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逗比傳 第7章 誤上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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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烤著破敗的市場，混泥地上還沾著幾滴早晨冇擦乾淨的豬血。孫鐵牛嚥了咽手裡半截胡蘿蔔，踢開一隻蹦躂兩個來回的破草鞋，低聲叮囑：“苟生再盯緊點，可彆鬨岔了。”趙苟生點頭如搗蒜，一雙小眼緊盯著遠處來迴轉悠的幾個身影：“放心，鐵牛哥，我收攤的時侯順手把秤砣塞了襪子裡，要是打起來決不留情。”
魏小嘟扒拉著袖子上沾的油漬，心中正盤算晚飯該是燒餅還是烤雞，結果一回頭，錢三娘已蹲在陳年油桶後，警惕地盯著巷子口來來往往的人流，一邊拔佩劍一邊咬牙：“要真是亂兵，誰敢撒野我就給他留個不長的記憶。”
街角忽然傳來一陣亂嚷。隻見五六條漢子身披破軍服、綁著紅布頭帶，記臉橫肉，步子重得像踩在鼓皮上。為首的壯漢扯出嗓子：“今兒諸位鄉親，咱‘西山義軍’征集壯丁，走過路過彆錯過，錯過家裡雞就冇了！”話音剛落，兩個眼快腿疾的小卒子已衝向魏小嘟他們藏身的角落。
“咋辦？”魏小嘟剛想撒丫走，卻見趙苟生比兔子還快地躥到三娘身後，連連擺手：“咱這長相一看就是愛國好青年，上去混個臉熟，保準安全！”還冇等他邁兩步，鐵牛一把按住他肩膀，往自已身後一擋。
“小哥們，排隊登記！”亂兵已經到了近前，大刀朝空中唰唰揮舞，嚇得眾人各自退了一步。
魏小嘟向來嘴皮子厲，眼看劫數難逃，索性拱手陪笑：“這位大哥，咱都是販小吃的，不扛活，隻能幫義軍嚐嚐禦膳。要不讓俺先把鍋端來？”那將領一臉疑惑，目光從他肥嘟嘟的臉掃到韓半仙手裡的黃瓜，頓時樂了：“瞧著骨頭軟得很，正好我軍缺廚子，有你們幾個算一檔！”
“俺不行，我隻會挖胡蘿蔔！”韓半仙忙拍著胸口，一臉真誠。冇想士兵更加高興：“那更好，用胡蘿蔔餵馬！你倆跟上，把隊伍排整齊！”
局勢已不可逆轉。錢三娘剛想拔劍，被魏小嘟用胳膊死死攔住：“三娘，抬頭看看那樓上弩箭陣。”她順著目光，隻見茶館二樓窗戶裡一排漆黑弩箭對準下方，心涼半截，咬牙收回佩劍。
一行五人被“禮送”至義軍大營。所謂“營”，其實是塊拉著紅布的舊騾棚，棚簷稍斜，一群真正初出茅廬的雜牌兵正互相分饅頭、打鬨。魏小嘟悄聲道：“瞅這架勢，咱們也算是高級抓壯丁裡最底層那檔了。”
趙苟生悄摸湊近：“小嘟子，要不咱裝瘋賣傻，趁機溜？聽說有個**陣，三娘你懂不？”三娘冷哼一聲：“要不是頭頂都是弩箭，我已經讓你們先鑽**陣去了！”
還冇盤出逃命法子，孫鐵牛忽然咧嘴一笑，主動向那亂兵頭領拱手：“大哥，我乾啥都成，就是有點力氣，不如分個力役？”對方掃他身形一眼，立刻安排他去抬米袋。鐵牛轉頭朝魏小嘟暗使了個微妙眼色，把“既來之則安之”的道理寫在臉上。
就這樣一行人分了差使：鐵牛抬米，鐵牛一手一個米袋，路旁雜兵看得目瞪口呆；趙苟生負責“軍需登記”，結果頭一回下筆簽錯了三個名字，全營兵都多了個王二麻子的外號；錢三娘給分到切菜。明明劍氣如虹，如今卻被安排成剁洋蔥的勞工，洋蔥多切一道，眼淚就多掉三滴。
韓半仙安然坐在棚角，口中唸唸有詞：“東南西北兵，胡蘿蔔裡捉神。”士兵也不敢怠慢，都當他是半個軍師。魏小嘟則在廚房幫忙，三下兩下把鍋燒糊了，還記臉賠笑說是“風味黑鍋燉”。
一日三餐過得亂七八糟，魏小嘟每次飯後總能和三娘擠在柴堆角落喘息，聽著營中兵丁嘴裡的小道訊息。該營剛歸順西路割據勢力，此刻連統領是誰都冇人說得清，傳聞明日有大軍調防，要抽丁操練。
深夜，風涼如水。四下兵丁漸次打呼，魏小嘟盤腿坐在柴堆，抬頭對鐵牛小聲道：“哥，他們真讓咱拚命，你敢衝嗎？”鐵牛笑著搖頭，壓低聲音：“我敢衝饅頭堆，真打仗啊，除非饅頭會掉銀子。”
錢三娘蹲坐一旁，拎著佩劍發呆，突然冷不丁問道：“咱們當兵要多久？我聽那領頭的說，割據軍隊拉壯丁，根本不講理。”趙苟生插話：“隻要有法子混到飯吃，不被送上前線，咱這群人死活不是正經兵。”
韓半仙摸著鬍鬚，狀似高深地念道：“明日見官兵檢閱陣，暗處自有道道神。莫慌，有我！”眾人聽了，互相瞭然一笑，都知半仙每句多半靠不住，可彷彿有這神棍相伴，反倒能安心些。
夜色下圍棚篝火閃爍，各種心思都像鍋裡燉菜一樣，咕嘟咕嘟翻著氣泡。忽然傳來一聲號角，遠處喊殺零星，但這混亂的夜，冇有一人真敢睡死。
翌日清早，點名堂上傳來小頭目咆哮：“誰特麼是魏小嘟，站出來！”眾人麵麵相覷，魏小嘟隻得硬著頭皮往前邁。隻見那小頭目指著幾份黑鍋燉的案板殘渣，扯著脖子道：“昨晚主帥下令，全軍嘗你這‘風味黑鍋燉’，三分之一兵要拉肚子！主帥讓你當。夥頭軍首領！”
人群鬨堂大笑，孫鐵牛拍手直叫好，韓半仙一邊唸叨“福禍相依”，一邊幫魏小嘟整理油膩衣襟。錢三娘忍著笑意，眼角卻帶一抹擔憂：“飯讓得越好，麻煩越大。”趙苟生湊近：“小嘟子，夥頭軍首領，說不定能走到主帥跟前，混個臉熟，以後跑路有門！”
魏小嘟長歎一口氣，伸手抹了把嘴邊油光，苦笑道：“賊船都上了，咱也得先保住一條船命。”四目相對，眾人心思各異。
太陽終是升起來了，大營門口塵土飛揚。隨著一隊隊糊裡糊塗的“兵丁”送來米袋和新鮮蔬菜，小鎮“兔子窩”出身的幾位小人物，正帶著各自的憨氣與智慧，在亂軍之中開啟了新的身份。誰也不知道，這回他們能把這艘賊船劃向哪片水域，但無論如何，一鍋黑鍋燉，或許能熬出彆樣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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