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智深現代行俠記 第90章 菜市場調解
清晨的城東菜市場，像一鍋煮沸的、混雜著各種氣味的濃湯。腥膻的生肉氣、活禽的騷臭、新鮮蔬菜的泥土芬芳、熟食攤的油膩香氣、還有汗味、吆喝聲、討價還價的爭吵聲、雞鴨鵝的聒噪……所有的一切都混雜在潮濕悶熱的空氣裡，撲麵而來，讓人幾乎窒息。魯智深穿著那身深藍色的輔警製服，腰間沉甸甸地掛著對講機和執法記錄儀，跟著老張在狹窄、濕滑、堆滿籮筐和爛菜葉的過道裡艱難穿行。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後背，黏糊糊地貼在麵板上。
“魯師傅，”老張抹了把額頭的汗，聲音在嘈雜中提高了幾分，“今天你試著獨立處理幾個小糾紛，練練手。就從簡單的開始，比如秤頭不準、菜葉扒拉太多這種。”
魯智深抹了一把油亮的光頭，咧嘴一笑，聲音洪亮得蓋過了周圍的喧鬨：“老張放心！灑家行走江湖多年，什麼場麵沒見過？調解個糾紛，小菜一碟！比捏死個臭蟲還容易！”
話音未落！
“張屠夫！我操你祖宗！”
一聲炸雷般的怒吼，混雜著金屬猛烈撞擊地麵的“咣當——！！！”巨響，如同平地驚雷，瞬間撕裂了市場的喧囂！那聲音的源頭，帶著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和殺氣！
老張臉色驟變：“不好！肉攤那邊！快走！”
兩人撥開人群，疾步衝向肉食區和麵點區交界的那片“火藥桶”。隻見場地中央，一個赤膊上身、係著被血汙浸透成暗紅色圍裙的壯漢——張屠夫，正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牛！他雙目赤紅，脖子上青筋暴跳如蚯蚓，手裡緊握著一把厚背寬刃、寒光閃閃的剁骨刀！刀尖還在微微顫動！他對麵，是麵點攤的王師傅，一個瘦高個，此刻也紅了眼，手裡死死攥著一根手臂粗、沾滿麵粉的硬木擀麵杖！兩人之間的地上，一個鐵皮水桶被踹翻在地，汙水橫流，浸濕了地麵油膩的汙垢。一條模糊的粉筆線，如同戰場上的楚河漢界，早已被踐踏得麵目全非。
“張屠夫！王老蔫兒！又怎麼了？！”老張的聲音帶著疲憊和火氣，顯然對這場麵司空見慣。
“李警官！您來得正好！給評評理！”張屠夫用剁骨刀狠狠戳著地麵，刀尖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聲音，“這王老蔫兒！得寸進尺！又他媽往老子這邊蹭了半尺！老子早上剛畫的線！現在連個屁印子都沒了！”他唾沫星子飛濺，濃重的血腥味和酒氣撲麵而來。
王師傅（王老蔫兒）毫不示弱，擀麵杖“咚”地一聲重重杵在地上，震得旁邊案板上的麵粉都跳了起來：“放你孃的狗臭屁！明明是你家那破案板！都快伸到老子麵團裡了！你那臭烘烘的豬下水味兒！都他媽醃進老子發好的麵裡了！客人都說有股騷氣！這生意還做不做了？！”
兩人如同鬥雞般，脖子梗得通紅，唾沫橫飛，祖宗十八代都被問候了個遍！張屠夫手中的剁骨刀隨著他的咆哮在空中劃出危險的弧光，每一次揮舞都帶起一股冰冷的腥風！王師傅的擀麵杖也不停地敲擊著案板邊緣，發出“砰砰”的悶響，如同戰鼓，震得人心頭發顫！周圍的攤販和顧客早已嚇得遠遠躲開，形成一個真空地帶，隻敢伸著脖子看熱鬨。
老張眉頭緊鎖，正要上前強行分開兩人，腰間的對講機突然尖銳地響了起來：“老張！老張！中心廣場！緊急警情！持刀傷人！需要立刻支援！重複！立刻支援！”
老張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他看看眼前這隨時可能見血的局麵，又看看身邊唯一能指望的魯智深，眼神裡充滿了掙紮和擔憂。他一咬牙，猛地一拍魯智深的肩膀，力道之大，拍得魯智深都晃了一下：“魯師傅！這裡交給你了！記住！文明執法！千萬彆動手！控製住局麵！等我回來！”
“放心！灑家省得！”魯智深眼神一凜，重重點頭。
老張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人群裡。魯智深深吸一口氣，那混雜著血腥、麵粉和汙水的氣味衝入鼻腔。他挺直腰板，像一尊鐵塔般，一步踏入了那劍拔弩張的真空地帶中心！
“兩位！”魯智深聲如洪鐘，震得周圍嗡嗡作響，“有話好好說！先把家夥放下！刀槍無眼！傷了和氣是小，傷了人命是大！”
“你誰啊？！新來的小條子？！”張屠夫斜眼打量著魯智深，剁骨刀依然緊緊攥在手裡，刀尖微微上挑，帶著挑釁，“我跟這老蔫兒的梁子，不是一天兩天了！今天非得掰扯清楚！你管不了！滾一邊去！”
王師傅也冷哼一聲，擀麵杖橫在胸前，像持著一杆長槍：“小警察，這事兒水深！我們市場有市場的規矩！拳頭硬、家夥狠的說了算！你靠邊站！”
魯智深那雙牛眼猛地一瞪！隨即，他臉上非但沒有怒意，反而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裡帶著一種奇異的興奮和瞭然：“好！好得很！”他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既然兩位都抄了家夥，擺明瞭要講‘器械’的規矩！那灑家今天就陪你們講講！講講這‘器械相剋’的至理！”
話音未落！
魯智深動了！
快！快如鬼魅！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視覺捕捉！
隻見他身影一晃，左手如同毒蛇出洞，五指箕張，精準無比地扣向張屠夫持刀的手腕！張屠夫隻覺得眼前一花，手腕處傳來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如同被鐵鉗夾住！他本能地想反抗，但那股力量瞬間爆發，沿著他的筋脈直衝而上，整條手臂瞬間痠麻無力！
“撒手！”一聲低喝！
“當啷！”沉重的剁骨刀脫手掉落！砸在濕滑油膩的地麵上，濺起幾點汙水！
幾乎在同一瞬間！
魯智深的右手如同蒼鷹搏兔，閃電般探向王師傅！王師傅隻覺手中擀麵杖猛地一震，一股巧勁傳來，如同泥鰍般滑不留手！他根本來不及反應，那根硬木擀麵杖已被一股沛然莫禦的力量硬生生奪了過去！
“拿來吧！”
電光火石之間！兩件凶器易主！
整個市場瞬間安靜了一秒！隻剩下遠處模糊的嘈雜聲！所有人都被這神乎其技的空手入白刃驚呆了！
魯智深毫不停頓！他左手握著那柄沉甸甸、寒氣逼人的剁骨刀，右手擎著那根沾滿麵粉、分量十足的硬木擀麵杖！如同戰神臨凡！
“看好了！”他一聲暴喝，如同平地驚雷！身形陡然展開！
“這刀！”他左手一抖，剁骨刀劃出一道森冷的弧光，帶起“嗚”的一聲破空厲嘯！“乃短兵中之霸！重劈！猛砍！狠剁！剛猛無儔！一往無前！”刀光閃爍，寒氣逼人！張屠夫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彷彿那刀鋒下一刻就要劈到自己頭上！
“這杖！”他右手一掄，擀麵杖如同靈蛇出洞，又似蛟龍擺尾！“乃長兵中之柔！善掃！能挑！可纏！輕靈多變！以柔克剛！”杖影重重，帶著沉悶的風壓，掃過王師傅麵前，嚇得他連連後退！
周圍的群眾徹底沸騰了！驚呼聲、喝彩聲此起彼伏！無數手機高高舉起，鏡頭死死鎖定場中那個揮舞著“奇門兵器”的巨漢！
魯智深徹底進入了狀態！他彷彿回到了梁山泊的演武場！剁骨刀在他左手化作開山巨斧，擀麵杖在他右手變成降魔寶杵！他腳踏九宮，身隨步走，步隨身換！一套精妙絕倫、剛柔並濟的“刀杖合擊術”被他演繹得淋漓儘致！
“刀走剛猛！杖行輕靈！刀怕纏！杖怕近！看這一式‘青龍出水’！專破‘力劈華山’！”他右手擀麵杖一個虛晃，如同毒蛇吐信，直刺中路！左手剁骨刀緊隨其後，斜劈而下！刀光杖影，配合得天衣無縫！
“好——！！！”人群中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喝彩！掌聲雷動！
“再看這‘白蛇吐信’！破你‘橫掃千軍’！”擀麵杖從一個匪夷所思的角度驟然刺出，快如閃電，直指剁骨刀最難以發力的刀柄連線處！動作刁鑽狠辣！
“絕了！”叫好聲一浪高過一浪！
魯智深熱血沸騰！他越舞越快！刀光如匹練！杖影似旋風！口中解說更是聲若洪鐘：“刀杖相爭！勝負往往隻在三招兩式之間！若遇真正高手！還需懂得棄械用拳！返璞歸真！看這‘空手入白刃’！”
話音未落！
他猛地將兩件兵器同時向上一拋！剁骨刀和擀麵杖在空中翻滾！
就在它們即將下落的瞬間！
魯智深雙手如同穿花蝴蝶，快得隻留下殘影！左手五指精準地捏住剁骨刀厚重的刀背！右手則穩穩地托住擀麵杖的中段！如同拈花摘葉般輕鬆寫意！穩穩接住！
這一手！舉重若輕！神乎其技！
整個市場瞬間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掌聲和尖叫！閃光燈亮成一片！
“太神了！”
“臥槽！武林高手在民間！不！在警隊！”
“拍下來了嗎？！快發快發！”
魯智深收勢站定，臉不紅氣不喘，彷彿剛才那番驚心動魄的演練隻是隨手拂去灰塵。他將剁骨刀遞還給目瞪口呆、如同石化般的張屠夫，又將擀麵杖塞回還沒回過神的王師傅手裡，聲音沉穩：“如何？現在可明白了？”
張屠夫和王師傅麵麵相覷，看著手裡失而複得的“兵器”，再看看眼前這個氣定神閒的光頭警察，喉嚨裡像塞了團棉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剛才那番刀光杖影，那淩厲的殺氣，那神乎其技的身手，早已將他們滿腔的怒火和戾氣衝得七零八落！
就在這時！
“嗚哇——嗚哇——！”
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兩輛警車帶著刺眼的警燈，蠻橫地擠開人群，急停在市場入口！車門“砰砰”開啟！李警官帶著幾名全副武裝的警察，麵色鐵青，如臨大敵般衝了進來！
“魯智深！怎麼回事？！”李警官的目光如同探照燈，瞬間鎖定場中手持“凶器”的三人，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我們接到群眾報警！說這裡有警察持械鬥毆！場麵失控！”
魯智深一愣：“李頭兒？您怎麼來了？”
“我怎麼來了？！”李警官指著周圍密密麻麻舉著手機的群眾，又指了指地上被魯智深演練時踩爛的幾顆無辜白菜和濺得到處都是的麵粉，“你管這叫調解？！你這是在拍武俠片嗎？！”
“誤會！天大的誤會！”魯智深趕緊解釋，“灑家…我是在調解糾紛！用…用他們能懂的方式！”
“調解？！”李警官氣極反笑，指著張屠夫手裡的刀和王師傅手裡的杖，“調解需要你搶了人家的刀和棍子，耍得跟唱大戲似的？！”
這時，一個戴著紅袖標、氣喘籲籲的市場管理員擠了進來：“警官！警官！我可以作證！這位魯警官確實是在調解！就是方式…呃…比較…特彆…”他看著魯智深，眼神裡充滿了敬畏。
張屠夫也猛地回過神來，趕緊把剁骨刀“哐當”一聲扔回案板上，搓著手，臉上擠出討好的笑容：“對對對！李警官！魯警官是在教我們…那個…武術道理！講規矩！講武德！”
王師傅也擦著額頭的冷汗，連連點頭：“是啊是啊！魯警官講得太好了！我們…我們都被說服了！心服口服！以後一定和睦相處！共同致富！”
李警官看著眼前這詭異的一幕——兩個剛才還恨不得生撕了對方的攤主，此刻竟像被老師訓斥的小學生一樣乖巧，眼神裡還殘留著對魯智深那番“表演”的驚懼和一絲…崇拜？再看看周圍群眾臉上興奮的表情和無數對準這裡的手機鏡頭，他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騰的怒火，轉向魯智深，聲音低沉而疲憊：“魯師傅…下次調解…注意方式方法！注意影響！”他著重強調了“影響”二字。
“是！是！灑家…我一定注意！”魯智深連連點頭，態度誠懇。
警車帶著一肚子火氣和滿腹狐疑離開了。市場很快恢複了喧囂，但氣氛卻截然不同。張屠夫和王師傅不僅握手言和（雖然動作還有點僵硬），還主動拿起掃帚，幫魯智深清理演練時弄亂的場地和踩爛的白菜。周圍的攤販像潮水般湧上來，把魯智深圍在中間！有舉著手機要合影的：“魯大師！看鏡頭！”有拿著小本本要簽名的：“魯警官！給我簽個名吧！就簽‘江湖俠警’！”更有甚者，一個賣豬肉的壯漢直接就要跪下：“師傅！收我為徒吧！我給您養老送終！”場麵一度失控。
魯智深被圍得水泄不通，滿頭大汗地應付著，直到老張氣喘籲籲、一臉焦急地擠了回來。
“魯師傅！你又火了！火炸了！”老張舉著手機，螢幕上正在瘋狂播放著魯智深那場驚世駭俗的“刀杖對決”視訊，標題赫然是#最彪悍調解員#
#菜市場裡的武林宗師#！點讚數如同坐了火箭般飆升，評論裡清一色的“跪求開班”、“教練我想學這個”、“這纔是真功夫”、“警隊掃地僧實錘了”！
魯智深湊過去一看，視訊點讚已經突破百萬，轉發無數。他撓了撓光頭，一臉無辜和茫然：“這…灑家是不是…又闖禍了？”
老張看著他這副樣子，哭笑不得，無奈地搖搖頭：“說闖禍吧…也不算。你確實成功調解了糾紛，效果拔群！就是這方式…”他指了指視訊裡魯智深那如同天神下凡般揮舞刀杖的英姿，“太他媽…驚世駭俗了！想不火都難！”
兩人正說著，魯智深的手機像催命符一樣瘋狂震動起來！他掏出來一看，是王教官打來的。
“魯智深！你那個視訊我看了！”王教官的聲音異常洪亮，隔著電話都能感受到那股興奮勁兒，“下週的防暴戰術研討會！你必須來！必須來！帶上你的‘器械互克論’！現場演示！好好給那幫坐辦公室的理論家開開眼！”
掛掉電話，魯智深和老張麵麵相覷，一時無言。
“看來…”老張臉上慢慢綻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拍了拍魯智深的肩膀，“你這‘野路子’，怕是要登堂入室，成‘正規軍’的教材了？”
魯智深愣了片刻，隨即仰天大笑，笑聲洪亮，震得頭頂的遮陽棚都嗡嗡作響：“哈哈哈！老張！灑家早就說過！江湖有江湖的法子！好使！就是硬道理！走！請你吃包子去！王師傅剛送的！還熱乎著！說是謝禮！”
兩人擠出熱情的人群，走出喧囂的菜市場大門。夕陽的餘暉如同熔化的金子，慷慨地灑在魯智深那顆標誌性的光頭上，映照出一圈溫暖而耀眼的光暈。他那魁梧的身影被拉得很長很長，投在身後雜亂而充滿生機的街道上。這影子，一頭連著那個快意恩仇、刀光劍影的江湖歲月，一頭紮進了這個需要文明執法、程式正義的現代世界。而他，正穩穩地站在這條奇妙的連線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