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貞觀,我成王珪次子 第143章 塵埃落定,嶲州稱王(二)
當王玉瑱的帖子送到刺史府,言明要藉此地設宴時,劉伯英正對著一局殘棋,手指間的黑子久久未能落下。
侍從退下後,書房內隻剩下他一人,以及那燭火跳躍的劈啪聲。
他緩緩放下棋子,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閉上雙眼,發出一聲悠長而複雜的歎息。
果然是他。
孫家滅門、府邸被夷為平地的慘案,幕後那隻翻雲覆雨的手,此刻終於清晰地指向了城南那座老宅裡的年輕人。
儘管早有猜測,但當真正確認時,劉伯英心中依舊掀起了驚濤駭浪。
那不是尋常的仇殺或利益火拚,那是徹底的、毀滅性的打擊,是一種近乎妖魔般的力量展現。
一時間,他心緒紛亂如麻。
一方麵,他劉伯英身為嶲州刺史,立誌肅清吏治,整頓鹽務,還嶲州一個朗朗乾坤。
王玉瑱的出現,以其雷霆萬鈞之勢,確實打破了嶲州豪強盤踞的僵局,為他掃清了像孫家這樣頑劣的障礙。
從達成目標的角度看,他與王玉瑱可算是天然的同盟。
但另一方麵,王玉瑱的手段太過酷烈,太過血腥!那是上百條人命,是滅門絕戶!
他劉伯英想要的是依法懲治,是明正典刑,而非這等私刑處決、毀屍滅跡的殘酷行徑。
若與王玉瑱繼續聯手,豈不是等同於認同了這種無法無天的殺戮?他讀聖賢書,守朝廷法,心中的道德底線讓他對此感到深深的不安與排斥。
他彷彿已經聞到,那看似光明的未來道路上,必將彌漫著更加濃重的血腥氣。
然而,就在這道德與功利的激烈交鋒中,另一個念頭卻如同鬼魅般鑽入他的腦海,帶著難以抗拒的誘惑力……
那將孫家府邸瞬間化為焦土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他從未聽說過世間有如此威力駭人之物!若此物能為朝廷所用,能為大唐軍隊所用……那將是何等景象?
攻城拔寨,或許隻需瞬息之間;堅固的城牆,將不再是不可逾越的天塹;塞外的突厥、吐蕃,還有何膽量寇邊犯境?
“大唐鐵騎,配上這等……這等神物,這普天之下,何處去不得?何患不平?!”
這個念頭讓他心跳加速,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
作為一個心懷天下的官員,他太清楚這樣一種戰略性的力量意味著什麼了。
這甚至比區區一個嶲州鹽場,重要千倍、萬倍!
好奇心與一種屬於政治家的遠見和野心,如同貓爪般撓著他的心。他渴望知道那東西的秘密,渴望評估它對大唐的價值。
幾種情緒——對殺戮的排斥,對目標的渴望,以及對未知力量的強烈好奇——在他心中劇烈衝撞著。
最終,他睜開眼,目光落在了那張王玉瑱送來的燙金請帖上,眼神複雜無比。
今夜這場宴席,他必須去。
不僅僅是以刺史的身份提供場地,他更要親自會一會這個手握雷霆、心思難測的年輕人。
他要看清楚,王玉瑱究竟是一個隻知殺戮的酷吏,還是一個……或許能帶來某種驚人變革的異數?
他也要衡量,自己究竟該在多大程度上,與這隻危險的年輕猛虎同行。
他提起筆,在回帖上批了一個“可”字,筆跡比往日略顯沉重。
他知道,當刺史府的大門為這場夜宴開啟時,他劉伯英,也即將做出一個可能影響自己一生,甚至影響更深遠未來的抉擇。
暮色漸深,華燈初上。
刺史府門前兩尊石獅在燈籠映照下顯得格外肅穆。
然而今夜,這府門前的景象卻迥異往常。以馬騫、吳本德為首的幾位嶲州豪強家主,竟早早齊聚於此。
他們身著最為莊重的禮服,神色恭謹,甚至帶著幾分難以掩飾的侷促與不安,如同等待師長考較的學生般,靜默地肅立在晚風微涼的台階之下,目光不時焦急地望向長街的儘頭。
這般景象,在嶲州城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往日裡,即便是麵見刺史劉伯英,他們也多是踩著點來,帶著幾分地頭蛇的矜持與隨意。
何曾如此刻這般,畢恭畢敬,提前等候,彷彿在迎接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駕臨。
氣氛凝重得落針可聞,幾人之間甚至連眼神交流都極少,各自揣著滿腹的恐懼與猜度。
孫家那衝天的火光和震耳的轟鳴,如同夢魘般縈繞在每個人心頭,將他們往日所有的傲慢與底氣都炸得粉碎。
終於,一陣清脆而富有節奏的馬蹄聲與車輪轆轆聲由遠及近。
一架裝飾並不奢華卻氣度沉凝的馬車,在數名眼神銳利的護衛簇擁下,緩緩停在了刺史府門前。
車簾掀開,先是一襲絳紫色常服的衣擺,隨後,王玉瑱從容不迫地探身下車。他今日未著華服,隻一身簡單的常服,卻更襯得麵如冠玉,氣度天成。
他目光平靜地掃過門前這群“恭迎”他的家主,臉上無喜無怒,彷彿眼前景象再尋常不過。
就在王玉瑱下車的同時,馬車裡又慢悠悠地鑽出一人,正是青衫素袍、一臉病容卻眼神清亮的宋濂。
他略顯吃力地站定,好奇地打量著眼前這陣仗,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看戲般的笑意。
“我等恭迎王公子!”
以馬騫為首,眾家主幾乎是齊齊躬身行禮,聲音帶著刻意壓抑的恭敬,甚至能聽出細微的顫抖。
那腰彎下的幅度,遠比他們麵對劉伯英時更深。
王玉瑱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連腳步都未曾停頓,便徑直朝著洞開的刺史府大門走去。
宋濂則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側半步之後,目光在馬騫、吳本德等人低垂的頭頂上輕輕掠過,如同檢閱。
直到王玉瑱和宋濂的身影消失在門內,馬騫等人纔敢緩緩直起身子,彼此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瞭如釋重負卻又更加深重的憂慮。
僅僅是迎候,便已讓他們汗濕重衣。
他們明白,從孫家覆滅的那一刻起,這嶲州的天就變了。而今夜這場宴席,將決定他們未來的命運,是生是死,或許全在門內那位年輕公子的一念之間。
他們整理了一下衣袍,小心翼翼地踏入了刺史府的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