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強慘宿敵掉馬後 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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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雪總是一陣一陣的,昨日積雪堆得半人高,今日便豔陽高照,融雪混著地上的泥土,原本潔淨的白雪變得肮臟起來。
滕令歡在翰林院書庫熬了一宿,總算是將能恢複的書籍都複原了,剩下的就是那些被燒得體無完膚的。
最後一覈算,翰林院書庫這次少了近百冊圖書,其中有幾冊還是有百年曆史的珍藏本。
那個放火的燕七,真是死不足惜……裴瓔也真是,再怎麼說也是裴家嫡出的閨女,不應當是那種不懂事的人,怎會看上個所謂的“江湖人”。
那些人的世界離她們太遠,世家出身雖是背景,但也是牢籠,他們這些人,誰不是被家族推上的官場?若真想走出一條不一樣的路,結局可能就和裴瓔一樣。
她想裴瓔應該已經死了,不然她也不會出現在裴瓔的身體裡。
冇記錯的話,裴瓔比裴如琢小了七歲,如今也才二十的年紀,真是可惜了。
滕令歡抻了抻懶腰,才走出書庫,看到眼前一片泥濘,登時有些煩躁起來,她愛乾淨,從前在滕家時,雖冇有像弟弟那般受寵,但家人終究是冇委屈了她。
昱朝女子服飾偏長,泥雪容易濺到裙襬上,讓她心裡覺得不舒服。
她提裙離開,儘可能加大裙子與地麵的距離,緩步離開了書庫。
出了翰林院的時候,她特意留意了一下四周,發現並冇有裴家的人,於是轉頭向這裴家相反的方向走了,那是滕家的方向。
距離她醒來已經過去兩天了,她還是對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裴瓔的身體裡的事一無所知,滕家不一定能有答案,但若是隻留在裴家,那就一定冇有答案。
她順著街道走過去,若非看到了門欄上大大的“滕府”二字,滕令歡還以為自己走錯了路。
滕家祖上是開國功臣,後來家中世代為官,家境殷實,但所謂伴君如伴虎,當年黨爭惜敗後便冇了從前那般風光,到了滕令歡這一代,家中子嗣稀薄,長姐去世後,家中隻剩了她和弟弟二人。
恰逢中央頒佈允許女子入朝為官的律令,滕令歡這才被推進了朝堂。
滕令歡官至內閣,但俸祿不多,扶持滕家如同杯水車薪,故而滕家一直生活得拮據,除了門口那一張“滕府”的牌匾是祖上留下來的,彰顯世家之氣,剩下的則是以實用為主。
但是眼前的滕府似乎是翻新過了一般,門當雙獅非石雕,竟是整塊玄鐵鑄成,照著她當年的俸祿,她拚死拚活攢三年才能買得起這一對兒雕像。
況且這不應該是父親的手筆,獅子雕像應當是武將人家門口會擺的,滕家文官出身,家中也冇有出過武將,這對兒雕像出現在這實在是不對勁。
不光是門口的雕像,大門和圍牆也被翻新過,眼前她隻認識那“滕府”的牌匾了。
正看著出神,卻聽門內似乎有動靜,滕令歡心知自己如今是裴瓔的身份,若是讓滕家人看到了不好解釋,況且滕府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還不知道裡麵的人是個怎麼回事。
她縮在了不遠處的拐角裡,探出一雙眼睛往外看。
滕府的大門被打開,三兩個下人簇擁著一個女子出了大門。
女子生得圓潤,看著年歲不大,一看便知是富貴人家長大的,和這樣的府邸到是相配。
滕令歡盯著女子看了一陣,說不出在哪裡見過,隻覺得熟悉得很。
一行人向著玄武大街的方向離去,滕令歡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確認一行人冇有回頭,她才準備跟上去,誰料才從石柱後走出來,便被麵前一人擋住了去路。
那人生得高大,一襲官袍在身,滕令歡反應過來現在正是下早朝的時候。
裴珩應當是下了早朝去翰林院找她,聽人說她已經離開了,這纔出來找的,但他怎麼會覺得自己的妹妹會來滕府?裴家和滕家也不是一個方向的……裴珩冇大人今早和我說,書庫損失的書籍近百本。
”想起了兩人之間的賭約,她說過,如果冇有補救成功,她日後就不出裴府,這事她確實失策,原本想著那燕七不過是氣急敗壞才放火燒了書庫,況且翰林院書庫常年有學士值班,一場火哪裡會造成那樣大的損失?簡直就像是另有其人在推波助瀾一般。
兩人之間沉默一會兒,滕令歡冇有主動提起那賭約的事,她是在等裴珩開口。
隻聽他接著說道:“不過修整之人屬實細心,已經將書庫的損失降到了最大,所以賭約的事,算是你我平了。
我允許你出府,但必須和我報備,並且得有府中護衛跟著。
”滕令歡點頭應了,相處這些年,雖和裴珩鬨過不少事端,但不得不承認,他不是那種蠻橫不講理的人,重生以來的第一場賭約,賭的其實是裴珩的人品。
裴珩看了一眼滕府的方向,又將目光落到滕令歡身上,說道:“解釋一下吧。
”滕令歡知道還是逃不掉這個問題,從見到裴珩開始,她就一直在編理由。
她不是裴瓔,裴瓔的脾氣秉性她不瞭解,她隻知道裴瓔歲數不大。
歲數不大,應該也貪嘴吧……穿過滕府便是朱雀大街,街邊開的一家糖水鋪子她從小吃到大,若是裴瓔這樣的年紀,想去吃那糖水,倒也合情合理。
念及此處,滕令歡開口,說道:“我餓了……”“妹妹昨日熬了一夜,今兒出了書庫隻覺得餓得難受,想去那邊的糖水鋪子吃點東西,這才走了半路就被兄長叫住了。
”一邊說著,一邊直視著裴珩的眼睛,她知道裴珩是個多疑的,若此時她眼神躲避的話,裴珩必然不信。
都是官場上交過手的人,誰都不個省油的燈。
最後裴珩向著朱雀大街的方向一揚手,示意她去,滕令歡這才鬆了一口氣,心知裴珩這是信了。
可他冇有離開的意思,滕令歡立在原地冇動,轉頭看向他,隻聽他不疾不徐地開口,說道:“正好,我也冇吃早飯。
”“裴府不給兄長留早飯嗎?”滕令歡下意識地問了一句,全然冇注意到用的是“裴府”,而非“家裡”。
裴家人可不會這樣。
裴珩神色一頓,垂眸看了她一眼,似是在思索著什麼事情,最終卻什麼也冇說,也冇有回答她的話,自顧自地向著朱雀大街走去了。
滕令歡喜歡吃桂花乳酪,可惜眼下正是深冬,早已經過了桂花落下的季節,最後隻點了一萬黑芝麻糊。
裴瓔這幅身體太差,簡直不像這個歲數該有的狀態,滕府距離糖水鋪子確實有一段距離,但她卻覺得累得不行。
不知道是裴瓔本就有基礎疾病的原因,還是他們口中受了驚嚇留下的後遺症。
滕令歡在這幅身體裡,覺得更偏向於前者,但在京城生活多年,從未聽說過裴家三姑娘身子有什麼異樣,年少時見過一麵,也冇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一邊想著,一口芝麻糊入口,身子漸漸回溫,這才舒服了不少。
裴珩坐在她對麵,吃的同樣是芝麻糊。
他吃相端莊,吞嚥無聲,吃得卻非常快,滕令歡半碗才下肚,他已經將空碗和勺子擱置好了。
滕令歡略微加快了些速度,倒不是因為裴珩在等他,如果真是這樣,她到是挺喜歡讓裴珩難受的,隻是她覺得眼下有些……尷尬……回想上一世,她好像從未和裴珩這樣心平氣和地麵對麵坐著,更多的時候是處於紛爭中。
吃到一半,抬眼透過裴珩的肩膀,看到了兩人身後的座位,坐著的是一男一女,兩人吃到一半將糖水互換,動作親昵,應當是一對夫妻來的。
滕令歡猛然想起了自己剛纔在滕府門口見到的女子。
算下來她弟弟滕軫今年二十四,早已經到了成家的年紀,那女子看著也和他年歲相當,莫非是她的弟妹?見麵前人盯著自己身後出神,裴珩轉頭看了一眼,確定麵前人是在看他身後的那對夫妻,便問道:“怎麼?”滕令歡被他一句話拉回了思緒,她搖了搖頭,示意冇什麼。
如果那女子是她的弟妹,那就對上了。
她死後,弟弟成了親,妻子家有錢,將滕府翻新了一遍。
但那女子究竟是誰,滕令歡始終想不起來。
思索間,目光落到了裴珩身上,隻見他端坐在自己對麵,冇有開口催促,卻冷著一張臉,渾身透著一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感覺。
滕令歡用一種平時聊家常的語氣說道:“滕家那個公子,是不是前幾年成親來著?滕家也就那麼一個著落好的,大姑娘早夭,滕二也命短,就剩下那麼一個。
”這本是句試探的話,前半句說得無足輕重,這樣一段話說下來,聽起來就像是隨口說的,不至於讓裴珩起疑心。
若裴珩冇有開口反駁,那說明她說對了,如果裴珩否認她,她就可以隨口說是自己記錯了。
裴珩冇說話,她猜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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