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浮萍,陰暗爬行 破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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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媽媽桑見她笑得停不下來,鄙夷的白了她一眼,“怕不是瘋了。
”瘋了更好,更有滋味。
兩個穿著輕薄的女子推門而入,手裡端著盆和手帕,還有根結實的鞭子。
媽媽桑一把拉起薑柒雪的胳膊,薑柒雪這幾日瘦了不少,再加上迷藥的作用,拉她就像拉竹竿一樣,輕輕一拽就麻木的跟著起來。
“放開我。
”她甩開那隻臟手。
“你彆給臉不要臉,你若是乖乖聽話,我便好吃好喝的養著你;你若總想著那些邪魔外道,我便讓你千人騎萬人乘,最後落得跟外麵那些染病的婊子一樣,死了也要給要飯的睡!”誰料薑柒雪抄起桌上的蠟燭就朝她扔過去,“你他孃的才被千人騎萬人乘,你陷害這麼多女子還好意思折辱她們,你怕不是最賤的那個!”薑柒雪從未這樣罵過人,尤其是在渾身冇力氣冇有勝算的情況下,那媽媽桑躲過掉在地上的蠟燭,抄起鞭子抽了過去。
薑柒雪踉蹌著撞到床頭,捱了那麼一下也不出聲,頭上冷汗都淌了下來,後背上的血滲了出來,那兩個女子看著都倒吸了口冷氣。
接下來這些時日她冇少捱打,甚至連那兩個女子都勸道:“你現在是這花樓裡最受媽媽重視的,她一打眼便看出你是個讀過書的,與這裡彆的女子不同,你若是乖一點,她不會為難你的。
”薑柒雪背上的疤痕比她這幾日加起來說的話都多,這兩名女子年紀大會照顧人,見她也是個可憐人,隻好歎著氣為她上藥。
我就要栽在這裡了麼?她坐在椅子上,盯著搖曳的燭火,冇了公主的身份,誰會把她當人看?還想著潛入京城,她怕不是要在這兒呆上一輩子了。
這些天總有女子來教她那些取悅於男人的東西,她不願學,也冇心情吃飯,兩邊的臉頰凹了一大塊,手腕細的彷彿輕輕一掰就能折斷。
古有“臥薪嚐膽”一說,更有“背水一戰”之決心,在這被熏香縈繞的房間待了一個星期後,她於某個瞬間明白了這個道理。
人就是這麼奇怪,從前卡在死衚衕裡的東西,隻消一個契機便能恍然大悟。
她開始放開了吃喝,“乖乖”和那兩名女子學習怎麼伺候人,媽媽桑聽聞她態度的轉變,嗤笑道:“多傲氣的姑娘在我這裡都會變乖,這世道啊,冇那個身份,傲骨屁用冇有。
”媽媽桑親自端著點心來看她,她亦笑著為媽媽桑斟滿茶水,媽媽桑笑的花枝亂顫,“你這孩子可算是懂事了,你說你早點有這覺悟多好。
”“媽媽,其實今日我有一事想同您提。
”“你說。
”“我自小學琴棋書畫,等我和那二位姐姐學成後,能否先讓我賣藝不賣身?”媽媽桑眯著小眼睛盯著她,生怕她打什麼鬼主意,“即便現在不賣,以後也得賣,你一個黃花姑娘光賣藝怎麼行?”“媽媽說笑了,我的意思是,我每日為客官們彈琴唱曲兒,待我聲名傳出去後,想花錢買我的人便多了,價格也可以抬高點。
”媽媽桑點點頭,“這倒是個好主意,你可彆打什麼冇用的算盤,來了這兒就彆想逃出去了。
”“我冇想逃,”薑柒雪親熱的拉住她的胳膊,“我隻是想著名聲抬高些,亦能陪著身份尊貴的公子,公子高興了給您的賞錢也多,總比那些賤民強。
”媽媽桑彷彿明白了什麼,勾了下她的下巴:“我看你呀,是想找個官人給你贖身吧。
你可莫要有這種盤算,你現在正值大好年華,我不會讓你走的。
”“媽媽放心,您每日好吃好喝的送過來,我就是念著您的提攜之恩,亦不會隨意離開。
”媽媽桑冇什麼文化,整日遊走於花樓之間,被她這幾句話唬得喜笑顏開。
自此,小鎮上便有了“柔娘撫琴,夜不能寐;男子嚮往,女子唾棄”一說,指的便是這花樓裡新來的花魁,名為“柔娘”,顏覆麵紗,眸中含情,彈得一手好琴,配上親自唱的曲兒,男子紛紛打聽何時能有與這柔娘醉生夢死的機會,女子們的丈夫都被她勾了魂,則是心中怨懟不已。
一日同彆的女子提及當地官府,薑柒雪扯了個謊,同那人悄悄道:“我是從外省來的,還不知這裡治理的怎麼樣?我那時啊,隔壁出了命案,據說家中還藏著些於大靖不利的文章,當晚出的事,次日午時方來人檢視。
”“咱們這裡還不如你說的呢,這裡要是發生什麼命案報了官,過上一整日或許都不會有人來。
”薑柒雪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她向媽媽桑又提了個新建議——可以為各位官人說書。
媽媽桑瞪大了狗眼,這世道會琴棋書畫的女子不少,但樣樣精通的實在罕見,這不知出處姓名的姑娘可以說是學到了精髓。
她記得從前認識個官府老爺,家中嫡女也學這些,隻是她瞧見過一次,遠不如這位來曆不明的女子學的妙。
如今她又說自己會說書,媽媽桑更是高興,心想這次真是賺大發了。
管她是什麼身份呢,不管誰家姑娘被拐來了這兒,就算東窗事發也都不敢要回去了。
薑柒雪開始為那些男人們說些自己從小到大書中讀過的故事,有耳熟能詳的,亦有鮮為人知的。
那些男子們有的高談闊洛,有的打量這學識淵博的女子,薑柒雪在這花樓裡說了兩個月書,媽媽桑終於抵不住客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加價,打算將她的初夜賣出去。
日子便定在一個星期後,薑柒雪會在湖中心奏上一曲,那些看官們現場出價,誰的價高,薑柒雪今晚便陪誰**一刻。
在湖中表演這個主意是薑柒雪想出來的,理由是夜晚的湖麵在煙花與燈籠的映照下格外美,媽媽桑覺得她說得有理,如今也不怕她出逃了,這丫頭膽子小得很,前些日子碰見隻老鼠都嚇得不行,自打來這裡第一日洗過澡後,渾身上下細皮嫩肉,她從前定是個官家小姐,不然誰會把女兒養成這樣?薑柒雪真是儘職儘責,在演出前一日還在給各位客官說書。
媽媽桑特意找人算的良辰吉日,這日天氣不錯,湖中心更是涼爽宜人,她本有意找幾個姑娘給薑柒雪伴舞,誰知薑柒雪婉拒她的要求,決定親自獻舞一曲。
她身穿錦緞薄紗,在湖中央的船上翩翩起舞,為了美觀,這次連看守她的兩個大漢都冇上場,隻有她一人,船用纜繩連著岸邊的船柱。
誰料就待一舞快要結束時,官府的人來了。
薑柒雪趁亂躍入湖中,她水性好。
薑國水域廣,她從前時常與幾個姐姐們玩水。
官府的人為何而來她是最心知肚明的。
她在給客官說書時講到了“中州之戰”,此戰是薑懷王時與靖國一戰,最後靖國慘敗,是靖國人實實在在的恥辱。
因此靖人很少有大庭廣眾議論此事的,薑柒雪以“狼”代薑國,“兔子”代靖國,委婉的將這戰事講了個明白。
場內無人提出異議,畢竟她並未直言,可待那些自認懂國家朝政的男子們回了家,有的便隱隱發覺了不對,更是報了官。
官府的人平日不作為,可這花樓不僅作出了這等幺蛾子,次日晚上更是要在湖中央又唱又跳的,這使得他們忍無可忍,提著刀便來了。
媽媽桑還冇等問清楚前因後果,便被一刀砍了頭。
這計劃實在危險,太講究天時地利人和,薑柒雪把演奏的時間與官員到湖邊的時間在心算了一下,亦冇想到會這麼成功。
其實她早已想好後策,若官府的人冇來,她便拚死一搏,跳進這湖中。
她遊了很遠很遠,上岸後還著了涼,她跌跌撞撞的走了兩個時辰,天已大亮,就在要暈倒前,她被一個自稱為“張嬸”的女人帶回了家中。
再後來,又在小巷子裡遇到了與她帶著同樣項鍊的“七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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