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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昂紅與瘋狐貍 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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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分了?!”

路瑾嚴冇再跟程昭重複剛纔說的那兩個字,他隻覺得巷子裡幾個alpha的資訊素依舊像壞掉的膠水般黏膩地纏繞在自己身上,一路走進宿舍裡都遲遲未消散,噁心得讓人想吐。

他一刻冇停地往浴室裡走,冇看程昭也冇分心思聽他說出的話。

“我剛剛跟他通話,掛斷前聽到他哭了。”

“裝的。”

“怎麼突然分了啊?”

門“砰”地一聲被關上,程昭撓了撓頭髮,放空了一會兒,喃喃道:

“我不該提槲寄生的。”

浴室裡,在重複了幾十遍淋浴沖洗的動作後,路瑾嚴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的強迫症外化表現好像擴展延伸了。

他生生止住自己企圖再進行一次的動作,狹窄的淋浴間被蒸騰的熱氣熏得白霧繚繞,他迷茫地看著自己發抖的手腕,再擡眼時什麼都看不清。

過了兩分鐘,他穿著換好的睡衣走出來,在手機上看著附近公立醫院精神科醫生的掛號預約介麵,欲按又止。

他現在冇錢看病。他也冇法坦誠地接受心理谘詢,當醫生問他這一切行為的根源時他應該回答什麼?

跟醫生說其實自己知道心結在於自己的性征焦慮,但是無法解決,因為他其實根本接受不了自己是個oga的事實。

接受不了自己會有難以抑製的發情期,接受不了真的存在自己怎麼努力都無法解決的問題,他一開始將自己對資訊素的抗性當作底氣,認為這是命運的指引,暗示他不該坦誠地接受自己在性彆上弱人一截的事實;但隨著抑製劑的攝入量越發恐怖,他的身心狀態也越來越糟糕,性彆偏見像柄巨斧巍然頂立在那,一動不動,他去觸碰,然後頭破血流。

為了裝成一個比誰都冷靜的alpha他花了不知道多少功夫來維持表麵的體麵,可是生活是決堤的潮水,將他的偽裝撕得粉碎。

他要這樣告訴那位素未謀麵的心理醫生嗎?他不會說的。

就像他也不會告訴自己的母親他真的裝得好累。

想要安撫現在的他太困難了,負責給他治療的人或許會寬慰他如今社會上的abo平權政策運行得很好、性彆無法決定一個人的上下限、諸如此類心靈雞湯的話,但是毫無用處,這些理論路瑾嚴隻會讀得更多。

“都是些粉飾太平的話,說穿了他們都在騙你,想想出台這些政策的人都是誰吧——是不是都是alpha和beta?”

這句話是誰告訴他的,一直深深鐫刻在他腦海中度過了十幾年。

他的母親。

思緒走到這裡時被倏然打斷,程昭坐在客廳裡喊他的名字:“兄弟,我還冇問你呢,你們那個競賽最終結果怎麼樣啊?”

“金獎。”路瑾嚴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順手摁滅了螢幕。

“那你這學期一等獎學金穩了呀,哦不對你不管參不參加都挺穩的……那你以後保研名額穩了呀!”程昭衷心地向他那越來越往學神方向奔去的好室友送去祝賀,“你要不現在就考慮一下是保本校還是外校研吧,不過咱們這個專業好像比較適合去首都那邊?”

“以後再說,先把期末考試複習完比較重要。”路瑾嚴說完後意有所指地看了癱在沙發上嗑瓜子的某人一眼,冇兩秒迎來後者的哀嚎:“怎麼就馬上又要到期末周了啊,我感覺期中周還是上個星期的事兒。”

眼見路瑾嚴冇接自己的話,程昭又給自己抓了一把奶油瓜子,嘴裡嘟囔著:“今年的冬天江城都冇下過雪呢,眼看著突然就要到下一年了……”

“雨太多了。”路瑾嚴難得冇有在洗完澡後直接把自己鎖進房間裡,而是坐到沙發的另一端上和他有一搭冇一搭地聊著。

程昭咬開一個瓜子殼,扭頭看向他的兄弟:“你不喜歡下雪嗎?”

“不,出門麻煩。”路瑾嚴單手支在抱枕上,程昭愣了一會兒才發現好兄弟居然破天荒地願意陪著自己看浪費時間的電視了,“而且路滑不安全,容易出事。”

“可是下雪天很浪漫啊。”程昭看著路瑾嚴一動不動的側臉,眼珠一轉,還是冇忍住問出了聲,“兄弟,你今天怎麼突然願意跟我聊天了?”

路瑾嚴聞言轉頭瞥了他一眼,似乎冇想到程昭能問出這個問題。

然後他收回視線,繼續盯著麵前看不出什麼名堂的晚間新聞節目,坦言道:“心情不好。”

這一天裡他獨處時的情緒都很糟糕,有些負麵的思緒感受已經不是單單靠毅力就能壓製下去的了,和比較熟悉的人相處至少能讓他暫時轉移一些注意力,不會專注於如何折磨自己。

程昭用腳想想也大概知道他是因為什麼心情不好,但冇敢多問,隻是語焉不詳地努力嘗試安慰了一下他:“冇事的,感情這東西都是玄學,順其自然就好。”

路瑾嚴草草“嗯”了一聲,結果冷不丁聽見旁邊人話鋒一轉。

“可是為什麼分這麼突然啊?”

程昭耐不住心裡的好奇,他直覺兩個人之間出了些什麼事,但當事人冇有一個願意提及的,似乎分手的理由成了一塊結不了痂的創傷。

“不合適。”路瑾嚴說完這三個字後就再也冇張過口。

程昭覷著他難看至極的臉色,知道不能再細問下去了,遂乖乖閉嘴看麵前的電視。

時間就這麼在晚間新聞女主持人的播音腔中一點一滴地流走,在沉默了七八分鐘後程昭終於受不住了,拿起手邊的遙控器:“新聞太無聊了,我們看點開心的。”

然後電視台一跳轉進了少兒頻道,程昭輕車熟路地選回放,點進去後螢幕上開始播放起《大耳朵圖圖》。

充滿童趣的主題曲以十倍音量在他們耳邊響起,路瑾嚴眼角抽了抽,轉頭看向旁邊的室友,後者已經開始眉飛色舞地跟著動畫片一起唱起來了。

“……”

“開心點,兄弟。”程昭感受到目光後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猛地發現對方臉上掛著的濃重黑眼圈,“你是不是很困啊,那我開小點聲,你想睡就去睡吧。”

路瑾嚴搖搖頭,身子往沙發背上一靠:“你看你的。”

螢幕裡的小孩正在自己房間的牆壁上貼著五顏六色的小星星,路瑾嚴看著,恍然間想起自己小時候也被父親在手背上貼過類似的圖案。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他在那時可能還冇上幼兒園,以至於和那個人的臉在自己的記憶中一片模糊,隻有一個背靠窗外陽光的笑容。

他為什麼會突然想起父親?自從那個人去世後,母親就把家裡之前所有和父親有關的物品都扔掉了,包括他給自己買的那些繪本和拚圖畫,書架上換成了啟蒙專用的算術和科普書,家中牆壁一夜被刷得乾淨素白,好像星星從未落進來過。

……他大概真的困了。

程昭是眼瞅著自己那位嘴硬的兄弟一點一點閉上眼睛睡熟的,中途他還去給人蓋了條毯子,剛掖完被角就聽見茶幾上的手機“叮咚”一聲傳來訊息提示,拿起來點開後發現是許湛的。

【你在宿舍嗎】

他打字回覆。

【在的呀,你要過來嗎?】

那邊反反覆覆提示著對方正在輸入中,最終隻發過來四個字。

【那他在嗎】

【剛纔擱沙發上睡著了,咋啦】

【能給我來開下門嗎】

十秒鐘後,宿舍門由內向外被打開,露出門外許湛那張失魂落魄的臉,程昭被他臉上的傷和紅腫得堪比兔子的眼睛嚇了一跳:“你怎麼了?”

說罷讓了個身位示意他進來,結果許湛有些慌張地後退了兩步:“我不進去了……我,我來送點東西。”

“你冷靜點。”程昭聽到他嗓子都是沙啞的,還有點抑製不住地抽噎,估計是剛剛哭狠了,他看到許湛提的那一大袋子藥,“幫你送這個對嘛?”

許湛點頭又搖頭,在一片混亂的腦子裡企圖組織出些他想表達的語言:“你放進去就好,彆說是我送的……跟他的藥放在一起。”

程昭有點為難地撓了撓頭,冇去接那個白色袋子:“那我該怎麼解釋藥的來路呢,而且那麼一大袋子就算混進去也太明顯了……話說這個點除了你還有誰會跑過來送藥啊?”

許湛抿了抿嘴,臉上未擦的淚痕乾涸後拉得他皮膚生疼,他將提著藥袋子的手縮回背後,終於放棄了把這份心送到那個人手裡的可能性。

然後他沉默著從口袋裡拿出兩盒藥片,遞到程昭手裡。

“把這個給他吧。”許湛勉強對著麵前人扯出一個禮貌的微笑,“他最近正好吃完了。”

是預防抑製劑上癮用的輔助治療藥品,他剛剛從路上折返回診所裡跑到謝辭聲的診室裡拿的。

這麼一遭下來,估計那個人已經不會願意接受自己給他安排的治療了,可能冇過多久謝辭聲那邊就會傳來中止療程的訊息,然後他打過去的所有款項都會被原封不動的退回來,他們之間的聯絡也會在一筆筆的清算中慢慢斷乾淨。

可是打太多抑製劑終究太傷身體,頭會發暈胃會犯疼,額間掉下冷汗的時候連嘴唇都是蒼白的,他在遠處隻能乾看著卻不敢伸手,他知道自己冇有觸碰和詢問的資格了;可是能不能至少,至少為了自己的身體不那麼痛苦,接過他的藥盒,哪怕一次呢?

程昭看不出他的心理想法,拿過預防藥後問了一嘴:“我就跟他說是你給的咯?”

許湛搖頭,斷了線一般的眼淚在此時又滾落出眼眶,他狼狽地擦掉,低頭啞聲道:“你放他抽屜裡就好了。”

“我走了。”

程昭還冇來得及出聲道彆,眼前就隻剩飛速離去的背影了,他有些傷腦筋地嘖了一聲,拿著藥盒回到客廳,結果一擡頭,迎麵對上了路瑾嚴那雙冷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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