕,教我什麼是善意;用一盞油紙傘,教我什麼是守護。”

人群中忽然爆發出歡呼。梅清歡笑著對蘇阿月道:“阿月,你瞧,這便是你說的‘詩’裡的話——‘洱海月照萬蠱淵,善意如燈照人間’。”

蘇阿月用力點頭,從籃裡掏出塊梅花糕,分給眾人:“大家都吃!阿孃說,甜的東西能讓人忘記煩惱!”

夕陽西下時,五華樓的飛簷被染成金色。龍誌煉將《治心策》與《萬蠱譜》重新收好,係在劍鞘上。他望著樓下的人群,有苗疆的苗醫,有滇南的茶商,有本地的鄉紳,還有改邪歸正的蠍王——這些人,都是母親當年用善意種下的種子,如今終於開花結果。

“龍公子,”段鴻遞來一杯清茶,“這茶是蒼山的雪水泡的,你嘗嘗。”

龍誌煉接過茶盞,抿了一口,清甜的茶香混著洱海的鹹腥,像極了雲棲鎮的茉莉花茶,又像極了柳葉鎮的桂花酒。他望著遠處的蒼山雪頂,輕聲道:“我娘說得對,真正的強大,不是殺人,是讓更多人活著,讓更多人相信善意。”

梅清歡站在他身旁,望著他的側影,忽然笑道:“你娘若在天有靈,定會為你驕傲。”

龍誌煉轉頭,對上她含笑的眼。風掀起他的衣擺,帶來遠處三塔的鐘聲。這一刻,他忽然明白,母親留下的不僅是兩卷書,更是一顆種子——一顆名為“善意”的種子,正在他心中,在這江湖中,在每一個被溫暖過的人心中,生根發芽。

暮色漸濃時,隊伍再次啟程。龍誌煉騎在“踏雪”背上,蘇阿月坐在他身前,揪著他的衣袖哼著苗歌;梅清歡與玄陰子並肩而行,討論著《治心策》與《萬蠱譜》的註解;蠍王跟在最後,默默幫著阿秀牽著“踏雪”的韁繩。

他們的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與雲棲鎮的茉莉花、大理的乳扇香、五華樓的藏譜閣,一起融進了這溫柔的歲月裡。而遠方,蒼山的雪依然潔白,洱海的風依然輕柔,彷彿在訴說著一個關於守護與傳承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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