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誌煉 第264章 溶洞尋真 冰魄藏玄

    寒冰澗的水流裹挾著龍誌煉與阿月，如兩條離水的遊魚，在幽暗的地底河道中跌宕翻湧。龍誌煉隻覺耳中嗡嗡作響，口鼻間儘是冰冷的河水腥氣，碎玉的青光雖護住心脈，卻難以驅散徹骨的寒意。他數次想開口詢問阿月，但水流灌入喉中，嗆得他幾乎昏厥。也不知過了多久，水流忽然放緩，眼前豁然開朗——

溶洞的穹頂垂下萬千鐘乳石，如冰棱倒懸，每根尖端都凝著豆大的水珠，在不知何處透入的微光中，折射出七彩光暈。洞底鋪著厚厚的細沙，間或有幾株奇形怪狀的蕨類植物，葉片泛著幽藍，觸手生涼。一條暗河從洞穴深處蜿蜒而來，水色青黑，靜得不見一絲波瀾，與方纔寒冰澗的湍急形成鮮明對比。

阿月率先觸底，她似乎對這裡極為熟悉，足尖在暗河邊緣的岩石上一點，便輕盈地躍上岸。龍誌煉緊隨其後，雙腳剛沾到實地，便覺體內寒毒翻湧，喉頭一甜，險些栽倒。碎玉的暖意及時湧來，這才勉強穩住身形。

“這是‘玄陰潭’。”阿月的聲音在洞穴中回蕩，帶著一絲奇異的回響，“太初溫玉的線索，便藏在這潭底。”

龍誌煉抹去臉上的水珠，目光掃過四周。洞壁光滑如鏡，隱約可見古人用利器刻下的痕跡——似是某種古老的圖騰，又像是失傳已久的文字。他走近細看，那些刻痕深淺不一，其中竟有幾個符號，與素衣穀小桃所說的“素衣手植”赤焰草葉片上的紋路，有幾分相似。

“你說的‘她’，究竟是誰？”龍誌煉轉過身，直視阿月。他注意到，阿月的目光始終避開那些刻痕，像是刻意迴避著什麼。

阿月背對著他，指尖輕輕拂過洞壁，聲音低沉：“‘她’是素衣穀的叛徒，也是‘冰魄閣’的主人。三百年前，素衣穀與赤焰穀本是同氣連枝的修仙門派，共守太初溫玉。後來……‘她’貪圖溫玉之力，盜走玉心，引發兩派火並。我的先祖，便是赤焰穀最後的守護者。”

龍誌煉心頭劇震。素衣穀、赤焰穀、冰魄閣……這些原本零散的線索，此刻竟在阿月的敘述中連成了一條清晰的脈絡。

“梅清歡呢？”他追問，“她與此事有何關聯？”

阿月的身影微微一顫。她緩緩轉過身，月光般的容顏上第一次浮現出清晰的悲慼：“梅清歡……是我的師姐。三百年前，她與我一同在素衣穀長大。‘她’盜走玉心那夜，師姐為阻止‘她’，被‘她’以禁術重創。為了保護素衣穀最後的火種——那半塊太初溫玉，師姐將玉心碎片封入自己體內，又以自身精血為引，種下了‘千年冰魄’，將自己封印在月牙泉的冰棺之中。”

“冰棺？”龍誌煉想起孫掌櫃所言“素衣姑娘凍成冰雕前托人送草”，心中恍然，“難怪素衣姑娘會被凍成冰雕……可沙裡蛇說，梅姨偷了萬毒窟的‘冰魄丹’……”

“那是‘她’故意散佈的謠言！”阿月厲聲道，“‘她’要抹黑師姐的名譽，讓世人以為她是個盜取秘藥的竊賊。實際上，師姐是為了封印‘她’留下的邪功，纔不得不承受冰魄反噬之苦！”

龍誌煉握緊拳頭。他想起梅清歡臨終前的囑托，想起她染血的手指在自己掌心畫的梅花，心中一陣刺痛。原來這位他敬若長輩的女子，身後竟藏著如此沉重的秘密。

“那碎玉……”阿月看向他腰間的碎玉，“師姐當年將玉心一分為二，一半托付給素衣穀，另一半……便是你手中的這塊。‘她’一直在尋找這兩塊碎玉，想要合二為一，取出完整的太初溫玉。”

洞穴深處忽然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似是某種機關被觸發的聲音。阿月臉色一變：“不好！‘她’的人追來了！”

話音未落，暗河儘頭的水麵突然炸開，數道黑影破水而出！這些人個個身穿黑衣，臉上蒙著青銅麵具，手持造型奇特的兵器——正是千麵狐手下的“玉羅刹”衛隊！

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瘦的男子，麵具下的雙眼泛著幽綠色的光。他手中握著一柄蛇形軟劍，劍身上纏繞著絲絲黑氣，尚未靠近，便有一股腐臭的陰風撲麵而來。

“阿月，你這叛徒！竟敢私藏碎玉！”男子冷笑道，“主上早就料到你會來這裡，特意讓本座來取回屬於‘她’的東西！”

阿月握緊手中的短刃，眼中閃過一絲決絕：“‘陰羅使’，你以為我還是當年那個任你揉捏的小丫頭嗎？”她身形一動，短刃劃出一道冰藍色的弧線，空氣中竟凝結出細小的冰晶。

“哼！區區冰魄之力，也想擋本座？”陰羅使不屑地冷哼一聲，蛇形軟劍閃電般刺出。劍尖所過之處，空氣彷彿都被腐蝕，連洞壁上的鐘乳石都發出了“滋滋”的腐蝕聲。

龍誌煉見狀，急忙挺劍上前，守暖劍與陰羅使的軟劍撞在一起。“鐺！”的一聲巨響，火星四濺。陰羅使的內力陰寒詭異，竟與碎玉的暖意產生了劇烈的衝突，震得龍誌煉手臂發麻。

“龍公子，我來對付他們！”阿月身形飄動，短刃化作漫天冰刃，將數名玉羅刹衛隊成員籠罩。她所過之處，地麵凝結起一層薄冰，那些黑衣人行動頓時變得遲緩。

龍誌煉不敢怠慢，守暖劍法全力施展。他發現陰羅使的武功路數與玉羅刹阿月頗為相似，但更加陰狠毒辣，而且似乎並非純正的冰魄閣武學，倒像是……融合了魔門的邪功。

“小心他的‘腐骨毒爪’！”阿月驚呼一聲。隻見陰羅使左手五指突然變得漆黑如墨，指甲尖銳如刀，帶著一股腥臭的綠氣，直取龍誌煉心口！

龍誌煉心中一凜，急忙揮劍格擋。守暖劍的寒氣與陰羅使的腐毒爪相撞，竟發出“嗤嗤”的聲響，冒起陣陣青煙。那腐毒爪的陰寒之力遠超他的預料，震得他氣血翻湧，胸口寒毒趁機發作，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誌煉！”阿月見狀，臉色大變。她身形一閃，擋在龍誌煉身前，短刃化作一道冰牆，將陰羅使的攻擊儘數擋下。

“阿月，你……”龍誌煉想要阻止，卻被阿月搖頭打斷。

“龍公子，你我相識一場，我又豈能見死不救？”阿月轉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她’奪走了我的一切，我絕不會再讓她得逞！”

說罷，她雙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隨著咒語聲，她身上的氣息變得越來越冰冷，連周圍的空氣都彷彿要凝結成冰。洞壁上的水珠紛紛落下，瞬間凝結成一根根鋒利的冰錐，懸在陰羅使頭頂。

“這是……‘千仞冰錐’？！”陰羅使臉色大變，“你竟然修煉了師門的禁術！”

阿月嘴角勾起一抹淒美的笑容：“禁術又如何？隻要能殺了你，為師姐報仇，我什麼都願意做！”

話音剛落，懸在頭頂的冰錐如流星般墜落，將陰羅使團團圍住。陰羅使狂吼一聲，揮舞著蛇形軟劍左劈右砍，將冰錐儘數擊碎。但碎裂的冰屑卻如同利箭般，射向他的周身要害。

“噗噗噗！”數聲悶響，陰羅使身上頓時多了數個血洞。他踉蹌後退幾步，麵具下的雙眼變得血紅：“阿月，你好狠！主上絕不會放過你的！”

說罷，他猛地一咬舌尖，噴出一口黑血。黑血濺到地麵，竟然腐蝕出一個個深坑。他身形化作一團黑霧，消失在暗河之中。

“追！”阿月剛要上前，卻突然捂住胸口，臉色變得煞白。她修煉禁術，強行催動冰魄之力，此刻已是油儘燈枯。

龍誌煉連忙扶住她：“你怎麼樣？”

阿月搖了搖頭，虛弱地說道：“我沒事……隻是消耗過度。龍公子，陰羅使已逃，‘她’很快就會知道這裡的動靜。我們必須儘快找到太初溫玉，否則……”

龍誌煉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心中湧起一股憐惜之情。他想起梅清歡的善良，想起素衣姑孃的無私，再看看眼前這個被命運捉弄的女子，隻覺得心中堵得難受。

“我扶你出去。”龍誌煉將阿月輕輕扶起，靠在一根鐘乳石上。

阿月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喘息了片刻，才緩緩說道：“龍公子，你可知……師姐為何會將碎玉托付給你？”

龍誌煉搖了搖頭。

“因為……你身上有她哥哥的影子。”阿月閉上眼睛，聲音輕得像一陣風，“梅清歡的哥哥，梅守正，三百年前曾與我的先祖一同在素衣穀修行。他性格豪爽，俠肝義膽，與龍公子你極為相似。師姐說，或許隻有你，才能找到真正的太初溫玉，完成她未竟的心願。”

龍誌煉心中巨震。梅守正……這個名字他從未聽說過，但阿月的話，卻讓他對梅清歡有了更深一層的理解。原來，她並非孤單一人，她的哥哥，她的師姐，她的朋友，都在以不同的方式，影響著他的命運。

“我們走吧。”阿月站起身，指著暗河的下遊，“順著這條暗河走，大約三個時辰，就能到達‘藏玉洞’。太初溫玉，就在那裡。”

龍誌煉點點頭，扶著阿月，沿著暗河向下走去。溶洞中的鐘乳石在微光中閃爍著神秘的光芒，彷彿在訴說著三百年的恩怨情仇。龍誌煉心中明白，接下來的路，將會更加凶險，但他已經做好了準備。為了梅清歡，為了素衣姑娘，為了阿月，也為了自己心中的道義，他必須找到太初溫玉，揭開所有的真相。

就在這時，龍誌煉忽然感覺到懷中的碎玉微微發熱。他低頭一看，隻見碎玉上原本模糊的影子，此刻竟然變得清晰起來——那是一個身穿月白衫子的女子，站在冰棺前，懷裡抱著一個散發著柔和光芒的玉盒。女子的麵容雖然依舊模糊，但龍誌煉卻能感覺到，她就是梅清歡！

“梅姨……”龍誌煉輕聲呼喚，眼中充滿了期待與堅定。

碎玉的光芒越來越盛，彷彿在指引著他們前進的方向。龍誌煉扶著阿月，加快了腳步，向著藏玉洞的方向走去。前方的路雖然未知，但他相信，隻要心中有光，就一定能夠照亮前行的道路。

溶洞深處，似乎隱藏著更多的秘密，也潛藏著更大的危險。但龍誌煉已經不再害怕，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有碎玉的指引，有阿月的陪伴，更有心中那份對正義和真相的執著追求。他相信，真相終將大白於天下，梅清歡的冤屈也終將得到昭雪。而他自己，也將在這一過程中，完成自我的蛻變與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