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鹿領主 第246章 不期而遇
當佩恩一行沿著蜿蜒的山道下行時,前方的轉彎處突然傳來整齊劃一的馬蹄聲,伴隨著金屬甲片碰撞的清脆聲響。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一支龐大的隊伍已經出現在視野中——近百名身披銀甲、肩披白袍的聖騎士分列兩側,他們胸甲上雕刻著展翅的風神徽記,腰間懸掛的銀鏈在陽光下閃著冷冽的光。騎士們胯下的戰馬都比尋常馬匹高大許多,每一步踏出都帶著不容侵犯的威嚴。
隊伍中央,一輛由四匹純白駿馬拉著的鎏金馬車緩緩前行。車身上繁複的風神圖騰在日光下流淌著金輝,車窗邊緣鑲嵌的藍寶石排列成星辰的圖案,車頂四角懸掛的銀鈴隨著行進發出清越的鳴響。十餘名穿著天藍色祭袍的神職人員簇擁在馬車周圍,手中托著的香爐裡升起嫋嫋青煙,空氣中彌漫開一股清冷的雪鬆香氣。
“讓到路邊。”佩恩低聲吩咐,率先勒住韁繩退至道旁。他的隨從們迅速在路邊的杉木林前排成一列,垂首靜立。
佩恩這時才記起,洛坎聖山就是風神教的總部所在,風神的聖地,教皇的所在之處,難道這是教皇的儀仗?
就在車隊行至他們正前方時,那輛鎏金馬車的絲綢窗簾突然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掀開。佩恩猝不及防地對上一雙深灰色的眼睛,那目光如出鞘的利劍直刺而來。他心頭猛地一跳——這人竟能瞬間捕捉到他方纔悄然釋放的神識探查?
佩恩慌忙垂下視線,指尖無意識地收緊韁繩。更讓他心驚的是,他的神識在觸及對方時彷彿陷入深不見底的寒潭,完全探不出深淺。
“停。”馬車內傳來一個平靜卻不容置疑的聲音。
整支隊伍應聲止步,白袍騎士們齊刷刷地按住劍柄,動作整齊得如同一個人。
窗簾完全掀開,露出端坐其內的中年男子。他身披繡著金線的白色祭袍,銀灰色的長發用簡單的木簪束在腦後,儘管姿態慵懶地倚著錦墊,那雙眼睛卻銳利得能穿透人心。
“你們是什麼人?”男子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
佩恩穩住呼吸,右手輕觸左肩行了個標準的騎士禮:“南境黑澤領男爵,佩恩。今日特來聖山祭拜先師隆帝齊,恰逢尊駕途經。”
男子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實質般壓在佩恩身上。林間的風聲忽然靜止,連馬匹都不安地踏動著蹄子。
“我知道你。”良久,男子忽然冷哼一聲,指尖在窗框上有節奏地輕敲著,“往後可沒人護著你了。做人謹慎些,彆再去招惹你惹不起的人。”
佩恩怔在原地,這話裡的敵意來得莫名其妙。他強壓下反駁的衝動,隻是將頭埋得更低,默不作聲。
窗簾倏然落下,隔絕了那道令人窒息的視線。隨著一聲令下,龐大的車隊重新啟程,銀鈴聲中混雜著佩恩越來越快的心跳。
直到最後一名白袍騎士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儘頭,佩恩才緩緩抬起頭。他望著車隊遠去的方向,眉頭緊鎖——這人他從未見過,為何會對自己抱有如此明顯的敵意?難道還是因為上次南境主教誤以為他私藏墨晶那件事?可明明早已澄清……
山風捲起枯葉打旋,佩恩忽然覺得後背發涼。
“那位是風神大主教盧特,”風臨派給自己領路的騎兵壓低了聲音,“他是總部主教,權柄淩駕於四大公國大主教之上。”
“如今風神教的事務幾乎都由他執掌,”騎兵的聲音將佩恩從觀察中拉回,“教皇深居簡出,據說連四大公國的主教任免都需經他點頭。”騎兵勒緊韁繩,讓坐騎放緩腳步,“千萬莫要得罪他。上月北境有位伯爵質疑教會的征稅權,不出三日,那人就被發現吊死在自家城堡的塔樓上——官方說法是‘自願贖罪’。”
佩恩默然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上的纏帶。盧特這個名字在他心中反複回響,確信自己與這位權傾朝野的大主教素無交集。他望著遠處教堂尖頂上盤旋的風向標,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王都空氣中彌漫的權力旋渦。
“我們這些邊境小人物,還是遠離這些是非為好。”佩恩深吸一口氣,他真希望自己從未踏上通往王都的這條路。
“走吧,”他對領路的騎兵說,聲音比預想的還要低沉,“天色不早了。”
“哼,不過是一群披著聖袍的蛀蟲,”珍妮絲唇邊逸出一聲毫不掩飾的輕蔑,“竟敢對我的男人說出‘警告’?”
她猛地跳下馬車,華貴的絲絨裙擺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麵向佩恩,也像是在向整個領地宣告:
“從今天起,我們領的每一寸土地上,絕不再允許這些神棍傳播那套虛偽的教義!我早已看夠了他們一邊宣揚謙卑,一邊中飽私囊的嘴臉。就憑他?也配稱為主教?”她的聲音越來越高,帶著貴族小姐不容置疑的決斷,“風神教會,休想再從領地裡拿走一枚納石,一粒糧食!”
相較於她的激動,佩恩卻顯得放鬆了,甚至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裡帶著一絲玩世不恭的沙啞。
他伸手,輕輕攬住珍妮絲因怒氣而微微顫抖的肩膀,將她拉近。指尖不著痕跡地撫過她緊鎖的眉心,語氣慵懶得像在討論下午的甜點。
“管他做什麼?你發泄的樣子,比打牌時拿到同花順還要精神。好了,話說出口就行了,我們回去打牌。為了一塊發黴的乳酪生氣,可不值得。”
駐地石廳內火光搖曳,佩恩回來並沒有娛樂,他正俯身在地圖桌前,炭筆在羊皮紙上劃過一道焦黑的軌跡。忽然門被推開,裹著夜露寒氣的沙利亞快步走入,鬥篷下擺掀起一陣疾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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