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誌煉 第249章 寒潭尋舊跡 藥穀遇故知
鏡湖的晨霧未散,龍誌煉背著蘇阿月踏上歸途時,鞋底碾過帶露的狗尾草,發出細碎的聲響。蘇阿月趴在他背上,發間還沾著方纔地道裡的草屑,卻已忍不住探頭去嗅路邊的野菊——她素來愛這些小零碎,陳婉在世時,總笑她是“藥圃裡的小蝴蝶”。
“誌煉哥,”她忽然輕聲道,“阿月的命,是梅姐姐救的。”
龍誌煉腳步一頓。昨夜鬆月樓的血案裡,梅清歡為引開五毒教,故意打翻燭台,讓黑衣人撲向自己,這才拖延了時間。若非魏無妄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等回了鎮,我去尋她。”他應了,掌心滲出薄汗——守暖訣的內力耗損未複,方纔在鏡湖地道與萬蠱真人硬拚,又耗去大半元氣。此刻背著蘇阿月,隻覺肩頸痠麻,連蓮心燈的金芒都比往日暗了幾分。
二人行至鎮口時,鬆月樓的朱漆大門已大敞,幾個夥計正蹲在台階上刷漿糊,門楣上“鬆月”二字被血漬染得斑駁。龍誌煉心頭一緊,加快腳步跨進去,卻在後院柴房前頓住了腳。
魏無妄倚著柴堆坐著,胸前敷著草藥,臉色比昨日更白。梅清歡蹲在他腳邊,正用帕子蘸了溫水替他擦嘴角的血漬,見龍誌煉過來,眼眶“刷”地紅了:“誌煉,魏老他……”
“魏老。”龍誌煉放下蘇阿月,上前扶住魏無妄的肩,“傷勢如何?”
魏無妄咳嗽兩聲,指節叩了叩胸口:“不妨事。老夫這把老骨頭,挨兩刀倒罷了,倒是那五毒教的蠱毒……”他掀開衣袖,露出小臂上一片青紫,“這玩意兒,比刀子還狠。”
龍誌煉搭上他的脈門,內息紊亂如麻,竟有三種不同屬性的蠱毒在血脈裡遊走——正是昨夜地道裡那三種毒蟲的毒。他眉峰微蹙,取出藍婆婆贈的半枚“暖春丹”,又從懷中摸出三根銀針,在魏無妄腕間連刺三下,將藥丸碾碎了混著溫水喂下。
“藍婆婆說,這藥能化蠱毒為元氣。”他低聲道,“魏老且忍著些,待藥力發作,需得發一身汗。”
魏無妄閉目點頭,額角漸漸滲出汗珠。梅清歡慌忙取來乾淨的帕子替他擦拭,動作輕柔得像是對待易碎的瓷器。龍誌煉看在眼裡,忽覺心頭一暖——這丫頭從前最是跳脫,如今倒多了幾分沉靜。
“誌煉哥,”蘇阿月拽了拽他的衣袖,“魏老說的藥仙穀,究竟是什麼地方?”
龍誌煉望向窗外。晨霧散了些,能看見遠處青巒起伏,其中一座山峰形似藥杵,正是藥仙穀的標誌“懸壺峰”。“我外公家姓藍,母親說過,藥仙穀是藍家的祖宅。”他頓了頓,“當年陳家滅門,藍家也受了牽連,幾乎滿門被屠。藍婆婆能活下來,定是躲進了穀中。”
“那《青囊經》……”梅清歡插話道,“藍婆婆說它與《治心策》並稱‘醫蠱雙絕’,可是真的?”
“《治心策》是我外公陳家長房世代相傳的醫書,主修人心;《青囊經》則是藍家祖傳的蠱醫秘典,主修蟲蠱。”龍誌煉解釋道,“母親說,兩書合一,可解天下奇毒,亦可破萬蠱噬心。”
魏無妄突然睜開眼,眸中閃過一絲精光:“這麼說,司徒空當年勾結外人滅陳家,或許是為了奪《治心策》?”
“多半如此。”龍誌煉沉吟,“但藍婆婆說,司徒空中了‘心障反噬’,活不過三日。真正的幕後黑手,是五毒教的‘萬蠱真人’。”
“萬蠱真人……”梅清歡打了個寒噤,“我在鬆月樓的地道裡,見過他們的蠱壇。那些蟲豸……比司徒空的萬蠱窟更凶。”
正說著,店小二端著藥碗從後堂出來:“龍公子,魏老爺的藥要趁熱喝。”
龍誌煉接過藥碗,吹了吹送到魏無妄唇邊。魏無妄喝了兩口,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聲音發啞:“誌煉,老夫昨日在崖邊……替你擋蠱時,聽見司徒空說了句話。”
“什麼話?”
“他說……‘陳婉的魂,根本不在那盞燈裡’。”魏無妄的指甲幾乎掐進龍誌煉肉裡,“他說,陳婉早被他用‘蝕魂蠱’煉成了傀儡,那盞燈裡,不過是一縷殘魂。”
龍誌煉如遭雷擊,蓮心燈在懷中猛地一燙。昨夜蓮心燈中母親的魂影,分明是笑著對他說“誌煉,要記得做溫暖的人”,可魏無妄的話,卻像一把刀,剖開了他心中最柔軟的角落。
“不可能!”蘇阿月急道,“我見過陳姐姐的畫像!她的眼睛那麼亮,怎麼會變成傀儡?”
“蠱術之邪,遠超你們想象。”魏無妄喘著氣,“司徒空當年在苗疆學過‘奪舍蠱’,能將活人的魂魄困在器物裡,日日用血祭喂養。陳婉……怕是早被他煉成了‘人蠱’。”
龍誌煉隻覺喉間發苦。母親臨終前的畫麵在眼前閃回:她將蓮心燈塞進他手裡,說“誌煉,拿著它,去青竹澗找魏無妄”,眼底是全然的信任。可若她早已不是完整的她……
“誌煉哥,”梅清歡握住他的手,“魏老許是嚇糊塗了。陳姐姐那麼愛你,怎會……”
“夠了!”龍誌煉猛地站起身,守暖劍“鏘”地出鞘,“我去萬蠱窟!我要親自問司徒空!”
“使不得!”魏無妄抓住他的衣擺,“司徒空的心障反噬已經開始,他現在比你更虛弱。你若去了,隻會中他的圈套!”
“可我娘……”
“你娘若在天有靈,定不願見你冒險。”梅清歡突然開口,聲音裡帶著少見的堅定,“誌煉,你忘了她臨終前說的話?‘彆恨,要信’。”
龍誌煉的動作頓住了。他望著梅清歡泛紅的眼眶,又想起母親在燈中溫柔的笑靨,胸口翻湧的恨意漸漸平息。
“好。”他緩緩收劍,“但魏老,你得把你知道的,全告訴我。”
魏無妄鬆了口氣,靠在柴堆上,緩緩道:“三十年前,我隨商隊在苗疆遇劫,被陳老爺子救下。他在苗疆采藥十年,治好了當地一場瘟疫,連五毒教的人都敬他三分。那時司徒空還是五毒教的二長老,總說‘陳老頭假仁假義,遲早遭報應’。”
“後來陳老爺子要回中原,臨行前將陳婉托付給我,讓我護送她去藥仙穀避禍。”魏無妄的眼眶泛起水光,“我才知道,陳婉與藍家的小公子早有婚約。藍公子是個癡情的,為了陳婉,甘願放棄穀主之位,隨她回中原。可誰知道……”
“誰知道陳家滅門,藍家也遭了難。”龍誌煉介麵道,“藍婆婆說,她是藍家唯一活下來的,躲在藥廬的枯井裡,吃了三個月的觀音土才活下來。”
魏無妄點頭:“陳婉死後,藍婆婆帶著這盞蓮心燈逃了出來。她遍尋陳婉的魂魄,終於在五毒教的萬蠱窟裡找到了——司徒空用‘蝕魂蠱’將她的魂魄困在燈裡,想慢慢煉化。”
“所以母親才會將燈交給我?”龍誌煉喃喃道,“她知道我有一天會來救她。”
“正是。”魏無妄咳了兩聲,“藍婆婆說,蓮心燈是‘憶燈’,燈芯是陳婉的胎發,燈油是她的血,燈罩是她親手織的‘善錦’。隻要燈在,陳婉的魂魄就不會散。但若司徒空的‘蝕魂蠱’破了燈,她的魂魄就會被吞噬,永遠消散。”
龍誌煉摸了摸懷中的蓮心燈,金芒似乎比剛才更暖了些。他忽然想起,昨夜在萬蠱窟,母親的聲音裡帶著欣慰:“誌煉,你做得很好。”那聲音裡沒有痛苦,隻有溫柔,像極了小時候哄他睡覺時的模樣。
“魏老,”他抬起頭,“你有辦法救我娘嗎?”
魏無妄搖了搖頭:“我隻會些粗淺的蠱術,對付不了司徒空的‘蝕魂蠱’。但藍婆婆說,藥仙穀的《青囊經》裡有記載,用‘九葉朱果’與‘千年冰蠶’煉製的‘還魂丹’,可解百蠱,包括‘蝕魂蠱’。”
“九葉朱果?千年冰蠶?”梅清歡皺眉,“這兩種東西都生長在極寒之地,藥仙穀附近可有?”
“藥仙穀後山有個‘寒玉潭’,潭邊長著九葉朱果。至於千年冰蠶……”魏無妄頓了頓,“聽說穀主藍承業當年為救陳婉,曾去極北的冰原尋過,後來死在那裡。冰蠶的蠶繭,就藏在穀主的棺槨裡。”
龍誌煉心頭一震:“藍承業……是我外公?”
“正是。”魏無妄點頭,“藍家世代單傳,藍承業便是藍婆婆的父親。陳婉與他有婚約,兩人情投意合,本打算成婚後共研《治心策》與《青囊經》,可惜……”
“可惜陳家滅門,藍家遭難。”龍誌煉輕聲道,“原來如此。”
三人正說著,忽聽前院傳來喧嘩聲。店小二慌慌張張跑進來:“龍公子!不好了!鎮西的義莊……義莊鬨鬼了!”
“義莊鬨鬼?”龍誌煉挑眉,“怎麼回事?”
“昨夜守夜的老張頭說,看見白影在義莊裡飄,還聽見女人哭……”店小二搓著手,“老張頭平時膽子大,今早卻嚇病了,現在義莊的門都鎖著,沒人敢去。”
梅清歡臉色發白:“義莊……不是停著陳家滅門那批屍首嗎?”
龍誌煉心中一動。陳家滅門時,陳老爺子、陳夫人、陳婉,還有十幾個家丁護院,都葬在鎮西的義莊。若司徒空未死,或他的餘孽未清,多半會去義莊毀屍滅跡,或是……取陳婉的遺骸煉蠱。
“我去看看。”龍誌煉將蘇阿月交給梅清歡,“你們在這兒等我。”
“誌煉哥,我跟你去!”蘇阿月抓住他的袖子。
“不行。”龍誌煉搖頭,“義莊裡可能有屍毒,你和清歡留在這兒,更安全。”
說罷,他提劍出門,沿著青石板路往鎮西走。義莊在鎮子最西頭,周圍荒草叢生,白天都陰風陣陣。龍誌煉剛到門口,便見義莊的木門虛掩著,門縫裡滲出絲絲黑氣。
“吱呀——”
他推開門,一股腐臭的腥氣撲麵而來。義莊正廳裡,停放著七口薄皮棺材,其中一口的棺蓋半開,露出裡麵的白衣——正是陳婉的壽衣。
“誰在那裡?”龍誌煉喝道。
話音未落,棺材裡傳來“沙沙”的聲響。龍誌煉守暖劍出鞘,金芒掃過,照見棺蓋上趴著一隻通體漆黑的屍蟞,背生八足,口吐綠涎,正啃食著陳婉的衣袖!
“屍蟞王!”龍誌煉瞳孔驟縮。這隻屍蟞王比萬蠱窟那隻小了些,但身上的毒氣更重,顯然是剛蛻過皮的。
屍蟞王抬頭,三角眼裡閃著紅光,發出尖銳的嘶鳴,朝龍誌煉撲來!
龍誌煉揮劍斬去,守暖劍的金芒與屍蟞王的毒爪相撞,迸出幾點火星。屍蟞王皮糙肉厚,這一劍竟隻砍斷了它半片甲殼。
“好個孽畜!”龍誌煉運轉守暖訣,銀芒化作光網,將屍蟞王罩住。同時,蓮心燈的金芒大盛,照得屍蟞王渾身發抖。
“嘶——”屍蟞王痛苦地扭動,突然從體內吐出一顆黑色的卵,砸在地上,“啪”地裂開,爬出十幾隻小屍蟞,張牙舞爪地朝龍誌煉撲來!
龍誌煉揮劍斬殺小屍蟞,卻見那隻大屍蟞王趁機鑽進了旁邊的棺材裡。他追過去,掀開棺蓋,卻見裡麵躺著的不是陳婉的屍首,而是一個穿苗疆服飾的少女,臉色青紫,脖頸上有兩個血洞,顯然是被吸乾了血!
“是苗疆的‘血蠱師’!”龍誌煉認出少女的服飾,“司徒空的餘孽,竟用活人來養屍蟞王!”
他正要上前檢視,義莊門口突然傳來腳步聲。龍誌煉回頭,見一個穿灰布衫的青年站在門口,手裡提著藥箱,眉眼清俊,卻帶著幾分陰鬱。
“龍公子。”青年開口,聲音低沉,“你壞了我的好事。”
龍誌煉握緊劍柄:“你是誰?”
“在下蠱師藍九。”青年笑了笑,“藍婆婆的侄孫。”
龍誌煉心頭一震:“藍婆婆的侄孫?她沒提過。”
“藍婆婆厭惡我爺爺當年助紂為虐,不肯認我。”藍九走進來,目光掃過地上的屍蟞王卵,“不過,我倒是聽說,龍公子得了輪回蓮心燈,特來討教。”
龍誌煉冷聲道:“你是來幫司徒空的?”
“司徒空?”藍九嗤笑,“那老東西早該死了。我主子是萬蠱真人的關門弟子,要取你的蓮心燈,煉製‘萬蠱噬心丹’。”
他突然一抖袖袍,一股腥臭的毒霧彌漫開來。龍誌煉屏住呼吸,守暖劍的金芒化作屏障,毒霧觸到金芒便化為青煙。
“好個守暖訣!”藍九點頭,“難怪司徒空說,這燈成了他的剋星。”他猛地從懷中掏出個陶瓶,砸在地上!
“嘭!”
陶瓶碎裂,裡麵爬出無數隻細如發絲的白色蠱蟲,朝龍誌煉蜂擁而來!
“是‘噬心蠱’!”龍誌煉認出這種蠱蟲——陳老爺子曾說過,此蠱能鑽入人心,操控心智。
他揮劍斬殺,卻見噬心蠱順著劍身爬上手腕,鑽入麵板!龍誌煉心中一凜,連忙運轉守暖訣,銀芒順著經脈流轉,將蠱蟲逼出。
“沒用的。”藍九笑道,“噬心蠱無孔不入,除非你有‘憶燈’的燈油。”
龍誌煉心頭一緊:“燈油?”
“陳婉的血。”藍九指了指地上的棺材,“那具屍體,是陳婉的貼身丫鬟。我用她的血養了三年噬心蠱,就是為了等你來。”
龍誌煉盯著他,眼神冰冷:“你到底想怎樣?”
“很簡單。”藍九舉起藥箱,“用你的蓮心燈,換陳婉的屍首。否則,我就讓這些噬心蠱,爬進鎮裡的每戶人家。”
龍誌煉握緊蓮心燈。母親的魂魄在裡麵,他絕不能讓它落入歹人之手。可若不答應,鎮裡的百姓……
“誌煉哥!”
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梅清歡和蘇阿月不知何時跟了過來,梅清歡手裡舉著魏無妄的“避蠱蠟”,蘇阿月懷裡抱著藍婆婆給的信物——一塊刻著蓮花的玉牌。
“清歡!”龍誌煉鬆了口氣。
“藍公子,”梅清歡冷聲道,“你爺爺當年幫司徒空害陳家,如今還敢出來作惡?藍婆婆要是知道,定會後悔救你!”
藍九臉色一變:“你……你怎麼知道?”
“魏老說的!”梅清歡揚了揚下巴,“龍公子救過魏老,魏老就把陳家的事都告訴我們了!”
藍九咬牙:“哼,死到臨頭還嘴硬!”他一揮手,噬心蠱再次湧來。
龍誌煉將蘇阿月護在身後,守暖劍與蓮心燈同時出鞘。金芒銀輝交織,化作一張光網,將噬心蠱儘數擋下。
“梅清歡,蘇阿月,你們先走!”龍誌煉喝道,“去鬆月樓找魏老,讓他用‘暖春丹’!”
“不!”梅清歡抓住他的手,“我們一起!”
蘇阿月也哭著搖頭:“誌煉哥,我不走!”
藍九見狀,獰笑一聲:“既然你們不走,那就一起死!”他掏出一把匕首,朝梅清歡刺去!
龍誌煉瞳孔驟縮,守暖劍橫掃,逼退藍九。但藍九早有準備,反手甩出三枚毒鏢,分彆射向梅清歡、蘇阿月和龍誌煉!
“小心!”龍誌煉推開蘇阿月,梅清歡卻被毒鏢劃破了手臂。
“清歡!”龍誌煉心中一痛,揮劍斬斷毒鏢,卻見毒鏢上的毒液正順著梅清歡的傷口滲入麵板。
“誌煉哥,我沒事……”梅清歡臉色發白,卻強撐著微笑。
龍誌煉咬了咬牙,將蓮心燈拋向藍九:“你要蓮心燈,拿去!”
藍九大喜,伸手去接。卻見蓮心燈在半空中突然爆發出萬道金光,將藍九籠罩其中!
“啊——!”
藍九發出慘叫,身上的毒霧被金光碟機散,噬心蠱也紛紛化為灰燼。他掙紮著想要逃跑,卻被金光纏住,動彈不得。
“這是……”龍誌煉愣住。
“是蓮心燈的‘憶魂’之力。”梅清歡的聲音傳來。龍誌煉轉頭,見梅清歡手臂上的毒傷正在癒合,傷口處結了一層淡金色的痂,“藍婆婆說過,蓮心燈不僅能照見人心,還能喚醒被蠱毒迷惑的魂魄。”
藍九的身體劇烈顫抖,臉上的陰鬱漸漸褪去,露出驚恐的表情:“不……不是我……是萬蠱真人……是他逼我的……”
金光越來越盛,藍九的身體漸漸透明,最終化為一縷青煙,消散在空氣中。
龍誌煉跑到梅清歡身邊,替她檢視傷口:“疼嗎?”
梅清歡搖頭,抓住他的手:“誌煉哥,你沒事就好。”
蘇阿月跑過來,抱著他的胳膊:“誌煉哥,剛纔好嚇人!”
龍誌煉笑了笑,將蓮心燈收回懷中。燈身的金芒漸漸平息,卻比往日更暖了些。他忽然想起,剛才蓮心燈爆發時,燈中傳來一聲輕喚:“誌煉,彆怕。”
是母親的聲音。
他抬頭望向天空,陽光穿透雲層,灑在義莊的青瓦上。風過處,帶來一陣桂花香——鎮東的桂樹,該開了。
“走吧。”他對梅清歡和蘇阿月說,“我們去義莊,看看陳婉的棺槨。”
三人走進正廳,掀開陳婉的棺蓋。裡麵躺著的,果然是陳婉的屍首。她麵容安詳,彷彿隻是睡著了,手腕上戴著一隻銀鐲,是龍誌煉十歲那年,用攢了半年的零花錢買的。
龍誌煉輕輕撫過她的臉頰,淚水終於落了下來:“娘,我來了。”
梅清歡和蘇阿月默默站在一旁,替他擦去眼淚。
就在這時,棺材裡突然傳來“哢嗒”一聲——是陳婉的手指動了動!
“誌煉……”
一聲輕喚,清晰地傳入三人耳中。陳婉的眼睛緩緩睜開,眸中帶著幾分迷茫,卻又滿是溫柔。
“娘!”龍誌煉撲過去,緊緊握住她的手。
陳婉看著他,笑了:“誌煉,我的好孩子……你長大了。”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春風拂過心湖,蕩起層層漣漪。龍誌煉隻覺眼眶發酸,將臉埋在母親手心裡,哽咽著說不出話。
梅清歡和蘇阿月相視而笑,悄悄退到一旁。陽光透過窗欞,灑在陳婉的臉上,灑在龍誌煉的背上,灑在滿室的溫暖裡。
這一刻,所有的仇恨與恐懼,都化作了劫後餘生的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