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誌煉 第266章 寒潭照影 玉璧藏鋒
壹
山風凜冽,捲起枯葉,打著旋兒撞在龍誌煉與阿月的衣袂上。自棧道驚魂一躍,二人已在這荒山野嶺間穿行了半日。身後蛇眼叟與血羅刹的威脅暫時解除,但素衣穀的方向,卻籠罩在一片未知的迷霧之中。
龍誌煉懷抱阿月,足尖在微濕的山石上接連點過,身形如禦風飄行,穩穩落在一條隱蔽的山澗旁。這山澗水流不急,清澈見底,幾尾細鱗小魚悠然遊弋,與方纔棧道上的凶險廝殺判若兩個世界。
“龍公子,放我下來吧,我……還能走。”阿月的聲音依舊虛弱,蒼白的臉頰缺乏血色,但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肯示弱的倔強。她左胸的冰魄寒毒雖因及時逃脫而未再惡化,但經脈間的寒意依舊盤踞,稍一運功便如萬針穿心。
龍誌煉搖了搖頭,手臂穩穩托住她的腰,緩步前行:“阿月,不可逞強。養傷要緊,素衣穀尚遠,我們需尋一處安全之地歇腳。”他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女子,見她秀眉微蹙,顯是在強忍痛楚,心中不由一軟。這幾日的相處,阿月的堅毅、聰慧與對梅清歡那份近乎虔誠的信服,早已讓他心生敬重。
阿月還想說什麼,卻被龍誌煉打斷:“《九陰真經》有雲,‘重劍無鋒,大巧不工’,行走江湖,儲存實力方是上策。待到素衣穀,再圖後計。”他語氣雖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阿月抿了抿唇,最終點了點頭,將頭輕輕靠在他堅實的肩背上,感受著那份令人心安的溫暖。
貳
又行了約莫一個時辰,山勢漸陡,林木也愈發茂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清冽的草木清香,其中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硫磺氣息。龍誌煉眉頭微蹙,他識得這氣味,通常與溫泉或地火有關。
“小心些,此處地勢古怪,可能有陷阱。”龍誌煉低聲提醒道,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他雖年紀不大,但梅守正的記憶碎片與自身的聰慧,讓他對危險有著超乎常人的直覺。
果然,行至一處山坳,前方路徑被一片茂密的荊棘攔住,荊棘叢中隱約可見鏽跡斑斑的鐵索與殘破的木牌,依稀可辨“擅入者死”之類的字樣。荊棘枝條如鋼針般銳利,且似有微弱氣流擾動,顯然是被佈置了某種機關。
“是‘刺蝟陣’。”阿月虛弱地說道,“以機簧觸發,荊棘飛舞,防不勝防。當年師姐曾說過,素衣穀外圍多以此類陣法守護。”
龍誌煉仔細觀察,見荊棘叢後方隱約有青石小徑,應是原本的通路。他從懷中取出守暖劍,劍身在日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守暖劍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微微震顫,發出一聲清越的嗡鳴。
“梅師叔的劍,或許能克製此陣。”阿月眼中露出一絲希望。
龍誌煉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凝神靜氣,將內力緩緩注入劍身。守暖劍光芒大盛,一股溫和卻不容侵犯的氣流彌漫開來。他小心翼翼地揮動劍身,以一種奇特的韻律,將荊棘枝條一一挑開、斬斷。每當劍鋒觸及荊棘,那看似堅韌的枝條便如春雪遇陽般迅速枯萎、斷裂,露出後麵被掩蓋的青石板路。
阿月在一旁看著,眼中異彩連連:“龍公子使得一手好劍法,這守暖劍……果真不同凡響。”
龍誌煉並未多言,隻是專注地開路。他心中卻在思索:這守暖劍威力不凡,梅姨當年將它贈予阿月,僅僅是看中其與玉鐲花紋的契合麼?還是說,這劍本身就隱藏著某種秘密,或許與梅家的“冰魄”或那“太初溫玉”有所關聯?
片刻之後,兩人終於穿過荊棘陣,踏上了青石小徑。小徑蜿蜒向上,兩旁古木參天,濃蔭蔽日,地上鋪滿了厚厚的落葉,踩上去軟綿綿的,幾乎聽不到腳步聲。
叁
沿著小徑行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前方豁然開朗,一片巨大的山穀出現在眼前。穀中雲霧繚繞,宛如仙境。一條清澈的溪流從穀中穿過,溪水衝擊著光滑的卵石,發出悅耳的叮咚聲。溪畔遍植梅樹,雖非花期,卻枝乾虯勁,彆有一番風骨。
然而,穀中卻不見人煙,隻有鳥鳴蟲吟,更添幾分幽靜。
“這裡便是素衣穀?”龍誌煉望著眼前的景象,心中疑惑更甚。如此清幽之地,看似與世隔絕,卻又隱隱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壓抑。
阿月也麵露訝色:“素衣穀外圍多是這般景象,但穀內……應該有人居住的。難道……”她話未說完,忽然臉色一變,捂住胸口,悶哼一聲,身體搖晃起來。
龍誌煉連忙扶住她:“阿月,怎麼了?”
“寒毒……發作得厲害了……”阿月嘴唇發白,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這裡的……陰氣……似乎加重了它……”
龍誌煉心中焦急,四下張望,卻不見可避風之所。穀中風雖不大,但這陰寒之氣似乎無孔不入,連守暖劍散發出的溫和暖意都被壓製了幾分。
“先找個地方讓你歇息。”龍誌煉背起阿月,繼續向穀中深處走去。他注意到,越往裡走,那股硫磺氣息便越是濃鬱,而穀中的溫度,也似乎比外界更低。
轉過一片茂密的竹林,眼前突然出現一座小小的石橋。橋下並非溪流,而是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潭水呈墨綠色,寒氣逼人,連空氣似乎都要被凍結。潭邊怪石嶙峋,寸草不生,唯有幾株耐寒的奇鬆,斜斜伸出,更顯孤寂。
而在寒潭正對的岸邊,孤零零地立著一座茅屋。茅屋簡陋,似乎久無人居,但屋簷下掛著的燈籠卻隱隱有微光透出,門前石階上,積著薄薄一層未曾化去的寒霜。
“有人家?”龍誌煉心中一動,抱著阿月踏上石橋。腳下的石板冰冷刺骨,寒潭中的陰氣彷彿要透過石板侵蝕而來。他隻覺懷中的阿月身體更冷了,呼吸也變得微弱。
肆
臨近茅屋,龍誌煉才發現,那微弱的燈光並非油燈,而是掛在門楣上的一枚夜明珠,散發著柔和而清冷的光輝。門前積雪未消,卻有一行淡淡的腳印通向屋門,似乎不久前有人進出過。
他定了定神,上前輕輕叩了叩柴門。
“篤,篤,篤。”
敲門聲在寂靜的山穀中顯得格外清晰。片刻之後,屋內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接著,一個蒼老而沙啞的聲音響起:“誰啊?”
“在下龍誌煉,與友人途經此地,友人寒毒發作,情況危急,想求一隅之地歇腳,叨擾之處,還望海涵。”龍誌煉朗聲答道,語氣不卑不亢。
屋內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猶豫。龍誌煉能感覺到,有一道目光正透過門縫打量著自己和懷中的阿月。
“唉……罷了,進來吧。”門閂“哢噠”一聲輕響,木門向內開啟一道縫隙。
龍誌煉抱緊阿月,跨入門內。一股混合著草藥與淡淡檀香的暖氣撲麵而來,與門外的陰寒形成了鮮明對比,讓兩人都舒了一口氣。
伍
屋內陳設極為簡單,一桌一椅一床而已。牆壁是夯土砌成,略顯潮濕。正中一張矮幾上放著一個小小的藥爐,爐火正旺,熬煮著散發著濃烈藥味的湯汁。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正背對著門口,坐在矮幾旁,專注地看著藥爐。
聽到開門聲,老者緩緩轉過身來。他麵容清臒,皺紋深刻,眼神卻異常明亮,彷彿能洞察人心。他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灰色布袍,腰間係著一個葫蘆,頗有幾分隱士的風範。
“老丈,”龍誌煉抱著阿月,上前一步,恭敬地說道,“在下途經寶地,見令友寒毒複發,實是無奈,冒昧打擾,還望恕罪。”
老者上下打量了龍誌煉幾眼,目光在他手中的守暖劍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色。他點了點頭,聲音依舊沙啞:“無妨,醫者父母心,何況我這老婆子彆的不會,熬碗熱湯驅驅寒還是可以的。將她放在床上吧。”
床上鋪著厚厚的被褥,雖然簡陋,卻很乾淨。龍誌煉小心地將阿月平放在床上,又替她掖好被角。
“多謝老丈。”龍誌煉鬆了口氣,這才感到一陣疲憊襲來。
老者走到床邊,伸出枯瘦的手指搭在阿月的腕脈上,凝神診脈。片刻後,他眉頭微蹙,搖了搖頭:“姑娘這寒毒,非同小可,已是深入骨髓,尋常藥物,難有奇效。”
阿月虛弱地睜開眼,勉強一笑:“老丈不必費心……”
“老婆子我閒來無事,研究了幾十年毒經藥理,”老者打斷她,站起身,走到牆邊一個老舊的木櫃前,從中取出一個顏色暗沉的瓷瓶,“這‘九轉回陽丹’,雖不能根治你的寒毒,卻能暫時壓製毒性,護住心脈。每日服用一粒,或可延緩發作。”
他將瓷瓶遞給龍誌煉。龍誌煉接過,隻見瓶塞一開,便有一股溫煦的藥香彌漫開來,聞之精神為之一振。他心中感激:“多謝老丈贈藥,此恩此德,龍誌煉銘記在心。”
“唉,江湖兒女,何必言謝。”老者擺了擺手,又道,“看你二人氣息不凡,絕非尋常路人。尤其是你,”他看向龍誌煉,“年紀輕輕,內力修為卻已頗具火候,手中這柄劍……嗯,好劍!似乎是梅家的‘守暖劍’?”
龍誌煉心中一凜,沒想到這僻居山穀的老者竟能一眼認出守暖劍的來曆。他點了點頭,坦誠道:“正是家師所贈。”他沒有直言梅清歡,隻說是家師,既是出於尊重,也存了三分試探之心。
“原來是梅師侄的門下。”老者臉上露出一絲懷唸的神色,隨即又歎了口氣,“可惜啊,梅師姐她……唉,一晃眼,竟已近百年了。”他喃喃自語,不知是感歎時光流逝,還是另有隱情。
“老丈認識家師?”龍誌煉心中大震,梅清歡已逝數十年,這老者能稱她為“師姐”,難道是……
“嗬嗬,何止認識。”老者轉過身,看著龍誌煉,眼神變得深邃起來,“老婆子姓淩,單名一個‘寒’字。算起來,你那位梅師叔,還是我的師妹呢。”
陸
“您……您是梅師叔的同門師姐?”龍誌煉驚愕不已,一時間難以置信。眼前這位看似尋常的山野老人,竟然是梅清歡的同輩高人?以她的年紀……
淩寒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淡淡一笑:“老婆子癡長幾歲,如今已是百歲高齡。梅師妹當年風華正茂,我等皆是望塵莫及。”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悵惘,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
阿月此時也醒轉過來一些,聽到淩寒的自述,掙紮著想要起身:“晚輩阿月,拜見淩前輩!”
淩寒虛扶了她一把:“姑娘不必多禮,躺著好生歇息吧。既然你是梅師妹的弟子,又是為了‘她’而來,想必也知曉一些內情。說吧,你們此次冒險,是為了何事?”
龍誌煉見淩寒態度誠懇,且與梅清歡淵源頗深,心中疑慮去了幾分,便將蛇眼叟與血羅刹追殺他們,聲稱梅清歡“竊玉篡位、殘害同門”,以及他們為躲避追殺,無意中發現碎玉能克製“引玉蠱”等事情,簡略地說了一遍。當然,關於碎玉中梅清歡的虛影以及龍誌煉自身的特殊,他並未透露。
淩寒靜靜地聽著,臉上的表情沒有太大變化,隻是眼神越來越亮,最後落在龍誌煉手中的碎玉上。那碎玉不知何時已從龍誌煉懷中滑出,正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散發著溫潤的光澤。
“‘她’……是指‘那邊’的人吧?”淩寒緩緩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屑,“蛇眼叟、血羅刹,皆是當年叛逆餘孽。他們口中說的‘主上’,定是那個老魔頭——‘萬蠱真人’常坤!”
“萬蠱真人?”龍誌煉與阿月都是一驚。這個名字,他們從未聽說過。
“不錯。”淩寒冷哼一聲,“三百年前,此人本是我正道盟一名長老,精通蠱術,野心勃勃。他垂涎太初溫玉已久,妄圖藉此‘化蠱成仙’。梅師妹當時擔任護玉使,察覺其陰謀,全力阻止,並以自身冰魄之力,聯合諸位同門,設下‘冰魄封魔大陣’,將其鎮壓於昆侖山脈深處。常坤含恨之下,自然對梅師妹恨之入骨,對其極儘汙衊之能事。”
“這麼說,梅師叔所言非虛,她是為了封印邪功才……”阿月激動地說道。
“哼,事實就是如此。”淩寒點頭道,“常坤武功詭異,以蠱蟲噬人心智,當年不少意誌不堅的同門為其所惑,叛離師門,投靠於他,蛇眼叟與血羅刹便是其中佼佼者。他們賊心不死,得知梅師妹逝去,太初溫玉碎裂,便以為有機可乘,想奪取碎玉,解除封印,助常坤重出江湖。”
龍誌煉聽得心潮澎湃,原來梅清歡所對抗的,竟是如此窮凶極惡之徒。他緊了緊手中的碎玉,隻覺這份遺物沉甸甸的,不僅是梅清歡的象征,更是正道與邪惡抗爭的見證。
“可是……”龍誌煉仍有疑慮,“淩前輩,蛇眼叟之言,也並非全無根據。他說梅師叔當年與貴穀的大長老……”
淩寒臉色一沉,打斷他:“住口!此事休要再提!”她的聲音陡然變得嚴厲,眼中閃過一絲痛苦與憤怒,“當年的事,錯綜複雜,非你等晚輩能夠揣測。但梅師妹絕非竊玉篡位之輩!太初溫玉本就一分為二,玉心與玉魄各屬其主。梅師妹所守護的,乃是玉魄,至於玉心……哼,常坤那老魔頭最擅長蠱惑人心,顛倒黑白,其中定有隱情!”
她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情緒:“老婆子我隱居於此多年,並非不知外界之事。近年來,常坤封印鬆動,氣息外泄,叛逆餘孽又開始蠢蠢欲動。我本不想理會,但既然你們是為了梅師妹而來,又恰逢其會,老婆子也不能坐視不理。”
她指了指龍誌煉手中的碎玉:“你手中的,便是玉魄的碎片吧?能引動‘引玉蠱’,又能激發梅師侄的劍意,確是玉魄無疑。”
龍誌煉心中一動:“前輩認得這碎玉?”
淩寒點了點頭:“不僅認得,老婆子我年輕時,也曾有幸見過完整的太初溫玉。玉心溫潤,玉魄清寒,合二為一,方能發揮最大威力。梅師妹當年以玉魄之力,配合自身冰魄,方能構築那強大的封印。”
她走到窗邊,望著外麵陰沉的天空,幽幽道:“隻是,玉心究竟下落何處,老婆子我亦不知。隻聽說,當年叛亂平息後,玉心便不知所蹤。有人說,是被常坤暗中奪走;也有人說,是被其他野心家趁亂藏匿;更有甚者,傳言玉心已毀……”
柒
淩寒的話,如同在龍誌煉心中投下了一顆巨石。玉心下落不明?那梅清歡拚死守護的,豈非隻剩下一半的力量?而蛇眼叟口中的“主上”,那個所謂的“真正太初守護者”,難道指的是常坤?這簡直是顛倒黑白!
他看著手中溫潤的碎玉,隻覺其中的秘密遠比想象的要深。梅清歡的遺書,“莫懼邪念,莫負初心”,此刻在他心中回響得更加清晰。
“淩前輩,”龍誌煉抬起頭,眼神堅定,“晚輩明白了。無論真相如何,梅師叔守護正道、對抗邪惡的心意,是絕不會錯的。晚輩定會查清事實,為梅師叔正名!”
淩寒轉過身,看著龍誌煉堅定的眼神,眼中露出一絲欣慰:“好,有誌氣!梅師妹後繼有人矣!隻是,前路艱險,常坤餘孽勢力龐大,你們孤身一人,恐難成事。”
她沉吟片刻,說道:“這樣吧,你們暫且留在我這寒舍休養幾日。阿月姑孃的寒毒,我儘力為她調理。你嘛……”她看了看龍誌煉,“我看你根基不錯,但內力運轉似乎略有滯澀,應是缺乏明師指點。老婆子我雖然久居山林,對武學一道,倒還有些心得,或可指點你一二。”
龍誌煉大喜過望:“那真是感激不儘!”
“先彆急著謝。”淩寒頓了頓,又道,“我這裡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
“前輩請講,隻要晚輩能做到,定當萬死不辭!”
淩寒走到屋角一個不起眼的木箱旁,開啟箱蓋,從中取出一個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物件。她小心翼翼地掀開油布,露出一塊約莫巴掌大小、通體漆黑的金屬圓盤。圓盤表麵刻滿了繁複而古奧的紋路,非金非鐵,入手冰涼,隱隱有嗡鳴之聲。
“此物名為‘星羅盤’,乃是我師門一件秘寶。”淩寒撫摸著銅盤,眼中流露出複雜的神色,“傳說此盤乃上古遺物,能感應天地星辰之力,推演禍福,尋幽探秘。當年梅師妹與我曾一同研究過,但始終未能完全掌握其用法。”
她看向龍誌煉:“數日前,我這老骨頭夜觀星象,忽覺星羅盤有所異動,似乎感應到了什麼。今日你們到來,我才將其取出。我懷疑,這星羅盤的異動,或許與玉心、或是常坤的封印有關。”
她將星羅盤遞給龍誌煉:“你試試看,將你的碎玉貼近此盤,看看有何反應。”
龍誌煉依言照做,將手中的碎玉輕輕貼在星羅盤的中心。刹那間,異變陡生!
隻見那原本黯淡的星羅盤驟然亮起幽藍色的光芒,表麵的紋路彷彿活了過來一般,緩緩流轉。碎玉也發出更加璀璨的光芒,與星羅盤交相輝映。一股奇異的吸力從星羅盤中產生,似乎要將碎玉吸入其中。
龍誌煉大驚,連忙想要將碎玉拿起,卻發現一股柔和而強大的力量將他輕輕固定在原地,無法動彈分毫。同時,一股龐大的資訊流如同潮水般湧入他的腦海。
捌
無數古老而神秘的符文、浩瀚無垠的星圖、錯綜複雜的經絡穴位、以及模糊不清的戰場廝殺……這些資訊太過龐雜,太過深奧,以龍誌煉目前的修為和見識,根本無法承受,隻覺得頭痛欲裂,眼前陣陣發黑。
“唔!”他悶哼一聲,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凝神靜氣!守住心神!”淩寒連忙出聲提醒,同時手指掐訣,一道柔和的青色內力注入龍誌煉體內,幫他穩定心神。
阿月也急得滿臉通紅,想要上前,卻被淩寒揮手製止:“彆動!這是機緣,也是考驗!他能扛過去,或許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獲!”
龍誌煉咬緊牙關,努力回憶著梅守正留下的那些零散的記憶片段,以及梅清歡遺書中“莫負初心”的教誨。他強忍著劇痛,試圖去理解腦海中湧現的資訊。
漸漸地,那股狂暴的資訊流似乎變得溫和了一些,不再那麼具有衝擊力。龍誌煉的意識在無儘的資訊海洋中沉浮,隱約間,他看到了一幅幅畫麵:
——昆侖山脈深處,一座巨大的冰封地宮,地宮中央,一個被無數鎖鏈纏繞的模糊身影,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邪惡氣息……
——一片破碎的宮殿廢墟之中,梅清歡手持碎裂的玉心,渾身浴血,與一個身披黑袍、麵目猙獰的老者激烈廝殺,那老者手中,赫然也握著一塊殘缺的玉佩……
——一個幽暗的地下密室,牆壁上刻滿了扭曲的蠱蟲圖案,一個身穿血紅衣袍的女子(難道是血羅刹?)正對著一個被鐵鉤穿骨、囚禁起來的老者(難道是蛇眼叟?)低聲說著什麼,語氣中充滿了怨毒與誘惑……
——最後,他看到了自己,手持守暖劍,站在萬丈懸崖邊,麵前是一個與梅清歡容貌極為相似、但氣質卻截然不同、眼神中充滿了瘋狂與貪婪的女人(難道是梅清歡的雙胞胎姐妹?),女人手中,握著另一半完整的太初溫玉……
“啊!”龍誌煉承受不住巨大的資訊衝擊,腦中一聲轟鳴,眼前一黑,暈了過去。碎玉與星羅盤之間的光芒也隨之黯淡,那股吸力消失不見。
玖
“龍公子!龍公子!”阿月驚呼著撲到龍誌煉身邊,隻見他麵色蒼白如紙,氣息微弱,已然不省人事。
淩寒也是一臉凝重,她收回手指,看著昏迷的龍誌煉,又看了看靜靜躺在地上的碎玉和星羅盤,喃喃道:“果然是……衝擊太大了……他的體質和悟性,倒是……很不錯……”
她俯身探了探龍誌煉的鼻息,還好,雖然昏迷,但並無生命危險。她將碎玉和星羅盤重新收好,對阿月說道:“他需要靜養,先將他的穴道解開,喂他服下‘九轉回陽丹’。”
阿月連忙照做。喂下藥丸後,龍誌煉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
淩寒看著兩人,歎了口氣:“看來,這趟素衣穀之行,比預想的還要複雜。龍師侄,你能否勘破這星羅盤與碎玉的秘密,能否找到玉心,能否查明當年的真相,進而戰勝常坤……這一切,都還是未知之數。”
她頓了頓,目光變得堅定起來:“不過,老婆子我活了這麼多年,早已看淡生死榮辱。梅師妹對我有授業之恩,她的事,我不能不管。從今日起,你們便留在我這寒舍。我會儘力為阿月姑娘調理身體,也會傾囊相授,助你提升武功。待你傷愈功進,我們再一同探尋真相,尋找玉心!”
阿月含淚點頭:“多謝淩前輩!”
窗外,寒風依舊呼嘯,但茅屋之內,卻因淩寒的出現和這份承諾,多了一絲溫暖與希望。龍誌煉的昏迷,或許並非壞事,這或許是他在成為真正強者之前,必須經曆的一次洗禮和蛻變。
而他手中的碎玉,與那神秘的星羅盤,又將在他昏迷期間,發生怎樣的變化?等待他們的,將是更加叵測的命運和更加驚心動魄的江湖路途。素衣穀的隱秘,梅清歡的往事,常坤的陰謀,玉心的下落……所有的謎團,都如同這寒潭深水下的暗流,等待著被揭開。而龍誌煉的武俠之路,也才剛剛開始展現出它波瀾壯闊的冰山一角。他能否在這重重迷霧中,找到屬於自己的“鋒芒”,不負梅清歡的“玉玦”所托,不負自己的“初心”所向?一切,尚待他醒來,再續前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