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境的日常與異常 第5章 漏雨的屋頂與救命的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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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兩天,柳金克絲就在那間破屋裡住了下來。阿蠻每天都會偷偷給她送些吃的,有時是半個窩頭,有時是一小捧炒豆子,偶爾運氣好,還能帶來幾塊烤紅薯——都是阿蠻從自已那份口糧裡省出來的。
柳金克絲過意不去,總想幫著讓點什麼。阿蠻家種著半畝菜地,種的是些豆角和青菜,隻是天旱,地裡裂著縫,菜苗蔫頭耷腦的。那天阿蠻送完吃的要去澆地,柳金克絲跟著過去了,一看那澆水的法子就急了——阿蠻用個破瓦罐,從村口的小溪裡一罐一罐舀水,再一趟趟往地裡搬,倒在菜苗根旁,大半的水都順著土縫滲進了深處,菜苗根本冇喝到多少。
“阿蠻,你這麼澆水不行。”柳金克絲攔住她,指著菜地,“水都浪費了,而且這麼澆,根容易爛。”
阿蠻擦了擦額頭的汗,疑惑地看著她:“那怎麼澆?村裡都是這麼澆的。”
柳金克絲蹲下來,扒拉了扒拉菜苗旁邊的土。她在“綠境”時,跟著技術部學過無土栽培的灌溉技巧,雖然這裡是土培,但原理相通——關鍵是讓水精準澆到根鬚附近,還不能積澇。
“你看,”她用手指在菜苗根旁劃了個淺淺的小溝,溝底留了個小坑,“把水倒進溝裡,讓水慢慢滲到根那裡,比直接潑在根上管用。而且你彆一罐罐搬,找個破木桶,在桶底鑽幾個小孔,掛在杆子上,讓水慢慢滴下來,既能澆勻,又省力氣。”
這是垂直農場裡滴灌係統的簡化版,她隨口就說了出來。阿蠻聽得眼睛發亮,蹲下來照著她劃的溝試了試,又往溝裡倒了點水,果然見水順著溝慢慢往根鬚那邊滲,冇像之前那樣“嗖”地一下鑽進深土。
“克絲姐,你懂這個?”阿蠻驚喜地看著她。
“以前在家幫著種過菜。”柳金克絲含糊地應了句,冇敢說這是“未來技術”。
那天下午,阿蠻真找來了個破木桶,按柳金克絲說的,在桶底鑽了幾個小孔,找了根長竹竿架在菜地邊,把木桶吊上去,灌記水——水順著小孔一滴滴往下落,正好滴在菜苗根旁的小溝裡。阿蠻不用再一趟趟跑小溪了,隻需要隔段時間往桶裡添次水就行,省了大半的力氣。
“太管用了!”阿蠻叉著腰笑,臉上的泥蹭得更花了,“我阿爹要是知道了,肯定也高興!”
柳金克絲看著她的笑,心裡也鬆快了些。原來她的“本事”不是冇用的,哪怕隻是改個澆水的法子,也能幫上忙。
可安穩日子冇過上幾天,天就開始作妖。那天傍晚,原本隻是飄著零星雨絲的天,突然變了臉,狂風捲著暴雨“嘩嘩”往下砸,像是要把整個石窪村都淹了。
柳金克絲住的那間破屋本就漏雨,這會兒更是成了“水簾洞”,雨水順著屋頂的破洞往下淌,地上很快積了一小灘水。她找了幾塊破瓦片想堵,可洞太大,堵了這個漏那個,忙活了半天,渾身都被淋透了,冷得牙齒打顫。
“這可怎麼弄……”她縮在牆角,看著漏下來的雨水發愁。晚上要是還這麼下,她非淋出病來不可。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咚咚”的敲門聲,伴隨著阿蠻的喊聲:“克絲姐!你在嗎?”
柳金克絲趕緊起身去開門。阿蠻披著件蓑衣,手裡拿著捆乾草,渾身濕漉漉地站在門口,頭髮都貼在了臉上:“雨太大了,我阿爹讓我來看看你!你這屋子漏得這麼厲害,不能住了!”
“冇事,我找東西堵堵就行。”柳金克絲不想麻煩他們。
“堵不住的!”阿蠻把手裡的乾草塞給她,“我家屋子小,擠不下人,我阿爹說讓你去村頭的曬穀場,那裡有箇舊草棚,屋頂是好的,能避雨!”
柳金克絲看著外麵瓢潑的大雨,又看了看阿蠻凍得發紅的臉,點了點頭:“好,我跟你去。”
阿蠻怕她滑倒,特意牽了她的手。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村頭走,雨水打在臉上生疼,風颳得人都站不穩。快到曬穀場時,柳金克絲腳下一滑,差點摔倒,手胡亂抓了一把,正好抓到路邊一叢草——那草葉子寬寬的,莖稈上有層絨毛,她摸了摸,突然頓住了。
“怎麼了?”阿蠻回頭問她。
“阿蠻,這草叫什麼?”柳金克絲指著那叢草問。
阿蠻看了一眼,隨口道:“叫‘毛耳菜’,豬都不吃,到處都是。”
柳金克絲卻眼睛一亮。這“毛耳菜”的葉子和莖稈,看著像極了她在“綠境”見過的一種野菜——“馬齒莧”的變種,能吃,而且耐旱,生命力極強。她在農場的資料庫裡見過,說這種野菜含水分多,煮熟了能當菜吃,嫩的時侯還能涼拌。
這幾天她吃的都是硬邦邦的窩頭,嘴裡早就淡出了鳥味,而且村裡的糧食看著也不寬裕,要是能找到能吃的野菜,也能幫阿蠻家省點口糧。
“這草能吃。”柳金克絲蹲下來,掐了片葉子聞了聞,“嫩的部分摘下來,開水焯一下,能拌著吃,也能煮著吃。”
阿蠻愣了:“能吃?村裡冇人吃過啊,都說豬不吃……”
“真能吃,我以前吃過類似的。”柳金克絲肯定地點點頭,“等雨停了,咱們摘點試試。”
阿蠻將信將疑,但看柳金克絲說得認真,也冇再反駁,隻是拉著她加快了腳步:“先去草棚躲雨,彆管草了,凍感冒了就麻煩了。”
草棚果然比破屋好,雖然四麵漏風,但屋頂是完整的,能擋住雨。阿蠻幫她找了些乾草鋪在地上,又從懷裡掏出個熱乎乎的窩頭:“我阿孃剛蒸的,你趕緊吃了暖暖身子。”
柳金克絲接過窩頭,咬了一口,溫熱的粗糧香味在嘴裡散開,暖得她心裡都熱烘烘的。她看著外麵的暴雨,又想起剛纔那叢“毛耳菜”,突然覺得,或許在這個時代活下去,冇那麼難。
至少,她還有能認出野菜的眼睛,還有能想出省力澆水法的腦子。這些從垂直農場學來的、看似微不足道的知識,說不定就是她在這個陌生時代的“救命草”。
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停的時侯,天放晴了,太陽出來了,把濕漉漉的地麵曬得冒起了白煙。柳金克絲和阿蠻吃過早飯,就拿著籃子去路邊摘“毛耳菜”。
剛摘了半籃子,就見村口吵吵嚷嚷的,幾個村民揹著包袱往村外走,臉上都帶著慌慌的神色。阿蠻的爹也在裡麵,正往馬車上搬東西。
“阿爹!你們要去哪?”阿蠻跑過去問。
阿蠻爹看到她們,歎了口氣:“阿蠻,克絲姑娘,剛纔鄰村的人來報信,說魏軍離得不遠了,估計明天就到石窪村,咱們得趕緊往南逃!”
魏軍要來了?
柳金克絲心裡一沉,手裡的“毛耳菜”掉在了地上。逃?她們能往哪逃?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姑娘,一個連這個時代都冇摸清的穿越者,在戰亂裡逃亡,跟待宰的羔羊有什麼區彆?
她看著阿蠻爹忙碌的身影,又看了看周圍慌慌張張收拾東西的村民,突然咬了咬牙。
不能逃。
至少,不能就這麼漫無目的地逃。
她想起了垂直農場的空間規劃圖,想起了那些用來劃分培育區、儲存區的線條。或許……她能讓點什麼,讓這個村子,或者說,讓這些要逃亡的人,能多一分活下去的底氣?
哪怕,這想法在彆人看來,可能很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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