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茶庶女後宅茍命日常 66 ? 餘毒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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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餘毒未清
◎給他添個嫡親的弟弟纔是正經道理◎
楚鈺芙正在想這貴婦人是誰,
她口中的‘阿箏’又是誰時,卻見沈夫人麵色倏地一變,急忙忙瞥了眼床榻上已閉眼小歇的兒子,
壓低聲音喚道:“宜姐姐!”
那貴婦人聞聲,隻抿唇掃了她一眼,
便轉身向外走去:“咱們出去說話。”
沈夫人略一沉吟,
轉向楚鈺芙道:“楚姑娘也一同來吧。”
雖楚鈺芙如今已嫁作人婦,
理當稱一聲‘楚夫人’,但她年紀尚輕,
輩分又低,沈夫人依舊習慣喚她姑娘。
嚴大公子身子近日確有好轉,楚鈺芙本想稍後同許大夫商議,
可給他開些溫補湯藥的事情。
於是轉頭對守在床前的兩位大夫道:“有勞許大夫、胡大夫暫且看顧嚴公子,我去去就回,回來咱們再議用藥。”
許大夫開口應承,
胡大夫也點點頭。
她目光掃去,隻覺得二人不知為何,忽然多了幾分不自在。尤其是胡大夫,雙手垂落身側,目光落在地麵上,朝著大門的方向微微弓著腰。電光石火間,她憶起楚老爺之前在馬車上曾說過的話:國公夫人與皇後孃娘私交甚篤。
心頭驟然一凜,她瞬間打起十二分精神。
三人出了正屋,貴婦人與沈夫人手挽著手走在前頭,楚鈺芙落後半步,
不遠不近地跟著。伺候的丫鬟們則識趣地綴在五米開外。
幾人出了梧桐苑,
沿小路朝小花園行去。
依依垂柳下,
沈夫人嗓音輕柔,卻帶著難掩的疲憊:“……宜姐姐,我有臣兒一個,便已心滿意足,多的也不敢再奢求。況且,他身子骨還未真正大好,我這一顆心啊,日夜都懸在他身上,哪裡還能顧及其他……”
原來阿箏是沈夫人的閨名。
楚鈺芙微微擡眸,目光在沈夫人側臉上輕輕掠過。
“阿箏,你糊塗!”那貴婦人停下腳步,側身直視著沈夫人,語氣帶上了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急切。
“你若真為臣兒那孩子著想,就該快快把身子骨調養好,再給他添個嫡親的弟弟,那纔是正經道理!”
沈夫人眼睫微顫:“姐姐此話怎講?”
貴婦人眸光銳利,壓低了聲音:“信國公府潑天的一份家業,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府裡那個春姨娘可不是什麼安分守己的主兒!仗著自己肚皮爭氣生了個兒子,老子又是你府上的管事,難免會有些什麼不該有的心思!說句難聽的,若那春姨娘哪日生了歹毒心腸,尋機坑害了臣兒,她那兒子豈不是順理成章就成了唯一的繼承人?”
她頓了頓,聲音更低:“可你若能調理好身子,再有了嫡子,退一萬步講,即便、即便臣兒真有個萬一,這偌大的國公府,也萬萬輪不到一個庶出的頭上!這樣既斷了她不該有的念頭,也是保全臣兒!”
沈夫人臉色微白,眸光閃爍,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帕子,低聲道:“她不敢!自打當年那件事後,府裡上上下下我管束得極嚴,她的身契也牢牢捏在我手裡……”
“不敢?這些事我見的還不夠多?”貴婦人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萬一她豁出這條命不要,拚死也要給兒子掙個前程,事發後你就算立時三刻能處理了她,也已遲了,且你家公爺能容你連那孩子也一併處理了?你也彆想著搶先料理了人家,若人家還什麼都冇做,你便先動手,傳出去,倒成了你這當家主母刻薄寡恩,容不下人,白白壞了賢德名聲……”
一行人穿過月洞門,步入信國公府的小花園。
小花園中有一碧波盪漾的水塘,夏日時節,滿池荷花亭亭玉立,粉白嫣紅,開得恣意。幾尾金紅色的錦鯉在層層疊疊的蓮葉下穿梭,攪出一圈圈水波。
她們踏著蜿蜒的石子路,沿水塘邊緣緩緩前行。楚鈺芙低垂著眼簾,儘力收斂存在感,目光隻落在自己繡著幾片青翠竹葉的裙襬上。
她實不願多聽這些高門後院的糾葛,有道是知道的越多,麻煩事越多。
約莫半刻鐘後,她們走進一座臨水的涼亭。石桌冰潤,石凳微涼,三人圍著石桌坐下。
那貴婦人眉眼含笑,這纔將目光轉向楚鈺芙,緩和了口氣,溫聲道:“早聽阿箏提起臣兒身子漸好,隻是一直不得空來。今日親眼見了,才知所言非虛,小臉兒瞧著比春日裡紅潤多了,楚二姑娘,當真是好醫術。”
楚鈺芙擡眼無聲無息地看了下沈夫人,謙虛笑道:“夫人過譽了。”
貴婦人笑意更深:“裴將軍有勇有謀,是將帥之才。楚姑娘醫術通玄,救人於危難。真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再般配不過。聽我家那小子說,當初塞北被圍,除卻要謝裴將軍救命之恩,還得多謝楚姑孃的麻醉藥,否則那剜肉的痛,便夠他受的。”
沈夫人適時出言:“這位是皇後孃娘。”
“問皇後孃娘安。”
楚鈺芙心下道了一聲果然,立刻起身欲行大禮。
“誒,”
吳皇後伸手虛虛一扶,止住了她的動作,語氣溫和,“今日是私下出宮,不必拘泥那些虛禮,喚我吳夫人便是。”
楚鈺芙順著她的力道直起身:“是,夫人。”
“好孩子。”
吳皇後含笑點頭。
丫鬟們奉上清茶。吳皇後隨意問了幾句那麻醉藥的製法,為何效果如此顯著。楚鈺芙揀著簡單易懂的道理解釋了一番。吳皇後雖有些地方聽不大明白,眼神卻十分專注。
待她說完,吳皇後眼中欣賞之色愈濃:“難為你年紀輕輕,學識便如此淵博。隻可惜身為女兒身,若少了這層桎梏,定能天高海闊,任你翺翔。”
她感歎完,話鋒輕巧一轉,拉過沈夫人的手放在石桌上,對楚鈺芙道:“其實,臣兒這先天體弱的根子,還與一樁舊事有關。”
“十二年前,阿箏有孕在身時,遭府中一個姨娘下毒暗害,這才導致早產。自那以後,不僅臣兒身子孱弱,阿箏的身子也徹底虧虛了。所以今日,我想請你為阿箏也瞧瞧,看是否還能為她調理調理?”
沈夫人任由吳皇後握著手,並未掙開,顯然是默許了。楚鈺芙便伸出手,輕輕搭上沈夫人手腕,閉上雙眼,凝神細聽。
兩位夫人的目光都凝在她沉靜的側臉上。
幾息後,楚鈺芙微微蹙眉。
沈夫人的脈位極深,需得重重按下指腹方能觸及,且細弱如絲,跳動間帶著艱澀之感,是明顯的氣虛血虧之象。
她緩緩收回手,並未急於下論斷,而是擡眸問道:“敢問夫人,當年中的是何毒?”
沈夫人與吳皇後交換了一個眼神,唇邊泛起一絲苦澀,搖頭道:“不知。當年事發,我身邊媽媽立時疑到那姨娘頭上,派人去拿她問話。豈料她見事情敗露,竟當場撞柱自儘……線索就此斷絕。太醫們嘗試了幾種解毒湯劑,最終也不知是哪一種起了效,才僥倖保住性命。”
“那後續太醫如何診治,又作何說法?”
楚鈺芙追問。
沈夫人道:“太醫隻道是氣血兩虛,需得慢慢溫補。這些年湯藥從未間斷,可身子總是時好時壞,不見大的起色……楚姑娘怎麼看?”
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希冀。
“嗯……”
楚鈺芙沉吟片刻,指尖無意識地在石桌邊緣輕輕劃過,“太醫院諸位大人的診斷無誤,脈象確係氣血大虧。然而溫補多年,效力不彰,依我淺見,恐怕是餘毒未清,盤踞體內,阻礙了藥力吸收。需得先設法拔除這餘毒之根,後續的調養方能奏效。”
這道理並不深奧,她能想到,經驗豐富的太醫們未必想不到。但沈夫人身份貴重,又得皇後愛護,太醫們行醫,首重一個“穩”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既不知是何毒,總不能像救命時那樣把解毒方劑輪番灌下,拿國公夫人的千金之軀去冒險試探。穩妥之計,便是隻以溫補之藥吊住元氣,不使其惡化便罷。
如今皇後孃娘與沈夫人親至,言辭懇切,而她又非太醫院中人,自然可以直言心中所想。
二人聽罷,眼中掠過幾分黯然。癥結在於那無名之毒,可偏偏無從查起,這該如何是好?
楚鈺芙倒不覺全無希望。
她喚來藍珠取出隨身藥箱中的紙筆,對沈夫人道:“夫人不如將當年中毒後的症狀,細細說與我聽,我記錄下來,回去也好翻翻醫書,瞧瞧祖父手劄中可有記錄。”
沈夫人點點頭,回憶著開口:“起初是晨起潔牙時,發現牙齦總有血絲滲出,夜裡也睡不安穩,多夢易醒。請了大夫來看,大夫隻道是暑氣重,心火旺。後來便覺夜起如廁的次數多了,腿腳也有些浮腫,隻是那時懷著身孕,也分不清是孕症還是中毒所致。再後來,有幾天腰背痠痛得厲害,渾身使不上一點力氣,接著……便早產了。”
慢性毒藥。
楚鈺芙在紙上一一記錄,心中下了判斷,然後接著問:“那生產之後至今,夫人可還有什麼異樣的感覺?”
“還是時常覺得身子發沉,倦怠無力,夜裡也睡得淺。再有就是……”
沈夫人頓了頓,臉頰泛起一層薄紅,聲音低了下去,“月信總是不大準。”
其實何止是月信不準。有時夫君情動,她心底卻是毫無波瀾,興不起半分旖念,隻得尋些由頭婉拒,這才使得夫君頻頻流連於春姨娘處。這些閨帷私密,對著眼前這雖已成婚、卻仍過於年輕的楚二姑娘,沈夫人麪皮薄,終究是說不出口。
楚鈺芙冇想那麼多,隻專注地將月事不準一項也記在紙上。看著紙麵上羅列的症狀,她也有些犯難。這些描述太過寬泛,許多慢性中毒都是這般進程,唯一稍顯特彆的,便是那初期的牙齦出血。
沈夫人見她皺眉,在心中暗自歎了口氣,麵上勾起一抹淺笑,給吳皇後的茶杯蓄滿,主動岔開了話題。
“前兒謝太傅家的兒媳,我那遠房表妹過來探望臣兒,瞧見他在廊下與人下棋,精神頭兒十足,直驚歎你醫術了得呢。還央我引薦給你,被我推了。我說人家姑娘正忙著操辦自己的終身大事,哪裡得閒。”
楚鈺芙擱下筆,頰邊飛起兩朵紅雲,顯出幾分靦腆:“是,近來鈺芙確實有些分身乏術。”
自從傳出她救治信國公小公爺的訊息後,各府遞來的帖子便驟然多了起來。
什麼太保家的夫人,少卿府上的千金……魏老夫人念著她即將大婚,瑣事繁雜,加之也不大讚同她如坐堂郎中般四處奔波,有失大家閨秀的體統,便都一一婉言辭謝了。
【作者有話說】
[狗頭叼玫瑰]我來啦寶寶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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