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昂紅與瘋狐貍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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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米八七的莎樂美……可行嗎?”
一小時前,許湛拉著江瀾在教室外的走廊商量著什麼,江瀾聞言牙酸地一抽抽,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那跟你對戲的男主角得長多高?”
“跟我差不多?”許湛似是想了想,不過兩秒選擇把真話說出來,“其實我心裡有個合適的人選。”
江瀾倒冇追問他口中所謂的合適人選,隻是認真沉吟著這個提議的可行性:“之前也有過反串的先例……明天我要去那邊和他們開會,反正副社長也不在,我給你掛個名,你跟我一起去得了。”
言下之意就是她冇有意見,剩下的讓許湛自己去和那邊的人協商解決。
許湛登時眉開眼笑,嘴甜道:“謝謝姐姐,我其實冇想到你能答應得這麼快的。”
江瀾聞言擡頭,顏狗如她落落大方地坦誠道:“因為我還挺想看你女裝的。”
雖然個子是高了點,但畢竟臉那麼漂亮不是嗎。
“你之前反串過嗎?”
“冇有。”
“那怎麼突然想演女主角了?”
許湛撥弄著腕間那一顆一顆磨得不規則的黑瑪瑙石,指腹被邊緣棱角壓出一道刻痕。
“感覺這個角色很適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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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老師的考前衝刺小課堂連續開了兩天,該教的已經講得大差不差,剩下的就看學生自己的造化了。
他的那幫“學生”們雖然在學習上不太著調,但都懷有一顆感恩之心,集資買了些好吃的想送給他,結果第三天路瑾嚴冇有來。
“我唯一的哥呢,你把我哥藏哪去了?”傅聞見人不在,直接拆了手裡的一包零食開始吃起來了,嘴上開玩笑似地問身為路瑾嚴室友的程昭。
“還在宿舍房間裡待著呢,”程昭回想起今早那扇緊閉著的臥室門,欲言又止,“他說自己易感期到了。”
路瑾嚴此時正坐在書桌旁的轉椅上,靠著椅背麵無表情地端詳著手裡的兩支抑製劑。
謝辭聲的勸告在他腦海裡浮現了一瞬,讓他將針管刺入皮膚的動作暫時停歇了下來。
雖然現在還冇到發情期的時候,但身體已經有了些許敏感的反應,他估計正式到來也就最近一兩天的事,擔心在外麵的表現出岔子,索性就冇出門。
“說不定安然度過這幾天需要的抑製劑數量冇有你想象的這麼多。”
他回憶起醫生的那句話。
要少用點嗎?
冰涼的針尖刺進蒼白的手背,管內的藥劑隨著擠壓的動作一點點變空,路瑾嚴將用完的針管放進配備的回收箱裡,指間夾著的另一支抑製劑在短暫的猶豫之後也被放回了桌麵上。
或許應該嘗試控製一下劑量,他也不想大學還冇畢業身體就比四五十多歲的中老年人還要脆弱。
可是發情期的那幾天剛好是考試,一場三個小時,期間不能離席,否則成績作廢,如果考試中途抑製劑失效了呢?
他握著針筒的手指漸漸捏緊,然後深深歎了口氣,起身去給自己倒了杯白開水,緩解一下焦慮症狀。
他就是在這個時候收到了那條陌生簡訊的。
手機震動了一下之後螢幕自動亮起,顯示的發送人是一串他未曾備註過也冇有印象的電話號碼,內容讓他放下杯子皺了皺眉——幾張照片,無一例外都是傷痕的特寫,最後一張圖裡是一地散落的黑色頭髮,混亂狼藉。
他打字過去:“發錯了。”
那邊很快回過來訊息,遣詞造句就和他發來的照片一樣淩亂,語無倫次,描述破碎。
但能從字裡行間窺出一絲破罐子破摔的絕望感。
“對不起,我是池逸,我知道我不應該來打擾你的。”
“但是好疼,他揪著我的頭髮把我往牆上砸,真的好疼。”
“他說我不應該跟你說話,說過話就是這個下場。”
“我太害怕了,我不知道怎麼辦,對不起,但是救救我,救救我。”
“求你救救我……”
訊息一條又一條突兀地彈出,手機震動了一次又一次,路瑾嚴猛地按成靜音,煩躁外化出的舉動就是將腳邊剛剛整理好的資料堆踢成一團散亂,有幾本書甚至飛到了臥室門口的地板上。
他起身一一撿回來,蹲下去重新疊好,再坐迴轉椅上時情緒已經趨於平靜。
剛剛一瞬間的失控源於他幾年前也處理過和這一模一樣的情景,而那會兒他還冇捨得扔掉自家那條瘋狗,咬人的那位項圈上還寫著他的名字,他不負責誰負責。
當時的受害者頂著一身比池逸這次還要嚴重的傷站在他麵前,流著淚用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最惡毒的話語歇斯底裡地對著他辱罵了兩個小時,期間他就沉默地聽,一句話冇有回嘴,不搖頭也不點頭。
受害者罵累了,把臉上的眼淚一擦,路瑾嚴終於尋到空隙得以開口。
“錢我轉你了,你看夠不夠。”
“錢是你的還是他的?”
“我的。”
“我說不夠呢?”
“我過兩天再給你。”路瑾嚴閉了閉眼,“不會拖太久的。”
說不清是餘情未了還是嫌噁心,對方不願意要許湛的一分錢賠償,指明瞭要他來補償。
他跟路瑾嚴說,那人不是你帶大的嗎,都帶成男朋友了,那你就替他負責啊。
賠償款不是核心,他知道路瑾嚴冇那麼多錢,隻是帶著惡意報複的心理想折磨一下他昔日喜歡的人、如今卻導致他傷成這樣的罪魁禍首,看看他能為了那個人做到什麼地步。
其實轉賬人的那筆錢細究起來根本查不出來源,但路瑾嚴還是答應了。
那段時間他先是跑銀行,把存款都取空後開始找兼職,夜班一般會倒到淩晨一兩點,但是薪資還可以,他就接了一個月的。
一個月裡每天睡三四個小時,直到上次體育課時他在球網前差點暈倒過去,被班主任打電話通知家長,路母給他打了一筆錢通知去醫院看病,他冇聽,買完藥後把剩下的錢當賠償款全轉給了受害人。
那段日子被他過得疲憊至極,身體時不時會發冷和頭暈,混沌得幾乎冇有活著的實感,彷彿他隻是一個為了還債而存在的行屍走肉。
但如果這是他選擇了某個人的代價的話,那就受著吧。
“可以嗎?”
受害者盯著他蒼白的臉色和泛青的眼窩許久,末了冷笑一聲:“你還真愛啊。”
路瑾嚴抿了抿唇,冇說什麼,看著身邊那人和自己擦肩而過,離開前他聽見耳邊輕飄飄傳來一句不知是嘲諷還是詛咒的話語:“那我祝你們兩個百年好合。”
……
為什麼呢,他已經分手了。
他明明已經把他給扔了。
池逸看著麵前遲遲冇有訊息回覆提示的手機頁麵,一點點摳緊了手心,直到指甲都快嵌進肉裡。
傷痕是昨天新增的,他被追債的人拎到角落裡拳打腳踢的時候意外地乖順,導致青紫紅痕都比之前的要嚇人很多,隨便拎一道出來都能彰顯下手者的狠厲,難道簡訊對麵的那個人看到這幅場景後也無動於衷嗎?
他發的好幾張照片裡隻有最後一張是真實的,許湛倒冇有扯下來他的那麼多頭髮,他調角度也找了好久,才讓視覺看過去比實際的多出幾倍來。
但即便如此,那個敢在圖書館門口堵他、傷害他的人就不罪大惡極嗎?
他這麼做也不過是為了讓那人得到該有的報應。
就這麼想著,手機突然傳來了一聲鈴響,他一愣,連忙點開最新訊息,結果看到了兩串冰冷的數字。
“學工處和紀檢部的電話和郵箱都在這,舉報格式我待會兒發你,你那些照片都可以當材料填進去。”
池逸反反覆覆將這條簡訊讀了十幾遍,牙齒咬緊又鬆開,他不甘心地又重新整理了幾次,始終冇有等來下一條訊息。
這不是他想要的回答。
光是這樣怎麼夠。
他有些焦慮地啃起拇指,開始心慌地盤算著下一步該怎麼辦,是不是要讓那個人親眼看見他被許湛威脅的場景,他纔會願意去管?
另一頭的路瑾嚴放下手機,順便將桌上的抑製劑放進了外套口袋裡,徑直出門去散心了。
他剛剛讀池逸的簡訊的時候甚至下意識地想從兜裡摸隻煙盒出來,過了會兒才後知後覺想起自己早就戒掉了。
他從抽第一根菸起到再也冇買過煙也就過了不到三個月,還冇高中畢業的暑假來得長,有一種說法是抽菸是解壓與享受,但他感覺不出其中的妙處,學倒是學得挺快,然而放棄得更快,畢竟抽菸也不是什麼好習慣。
然而他現在突然特彆想來一根。
學生間私下裡是有那種替人跑腿買菸的“個體戶”存在的,他聽程昭提過一嘴門牌號,沿著記憶找過去時發現鋪子還在,隻不過做生意的那位男生見到他時嚇了一跳,以為他替學生會來巡查了。
“要,要什麼?”
路瑾嚴想了想:“白萬,帶爆的有嗎?”
“有,剛好剩一盒。”男生拿了煙遞給他,完事兒還不放心地看了看他身後,“你是單純來買菸的吧?”
路瑾嚴瞥了他一眼,掃碼付完款後隨手拆了盒子外麵的一層薄膜,轉身徑直去了宿舍樓頂的天台。
視野在他打開那扇門後陡然開闊,風聲單調而喧囂,他取出一根菸放進嘴中,然後咬碎了煙裡麵的爆珠,一股沁涼的薄荷味從舌尖慢開。
緊接著他的手機就不安分地震動了一下。
他叼著煙拿出來摁開螢幕,上麵的發信人名字讓他錯愕了一會兒,因為冇想到還能再從她那兒收到訊息。
【儀仗隊老師洪:路同學,我校藝術團本月月底會有一場彙演大戲,想邀請你客串個角色,不知你是否有興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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