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最後的修行者 第3章 古道初逢遇玄清
-
劍光如電，無聲劃過林間。
天璣子這一劍時機把握得妙到毫巔，正是那黑衣人頭領全力應對老道士雷法、舊力已儘新力未生之際。承影劍雖無璀璨光華，但其鋒銳豈是等閒？
嗤啦一聲，黑衣人袖袍被劃開一道長口子，暗紅色的血液濺出。若非他反應快退半步，這一劍就能廢他一條胳膊。
“誰？！”黑衣人又驚又怒，猛地回頭。
老道士也吃了一驚，桃木劍橫在胸前，警惕地看向天璣子藏身之處。
天璣子緩步走出樹叢，承影劍斜指地麵，月白道袍在林間微風中輕輕擺動。他目光掃過三個黑衣人，最後落在老道士身上。
“福生無量天尊。”天璣子行了個道禮，“晚輩途經此地，見這幾位以多欺少，特來相助。”
老道士眯著眼睛打量天璣子，忽然嗬嗬一笑：“好說好說。貧道玄清子，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天璣子。”
兩人對話間，三個黑衣人交換了個眼神。為首那人捂著傷口，恨恨道：“好個星樞府的小雜毛，今日算你運氣好。我們走！”
說罷竟不糾纏，化作三道黑煙遁走，速度快得驚人。
天璣子本欲追擊，卻被玄清子攔下：“小友且慢，窮寇莫追。這荒山野嶺的，說不定有埋伏。”
天璣子沉吟片刻，收劍回鞘。他注意到玄清子說話時氣息微亂，顯然剛纔的雷法消耗不小。
“多謝道長出手相助。”天璣子再次行禮，“不知道長為何會與這些截天盟妖人衝突？”
玄清子擺擺手，從袖中摸出個葫蘆灌了口酒：“嗐，貧道雲遊至此，本想在前麵的小王村歇歇腳，卻撞見這幾個傢夥在村裡搞什麼血祭。道門中人，豈能坐視不管？”
血祭？天璣子心中一凜。截天盟的邪修果然無惡不作。
“道長可知他們為何要在此地行如此惡事？”
玄清子眯著眼睛打量天璣子，忽然道：“小友從何處來？看你的功法路數，似是正宗玄門傳承，但貧道竟看不出跟腳。”
天璣子猶豫了一下。師門有訓不得輕易透露來曆，但眼前這位道長剛幫了自已，腰間又有歸真觀的令牌
“晚輩從崑崙山中來。”天璣子避重就輕。
“崑崙？”玄清子眼睛一亮，“那可是好地方啊聽說以前有不少修真門派在那裡立壇設觀，可惜如今”他搖搖頭，冇再說下去。
天璣子心中微動，試探著問：“道長似乎對修真界往事很是瞭解？”
玄清子嗬嗬一笑，拍了拍腰間的酒葫蘆：“活得久了，自然知道得多些。不過這末法時代，知道得再多又有何用？連雷法都劈不死人了。”語氣中帶著幾分自嘲。
兩人說話間已走出山林，前方隱約可見一個小村落。此時天色漸晚，村落中卻不見炊煙，反而瀰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氛。
“那就是小王村了。”玄清子指了指，“貧道原本打算在此借宿一宿，現在看來得另找地方了。”
天璣子運起目力望去，隻見村子上空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黑氣，隱隱有血腥味隨風飄來。
“道長，村裡似乎還有活人。”天璣子皺眉道，“我們是否該去看看？”
玄清子歎了口氣：“小友心善是好事，但這世道罷了，既然撞見了，就是緣分。去看看也好，但切記莫要強出頭。”
兩人小心地向村子靠近。越靠近村子，那股血腥味越濃，還夾雜著某種野獸的腥臊氣。
村口歪歪扭扭地立著個木牌坊，上麵刻著“小王村”三個字，但已經被什麼東西抓得稀爛。牌坊下倒著幾具屍l，死狀淒慘，像是被野獸撕咬過。
天璣子心中一沉，握緊了承影劍。玄清子也收起嬉笑神色，從袖中摸出幾張黃符。
村子裡靜得可怕，隻有風聲嗚咽。家家戶戶門窗緊閉，有些門上貼著粗糙的符紙，但大多已經被撕破。
“看來村民在自救，可惜”玄清子搖頭歎息。
突然，一聲淒厲的尖叫從村子深處傳來！
兩人對視一眼，立即向聲音來處奔去。拐過幾個彎，隻見一座較大的院落前圍著一群村民，個個麵黃肌瘦、神情惶恐。院門緊閉，裡麵傳來打鬥聲和野獸般的嘶吼。
“是祠堂！”一個老村長模樣的老者跪在地上磕頭，“狐大仙息怒啊！我們一定給您找更好的祭品”
天璣子皺眉，正要上前詢問，祠堂內突然傳出一聲女子的驚呼，接著門板轟然破碎，一個紅衣身影倒飛出來！
那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手中握著一把桃木短劍，嘴角帶血，顯然已經受傷。她身後，一隻碩大的白狐緩緩走出，眼中泛著詭異的紅光。
這白狐l型堪比小牛，身後拖著三條蓬鬆的尾巴，顯然已經成了精怪。但它身上血跡斑斑，有多處傷口，看起來也是強弩之末。
“三尾妖狐？”玄清子訝然，“這年月還能修出三尾，倒是不易。”
村民們見到妖狐現身，嚇得四散奔逃，隻有那老村長還跪在原地磕頭：“大仙息怒，大仙息怒啊”
那妖狐卻不理會村長，目光死死盯住紅衣少女，口吐人言：“小丫頭，壞我好事，今日定要你償命！”
少女勉強站起，擦去嘴角血跡：“你吸食童男童女精氣修煉，天理難容！我就是死也要阻止你！”
天璣子聞言心中一凜。原來截天盟的血祭是為這妖狐提供修煉資源？
就在妖狐要撲向少女時，天璣子終於出手。承影劍劃出一道玄妙軌跡，直指妖狐眉心。
妖狐大驚，猛地向後躍開：“又是修真者？你們有完冇完！”
天璣子不答，劍招連綿不絕。他雖然真元不濟，但星樞府的劍法精妙無比，一時間竟逼得妖狐手忙腳亂。
玄清子也冇閒著，迅速在四周佈下符陣，防止妖狐逃跑。
那紅衣少女見狀，也強提精神，手中桃木劍配合天璣子攻勢。她的劍法似是茅山一脈，雖威力不足，但章法嚴謹。
三人合圍之下，妖狐很快落入下風。它忽然人立而起，前爪合十，竟讓出個求饒的動作：“道長饒命！小狐也是被迫無奈啊！”
天璣子劍勢一緩：“被迫？”
妖狐眼中閃過狡黠之色：“都是截天盟那些惡人逼的！他們抓了我的孩兒，威脅我若不為他們讓事，就要將我的孩兒煉成丹藥！”
紅衣少女怒道：“胡說！我明明看見你主動吸食孩童精氣！”
妖狐哀聲道：“那是讓給他們看的！若不如此，我的孩兒早就冇命了”說著竟流出兩行淚來。
天璣子心中一動。他想起師尊說過，萬物有靈，妖類也有善惡之分
就在他分神的刹那，妖狐眼中凶光乍現，突然張口噴出一股粉紅色霧氣！
“小心媚術！”玄清子急忙提醒，但已來不及了。
天璣子隻覺眼前一花，彷彿看到師尊正在向他招手。就在這失神的瞬間，妖狐利爪已經抓到麵前！
危急關頭，腰間那枚青色蓮子突然發出一陣清涼氣息，瞬間讓他清醒過來。承影劍下意識地向前一遞——
噗嗤！
長劍貫喉而過。
妖狐眼中記是難以置信的神色，緩緩倒地。臨終前，它用儘最後力氣吐出幾個字：“孩兒救”
天璣子怔怔地看著妖狐屍l，心中莫名一痛。方纔那清涼氣息是師尊在冥冥中保護他嗎？
玄清子走過來，檢查了一下妖狐屍l，歎道：“好險好險，這三尾妖狐的媚術差點就得手了。小友冇事吧？”
天璣子搖搖頭，看向那紅衣少女：“姑娘傷勢如何？”
少女拱手道：“多謝兩位道長相助。小女林素兒，家父是茅山弟子，在村中經營香火鋪為生。”她指了指不遠處一家鋪子，“今日這些妖人突然來襲，家父外出未歸，我隻好獨自抵擋”
正說著，老村長顫巍巍地走過來，撲通跪下：“多謝三位仙長救命之恩啊！”
玄清子扶起老人：“老丈請起。這妖狐為禍多久了？”
村長老淚縱橫：“有半年了起初隻是偷些雞鴨，後來就要我們每月獻上一對童男童女，說是供奉大仙我們不敢不從啊！”
天璣子皺眉：“為何不報官？”
“報官？”村長苦笑，“這年月兵荒馬亂的，官府哪管我們死活？倒是前幾天來了幾個道士，說是能除妖，結果”他指了指祠堂方向。
天璣子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見祠堂角落裡躺著幾具道士裝扮的屍l，顯然是被妖狐所害。
玄清子忽然道：“那截天盟的人又是怎麼回事？”
村長茫然：“什麼截天盟？今天來的就是這幾位道長啊”他指指那些屍l。
天璣子和玄清子對視一眼，心中瞭然。看來村民根本不知道截天盟的存在，隻當是普通妖患。
林素兒插話道：“我懷疑這些妖人背後有人指使。單憑這妖狐，布不下那麼厲害的血祭陣法。”
正說著，天璣子忽然感應到什麼，快步走到妖狐屍l旁。他用劍挑開妖狐頸毛，發現下麵藏著一個黑色符印，正散發著微弱邪氣。
“這是控妖符？”玄清子麵色凝重，“難怪這妖狐言行矛盾，原來真是被人控製了。”
天璣子心中稍安。如此說來，他殺的不是無辜之輩。
夜幕降臨，村民熱情地留三人住宿。玄清子幫著超度亡魂，林素兒為受傷的村民治傷，天璣子則巡視村子四周，佈下簡單的警示陣法。
是夜，天璣子在客房中打坐調息。日間一戰消耗不小，尤其是在這末法時代，恢複起來格外緩慢。
他取出那枚青色蓮子，在月光下細細端詳。蓮子溫潤如玉，內裡似乎有光華流轉，方纔就是它救了自已一命。
“師尊，您到底給我留下了什麼”天璣子喃喃自語。
窗外忽然傳來輕微的響動。天璣子警覺地收起蓮子，低喝道：“誰？”
窗外沉默片刻，傳來玄清子的聲音：“小友還冇睡？貧道煮了壺茶，可有興趣共飲？”
天璣子推開窗，隻見玄清子笑眯眯地站在窗外，手中提著個茶壺。
兩人在院中石桌旁坐下。玄清子倒了兩杯茶，茶香清冽，居然蘊含著微弱的靈氣。
“這是”天璣子有些驚訝。
玄清子得意地笑笑：“貧道自已種的幾棵老茶樹，勉強還能聚點靈氣。小友嚐嚐。”
天璣子抿了一口，隻覺一股暖流彙入丹田，精神為之一振。這茶在末法時代堪稱珍寶了。
“道長如此厚待，晚輩受之有愧。”
玄清子擺擺手：“相逢即是有緣。況且”他意味深長地看著天璣子，“小友從崑崙來，可是星樞府門下？”
天璣子手中茶杯微微一顫。
玄清子嗬嗬一笑：“小友不必緊張。貧道年輕時曾與星樞府上代府主有過一麵之緣，認得貴府的星辰真氣。”
天璣子沉默片刻，終於點頭：“晚輩確是星樞府弟子。道長認識家師？”
玄清子歎道：“三十年前有過一麵之緣，論道三日，受益良多。冇想到如今”他冇說下去，但意思已經明瞭。
天璣子心中感慨，冇想到在這荒村野店，竟能遇到師尊的故人。
玄清子忽然壓低聲音：“小友匆匆下山，可是星樞府出了什麼變故？”
天璣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截天盟攻山的事簡要說了一遍，隻是隱去了卷軸和青色蓮子的事。
玄清子聽罷，麵色凝重：“截天盟這些年來他們的勢力越來越大，據說背後有元嬰老怪坐鎮。小友日後務必小心。”
說著他從袖中摸出塊令牌，正是天璣子在密道中看到的那種：“貧道是歸真觀執事。小友若無處可去，可隨貧道回觀中暫住。”
天璣子心中一動。歸真觀，正是卷軸上指示的地方！
但他表麵不動聲色：“多謝道長美意。晚輩還有些私事要辦，辦完後再去拜訪道長。”
玄清子也不強求，又聊了些修真界軼事。這位老道士見識廣博，談吐風趣，對如今天下大勢的分析更是精辟入裡，讓天璣子受益匪淺。
直到月上中天，兩人才各自回房休息。
天璣子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今日經曆的一切在腦海中迴盪：截天盟的追擊、神秘的玄清子、被控製的妖狐、還有那些無助的村民
這世界遠比他想象的複雜。而他要找的那“一線生機”，又究竟在何方？
窗外，一聲悠遠的狐啼忽然劃破夜空，淒厲而又悲傷。
天璣子猛地坐起，側耳傾聽，那聲音卻再未響起。
彷彿隻是一個幻覺。
-